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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柄桃木印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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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悬一柄剑,对着洛河岸边的柳树桩一个个三叩首,这种稀罕景象我是闻所未闻,见更是不曾见过。

来到东都洛阳,非但眼界得以大开,奇闻异事也领略不少,着实涨了见识。

我曾听闻剑神李承影剑不附身,剑好似长在脚下,能够如影随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出剑时气势恢宏,千里斩人头。

细看叩首禅僧头上悬着的木剑,“头悬一剑”是谁人招牌阵势,我还真是孤陋寡闻。

在场指着破败柳林谩骂一早的洛阳百姓,也被眼前景象再次整得云里雾里,满目清奇。

喜欢凑热闹的陆尧,此时兴致勃勃,困倦之意全无,探个脑袋向人潮汹涌的岸边一阵探望,恨不得把脑袋举过头顶一探究竟。

凑热闹是人之常性,三不要小和尚顺着人潮向洛河对岸望去,手掌举过双眉,瞄了原处半晌。

见众人好奇凝望,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望去,一时也被眼前的情况吸引了注意。

河渚之上,仅剩一抹翠绿,那里是麻子少年葬母之处,他在那个地方已经守孝三年。

三年来,那里一直很少有人过去叨扰,也不见麻子少年与外人接触。

河渚地势高耸,远观好似一座离心小岛,于洛河间隔着浅滩,远远望去很是别致,也算洛河一景。

头顶悬着一柄剑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体型高大,好似一座移动的大山,远观便知魁梧有力。

瞧这僧人体魄,怕是神将府的守卫家将也未必有其一半壮硕。

小和尚看清头悬一剑,对着河岸断壁残垣叩首的僧人模样,看热闹的兴趣顿时降了下来。

“阿弥陀佛!”

我见小和尚右手合十,随口问:“对着树桩磕头的僧人你认识?”

小和尚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脑袋,脸上不见任何悦色。

大概是摸清了头悬一剑,不停给树桩重重磕头的僧人来路,陆尧一脸讪笑地问小和尚:“听闻阿蜜厄陀禅师为神达昆仑真神寺聆听天藏真经,由东海一路三跪九叩赴昆仑,耗时十年修得金刚之身,河渚之上沿着柳林一路叩首磕头的僧人,莫不是效仿释教历代禅师,入苦俗世悟大禅?”

“剃度出家的僧人就是行为古怪,整日不是磕天跪地,就是诵经念佛,释教佛陀都是靠这种路子塑的金身?”

小和尚一噘嘴,冷哼一声道:“师父常教诲小僧参禅重修心,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天天靠叩首烧香若能成佛悟真经,天下不管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不得被人磕头磕得坑坑洼洼!”

都说释参禅,道悟天地万物,在我看来,无论释教还是道门,寻道修行的法门都稀奇古怪至极,如此参禅悟道,换作寻常人,怕早已精神崩溃。

想来儒道修行虽求顺心意,也不乏头悬梁锥刺股的拼命苦学之辈,或许在释、道看来,这种偏执狂也难以理解。

小和尚的一席话将陆尧说得哑口无言,他笑呵呵地朝小和尚的光头弹了一下脑瓜崩。

“天天就知道耍嘴皮,什么时候等你把桃巷的不二姑娘推倒,然后再把她那个啥......我才敬你是个不怕母老虎的汉子!”

小和尚“哎呦”了一声,不停地揉着脑门,觉得陆尧不可理喻,一脸敬而远之的嫌弃表情。

他悄悄来到我身旁,刻意与陆尧保持一段距离,替我鸣不平道:“你做他的主簿,还不如来东陀寺做敲钟沙弥,等小僧的师父受戒披裟,可传你渡劫真经,参得一二天道!”

陆尧瘪嘴一笑:“小和尚口气倒是不小!”

