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这个娘也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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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屈锦的从中斡旋，符飒在与房主于呈的女儿于凌华见了一面之后，便迅速敲定了租赁宅院的事，一家人自客栈中搬了过来。
安顿下来之后，符飒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几个孩子读书的问题。
还是屈锦陪着她带着三个孩子一道到了尚仁学塾。
尚仁学塾共有三位先生，皆为人品端方、学问通彻、不嗜烟赌，且不作辍、不惮烦、勤于讲解者。
负责教习识字开蒙的文先生姓傅，当年是考上过秀才的，不说学富五车也算得上是满腹经纶；负责教授练拳习武的武师父姓方，据说身手也是整个云城一等一的。
而最与众不同的是，学塾里还有一位女先生。
这在整个云城乃至西汋，只怕也是极其罕见的了。
女先生慕容月，写得一手好字，吟诗作赋信手拈来，是云城少有的才女，也因此成为了整个尚仁学堂的一道最为引人瞩目的风景。
“阿锦来了，你娘还好吗？”招待几人的是文先生傅少轩。
“我娘服过马大夫开的药，已好多了，有劳先生挂怀了。这位是符姐姐，她是刚搬到云城来的，想送孩子过来读书。您给看看能不能收。”
几个孩子便朝着傅少轩齐刷刷鞠了一躬道：“先生好。”
尚仁学塾并非是有银两便能进的，还要考察孩子的人品悟性学识，需要通过先生的综合考量之后才能获得入学资格。
傅少轩看看符飒，并未表现出意外的神色。
尚仁学塾每个入学名额在整个云城都是炙手可热极为难得的，即便是元辰节假期，每日也不间断有来求学者。
“是这个孩子吗？”傅先生看向学文，“看起来不小了，可有开蒙？”
符飒点了点头，“在乡里学塾读了一年，如今‘三百千’及四书五经均已学完。”
学文垂手立于一侧，默认了符飒的话。
傅少轩沉静的眉目间有了一丝松动，“一年时间？”
“因家中贫寒，耽误了孩子，开蒙得晚了……”符飒有些赧然。
而傅少轩的惊异却并不在于此，而是这一年时间里，学文竟能掌握旁人少说需要三年方能学完的东西。
此外还有……
这个女子，明明一副寒门装扮，怎么会知道“三百千”、“四书五经”的？
“如此说来，这孩子天资还是不错的，可随我进去默写一段看看。”
傅少轩说着便要转身走近学堂。
“傅先生请留步！”
符飒上前一步，将学蓝和以落往前推了推。
“还有这两个孩子。”
傅少轩又一次愣住了。
虽说尚仁学塾对外放出过可招收女弟子的消息，然而迄今为止，却并无一人真正送过女娃子来读书。
毕竟在这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谁也不愿先成为那个最先抛头露面打破习俗的露头鸟。
一些富家小姐为了养出大家气质，自然也是修习琴棋书画，学一些《女诫》、《内训》之类宣扬女德的功课，却是请了先生去家里教或者在自家的私塾上的，这种公开的学塾，符飒是第一个带着女娃来报名的，还一送就是两个。
不过傅少轩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愣神了片刻之后，他便匆匆向符飒行了一礼道：“这位……稍等，我去请慕容先生来。”
慕容月来得很快，显然也是因了傅少轩的这个消息。
面前的女子倒不像符飒想象中一般娇柔含蓄，一见面便急急地走到面前冲着她问道：“你真愿意将两个孩子送来读书？”
符飒点点头。
这不是很显然的么？
慕容月看看她，又看看两个孩子。
“请问，你是她们…什么人？”
以落接过话来，脆生生答道：“她是我们的娘！”
这下，连带着慕容月在内，两名先生再一次震惊了。
“你是不是说，她是你娘？”
慕容月再次向以落确认。
尽管她确实不像是已为人母的模样，但若只有以落这么一个孩子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说辞。
然而——
“她是我们三个的娘！”学蓝似乎有些担心自己叫娘的权利被剥夺了一般，急忙跟了一句。
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已然十岁，而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吧？
怎么可能？
慕容月自然是要质疑的，“那你们的爹呢？”
谁知，这一句问话，却使得站在台阶上面学堂门口的学文和面前的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垂下了眼皮，不再搭腔。
而符飒也一时不知该从何作答。
此时，慕容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改口却又担心显得过于刻意而一时间陷入了略微窘迫的境地。
好在符飒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也好在傅少轩及时地替慕容月解了围。
“我带这个孩子进去，这两个女娃教给你来考。”
傅少轩说完便领着学文进了室内。
符飒便将学蓝以落带到了慕容月面前，二人学着规矩向慕容月也行了礼。
慕容月便也将注意力转回两个孩子身上，问道：“你们二人可能识得些简单的字？”
她原本看二人年幼，又见几人打扮不像是阔绰人家，便心想着二人没有开蒙的条件，但又见符飒行事不同，便想着或许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却不料，以落张口便道：“我会背《千字文》全篇，姐姐会写字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慕容月再次从符飒脸上的镇定确认了自己听到的内容。
她怎么做到的？
很显然，比起以落来，学蓝在年龄与学识储备方便的匹配度有些不足。
但是当慕容月眼看着学蓝将一把九连环玩儿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时，慕容月果断开口道：“这两个孩子我都收了！”
而学文也毫无悬念地以对文章的倒背如流和独到见解征服了傅少轩，成为了他这一年招收的第一名弟子。
这一幕对于屈锦的刺激还是相当强烈的，以至于在走出学塾一段距离之后，他才清醒过来，追着对符飒不停赞叹道：“姐姐，你好厉害！”
对于屈锦称呼符飒为“姐姐”并且坚决不肯改口一事，学文最初是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抗议的，毕竟这么叫下来的话，他不就比屈锦低了一个辈分么？
然而在屈锦非暴力不合作的坚持不懈下，这个称呼最终得以保留沿用了下来，学文也只有每次暗暗攥紧了拳头再放开的份儿。
符飒也提议过，让屈锦重回学塾读书，读书的银子她来付，毕竟当初能进得了尚仁学塾，说明他也是有天赋的。
可屈锦却以荒废多年早已静不下心去读书了为由，谢绝了她的提议。
看着屈锦每日早出晚归活跃在牙郎市场却赚不到几文银子，符飒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找到别的出路，好给予这个孩子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
很快，机会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