第8章 我辈柴薪！护我华夏灯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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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可惜了，这是天朝最后的机会了。”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
“这次会议明显要比以往都长，有没有老哥出来科普一下？”
此时直播中又适时提出问题。
这次记忆回溯远比以往的要长上许多，其中所展现出的细节也要清楚许多。
“记忆回溯长短以及细节多寡完全取决于被回溯者的记忆清晰程度。”
“毕竟这项技术归根结底依旧是在挖掘记忆。”
只见官方人员在下面评论为观众解释着。
……
随着画面一转，陈真置于一座古色典雅的庭院之中。
一位年轻的少年站立在亭子旁，望向陈真神情激动的说道：
“老师，我听闻刚刚您在朝堂之上好好奚落了一番翁尚书，迫使他同意补齐我们北洋军费了？真是痛快啊！”
陈真望着眼前自己最喜爱的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
“公卿啊，你还是太年轻。”
“翁同书贵为工部尚书岂能被我三言两语便能灭了威风？”
“那一百五十万两，我与那厮反反复复拉扯许久，才从他嘴里扣出来的。”
“就是这样到现在依旧没有补齐全数入账。”
“要不是朝廷眼见战事临近，这笔钱款怕是遥遥无期。”
“光是恭亲王为太后修建颐和园，就从国府支走八百万两。”
“如今太后寿诞临近，其中一千五百万两，谁人都不敢动，每年国府结余就这些钱……”
陈真说到最后，逐渐无言。
自太平叛乱之后，天朝富裕之地皆是大伤元气。
加上各种事情堆压，国府其中大部分结余早就预支出去了。
能留给他们北洋水师的就剩这些，哪怕是这样，还要挪用给恭亲王去修园子。
“这都叫什么事啊！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
邓公卿神情暗淡，对于这些事情他不理解。
他不理解，为何大敌当前，却还能找各种借口克扣军费。
他不理解，为何要举全国之力，仅仅是为了一个寿诞。
他不理解，为何内有匪患四起，外有强敌环伺，却要拿那么多钱去建一个漂亮园子。
陈真在人生路上，已经走了很远，时间赋予他看清事情本质的权利。
自己的这爱徒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执拗。
想到这里陈真心中一叹，缓缓说道：“如今皇上虽年幼，但尚可处理朝政。”
“朝中阁老的意思是让太后还权与皇上。”
“恭亲王作为皇父，当然一方面要安抚太后，一方面也要向朝堂中施压。”
陈真举起茶杯，看了一眼郎朗乾坤四个大字：
“如今走到了权力交替的关键时机，哪还会有人理睬这些琐事呢。”
“琐事？”
邓公卿闻言顿时从椅子中站了起来，心中噙满了悲愤言：
“若国之灭亡，那要这权力有何用？那破院子修给谁看？”
“国破家亡，到时候坐在上面的是亡国之君！”
“而老师与我便是亡国之臣！这朗朗乾坤可还有寸土能容下亡国之人？”
邓公卿满腔悲愤，双目不自觉地流下两道明亮的清泪，语气哽咽地说着：
“昔闻我华夏千年文明之光辉，如今我泱泱大国沦为列强盘中餐，我兄弟姐妹任人欺凌！”
“他日环顾四周的豺狼虎豹，群起攻之瓜分国疆，灭族亡种近在眼前！”
陈真听着这一连串的质问，久久不能言语。
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公卿……为师尽力了。”
说罢便缓缓起身，默默地走入屋内。
在邓公卿的眼中，陈真在说完这句之后仿佛苍老了许多。
堂堂八尺身高，坐在那一方矮凳上全然没有昔日威严。
有的只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翁。
此时谁又能想到，这样干枯腐朽的老翁曾是大名鼎鼎的湘淮两军的铸就者。
他是曾不辞万难，拖着残破老朽的身躯游历西方列强之中，寻求救国之法的两广直隶总督！
但这世上唯有心病难医。
哪怕是面对列强贪婪的嘴脸，在步步紧逼中据理力争，亦或者是背负万世骂名行走在京师的城墙上。
他都未曾退缩过，未言半句推脱之词。
但对于前路无踪，有心无力，从根本上彻底击溃了面前的这位老人。
邓公卿在出国留英之前，依稀记得自己这位老师是何曾的意气风发。
北洋水师成立第一年便被冠以亚洲第一，世界第九水师强军之名！
七千吨的铁甲巨舰被老师名为“定远”！
意指远方安定，海疆安定！
定远出使东夷之时，曾令东夷朝野震动！
那一刻，邓公卿仿佛看见了光明的未来，他相信自己的老师。
在那一刻，他也认定只有这个方法才是真正的救国之法。
然，时隔六年有余。
北洋海军未添一艘新船，现在就连弹药也不曾补足。
这些邓公卿都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昨日传来战报，东夷出兵朝国。
朝廷下令，令北洋海军护航运兵船只，免于东夷舰队对运兵船只的骚扰。
这六年间足以改变很多，现如今北洋海军武器战舰远远落后于时代。
那硕大的撞角宛若上一个时代的遗物。
邓公卿望着陈真那道苍老的身影，眼中光彩逐渐明亮，他随即坚定说道：
“老师，弟子天生愚钝，愧对老师栽培之心。”
“此前赴英学习之后学生深知唯有师夷长志才是救国唯一出路。”
“借老师之宏伟愿景，学生尚能这纷扰乱世中窥探一角远大光明之未来！”
“今战事愈加临近，恐学生日后不能在伴老师共举救国大业。”
“我辈愿化作柴薪！护我华夏灯火长明！”
“望老师珍重！公卿在此别过！”
说罢向前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
陈真身躯微微颤抖，他知道公卿此去要面对的是何种险地。
邓公卿在赴英之时便知道自己日后要面对怎么样的局面。
一个行将就木的帝国，为了在强敌环伺之中存活下去，唯有将自己一代代大好儿郎亲手推向战火之中。
但真正勇敢的民族，每当危机真正降临之时，都会涌现出奋不顾身之人。
化作擎天脊梁，支撑起民族重托。
我辈愿化作柴薪！护我华夏灯火长明！
有大宏愿者，弃之生死不顾，莫问前路迷途。
所信，所念，所行之事，皆在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