“哼!”小和尚也是撇过头,不予理睬。

所谓天道,乃释教脱离苦海的一门法经,共为九重。

道藏经书确立修行之道有三千,天、地、玄、黄、人、畜、魔、妖、鬼。

其中,唯天道最为崇高。

天道虽强大,若无佛法道缘加持,修得大道成为天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下圣人,强如董如风一朝得道,飞升斩龙,不得道缘天时,仍旧止步圣人境,无以登天。

天道在我看来,可望而不可即,也就只能做梦想想罢了。

小和尚的话再次引来陆尧的质疑:“说不得禅师要真悟得天道,岂不早就金身成佛,光耀四方,哪还轮得到三戒大师执掌明知山的大悲寺!”

“说不得禅师要是成了大悲寺的住持,你怎么说也是首座弟子,哪里需要自己亲自出来化缘?”

小和尚知道自己说不过油嘴滑舌的陆尧,瘪嘴生了小会儿闷气,转移话题道:“化缘也是修行!”

陆尧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又拿小和尚打趣道:“把不二姑娘推倒,然后就地正法,你不但修行,还能与那小妮子巴山夜雨,弘扬大成佛法呢!”

“哼!”

小和尚气得掐腰,背过身去,不再与陆尧理会,他一个十岁稚童,想跟油腔滑调的陆尧拌嘴,眼下还不是敌手。

见小和尚生气了,陆尧朝他吹了个口哨,连哄带骗问:“不痴小沙弥,生气啦?要不你给小爷笑一个?你笑一个,我给东陀寺捐点香油钱,每日清晨走十里路化缘,够吃几顿饱饭?”

小和尚冷哼一声,却是不领情。

“哼,好僧不吃嗟来之食!”

陆尧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有骨气!”

我夹在二人中间,被吵得恨不得捂住双耳,只能无力地苦笑着。

我见小和尚落了下风,气得脸颊通红,忙劝陆尧道:“你就不要再拿小和尚开玩笑了,说不得禅师要是知道你欺负他,哪天来到院前敲三天木鱼,还不得把我们三个连同大黄给超度到西方极乐世界……”

小和尚与陆尧拌嘴时,河岸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已是人山人海。

我瞧着头悬一剑,从河渚一路叩首磕头向桃柳巷缓缓而来的高大僧人,问陆尧:“好端端的,这人头顶为什么会悬着一柄剑?”

高大僧人走得近了,我才发现他头顶的木剑携有强大威压,那僧人缓步向前时,履步维艰,好似身有千斤巨力盖顶而来!

“一身蛮力捶到铁板了,被那剑势压着前行!”

答我话的是狗爷,他出走院门时,身上飘来一阵呛人酒气,熏得我忍不住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小和尚捏着鼻子,见到狗爷的邋遢模样,避之不及,离得更远了些。

狗爷醉意阑珊,眼球通红,本就整日好似没睡醒的眸子望着眼前的一切,眯着一道缝隙,继续说道:“守孝麻子之所以择此地葬母,看重的是洛河柳林的隽秀灵气,这下被此恶僧毁了景致,扰了墓中亲人安息九泉,麻子少年没将他大卸八块,他该感恩戴德!”

若我记得没错,狗爷曾推断毁坏柳林的僧侣是入朝境界,一个入朝境的高手被麻子少年的剑势逼迫得给柳树残骸叩首,这得何等凶悍实力?

我见叩首僧人头悬之剑如影随形,吃惊问狗爷:“听说剑道无敌的李承影便是手中无剑,剑却如影随形,难不成守孝麻子的修为与剑神相当?”

狗爷似乎懒得回答我这种无聊且愚蠢问题,眨巴眼睛看我和陆尧,以及身旁的小和尚具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于是勉为其难解释道:“守孝麻子的修为其实不高,刚入境的水准,只是他那柄桃木剑,非寻常之剑,放眼天下也寻不出几柄!”

狗爷的刚说完,陆尧就好奇心痒,不耐烦问:“那到底是怎样一柄剑,非它不能战儒道至圣郑太白?”

陆尧问的,也正是我至今好奇的地方,想必这个问题已经困扰陆尧三年。

我瞧陆尧那张突然冷峻起来的脸,显然十分厌烦狗爷继续打哑迷。

“鼋头天师府,可曾听过?”

我和陆尧同时点头。

“那僧人头顶悬着的剑,正是天师府桃、柳、槐三柄八钱天师剑中的其中一柄,八钱桃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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