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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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阿萝上集市买了好些豚肉，准备做酱肉。

酱肉的做法与腊肉差不离，唯一的区别在于将腌渍用的盐换成不同比例的酱油，然后再添加少许糖，这样做出来的酱肉没有腊肉那么咸，还添了一丝鲜味儿。

她将腌渍好的酱肉在院中竹架挂了一排，等待风干，便可长期储存。

三十那晚，陈大娘本想邀阿萝去家里吃饭，只是阿萝拒绝了。年夜饭是一家人的团圆饭，若是她一个外人坐在饭桌上，难免会让人觉得拘束。况且年夜饭上一定是有肉的，多一个人，他们便少吃一份，阿萝便自己在家起锅烧饭，乐得自在。

陈川见陈大娘一个人回来，心下颇有些沮丧。他已经好久都没跟阿萝说话了——尽管他以往也不怎么说话，多半情况下是阿萝说，他听着。

自从那日激动之下抱了阿萝一下之后，陈川的状态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见着阿萝就脸红，想上门找她，自己又害羞，有时在镇上忽然遇见了，他竟掉头就跑，耳尖红得发烫。想见又不敢见，无奈之下只能时不时翻出枕头底下压着的荷包，细细摩挲一番，又小心翼翼地放好。

晚饭后，他实在按捺不住，便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偷偷溜出了门。他还不知道，陈大娘一早就盯着他了，还道这傻小子咋这么沉得住气，没想到一下桌就溜了。

阿萝院中寂静无比，房里也没点灯，只有厨房微微有些亮光。陈川鼓起勇气唤了一声阿萝，却见没人应，又唤几声，依旧是如此。他有些着急，思考了片刻便直接打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陈川转了一圈才在后院的池塘边发现了阿萝，她正抱着一坛子酒坐在地上喝得高兴，嘴里还哼着他没听过的歌谣。他思索片刻才走上前去，轻声唤了一声阿萝，只见阿萝回过头，笑着冲他招招手道：“陈三哥，快来尝尝我做的丸子！”

陈川这才看到旁边地下放着一盏油灯，旁边三两个小碗，里面有好几种不同的丸子，还有一碗酒酿蒸梨。陈川依言坐了下来，接过阿萝递来的箸子挨个尝着，只觉得味道鲜美无比。

他又偷看阿萝，见她因喝了酒，两颊红扑扑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几下。

阿萝将酒坛子递给他，里面装着的是甜米酒，度数不高，只是温热过后，有些甜得醉人。

他接连喝了好几口，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又侧头去看正抬着头数星星的阿萝，仿佛天上的星光正倒映在她的眼中。

陈川脑子中一团浆糊似的，又有酒壮胆，便鬼使神差地……朝她的脸颊亲了上去。

阿萝这几日正在家中做新店开张准备卖的吃食。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过了明天，码头上一切漕运生意便会恢复如初，她选在正月十五那天开张，便是想趁着人多，讨个新年的开门红。

今日她提前去店铺外面挂好了招牌和红绸布，红灯笼，又写了一张告示贴在门上，意思是正月十五新店开张，所有品类的汤食皆半价。

她起了个大早，因为并不知道明日究竟能卖出去多少，但还是多准备些为好。她先将瘦肉放在案板上剁成泥备用，又取来一个碗，里面加一瓢水，再将切碎的葱姜蒜苗放入水中用手抓挤出汁，将汁水慢慢倒进肉泥搅拌均匀，又在肉泥中加入盐，胡椒粉等作料粉。

混合均匀后，再取来她前些日子自己做的澄面，撒进肉泥中，上手朝着一个方向打圈，直到肉泥变得有韧性。

起锅烧水，水开后转小火，用左手抓一团肉泥置于掌心，稍微挤一下，肉泥便从虎口处被挤出，然后用瓷勺舀着一个个往微微沸腾的水中放，待全部浮在水面，劲道的肉丸便做好了。

如法炮制，阿萝做了豚肉，虾肉和鱼肉三种丸子。将丸子下油锅炸，炸至表面蓬松发黄，像虎皮蛋那样，便可出锅，每种丸子都炸了一桶。

她又开始处理之前摘下来的梨，那些梨当初还有些许青色，如今已经全部熟透，变得黄澄澄的了，又甜又香。只不过梨终究是水果，无法长久保存，阿萝便想到一个新的方法。

她将药铺买来的陈皮和薄荷在干燥的锅底铺了厚厚一层，再将梨切成片铺在上面，灶底用极小的火烘烤着，没一会儿，梨的水分便被烘了出来，变成了梨干，同时还吸入了陈皮和薄荷的清香，而铺在锅底的干薄荷与陈皮又浸透了清甜的梨汁。

那回进山从歪脖子梨树上摘下来的梨足足有一百七八十斤，两人搬了好几个来回才全部背回来。阿萝将其中一半做成了秋梨膏，剩下的一半便全用这个法子烘成了陈皮薄荷梨干，而锅底的那些陈皮薄荷，待晾干后还可以泡茶喝，这个做法简直是一举两得。

第二天一早，阿萝便打算带着所有吃食去镇上了，只不过她的板车实在不算大，车上放了两个桶的肉丸，背上背着梨干，还有一个桶便拿不下了。她只能先将一个桶放回厨房，一会儿折返回来再取，谁知，陈川却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一句话不说就帮她提上了那剩下的一桶。

最近陈川又在躲着阿萝了。

除夕之夜，他借酒壮胆亲了阿萝一口，之后便扔下酒坛子逃之夭夭。阿萝在后面笑得岔气，心道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姑娘投胎的，怎的比她还容易羞涩，而陈川在之后的半个月里都没敢再出现在阿萝面前。

阿萝只当他是害羞，却不知陈川那日回家，晚上便做了个梦。

梦中阿萝一身新嫁娘的大红衣裳朝他走过来，笑靥如花，美得动人。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之时，陈川晨起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掀被子坐起，才突然察觉到裤子竟是湿湿凉凉的。

他简直没脸见人了，趁着家中还没有人起来，换了裤子偷偷跑去了河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边使劲搓洗，洗干净的裤子团在怀中揣回家，一路上还小心避着人。

新年的第一天，陈川走在村道上，活像个做贼的，湿裤子又不敢晾晒在院中，只能摊在房内的板凳上。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想起阿萝便是又羞又愧的。

这几日他偷偷看着阿萝整天忙里忙外的，估摸着她又要去镇上了，原本只是打算远远跟着去看一眼，没想到阿萝的板车太小，还剩一个桶带不过去。

犹豫再三，陈川还是决定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