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泼妇需得敲打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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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寅心里不是没有打鼓的，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
古奕恒轻蔑地瞥他一眼，转向监察御史，“那便请周大人让仵作上堂吧。”
于是，在三方势力的环伺下，那名仵作极其细致地对每一具尸首进行了重新勘验。
明明已经是将要入秋的时节，柳寅的额头上却仍是不住地往下滚落着汗珠，他用手摸索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连帕子都忘了带，只好不住地抬起手来，以宽大的衣袖擦拭着汗滴，模样甚是狼狈。
漫长的等待之后，仵作终于收起了工具，转身向几人一一行礼道：“各位大人，经验明，此四具尸首中，除一婴孩外，其余为一名已婚新育的女子、一名未婚未育的女子和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柳寅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仵作所说的那具男子的尸首，正是刑部当初认定为孟汇琮乳母的钟雪的尸首。
也就是说，他们连尸身的性别，都弄错了！
周御史看着柳寅的表情，心中对于这桩案子基本有了些梗概，却也没急着开口。
柳寅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原想着，即便是验尸也验不出什么结果的，届时自己只要咬死当初这面目全非的尸首实在难以分辨身份，自己的责任也便能推个大半。
可谁能想到，这尸首竟然是个男人？但凡有个仵作稍微多看那么几眼，也能看出来整体的骨骼轮廓与女子有所不同的。
可当时柳寅与孟鹤沆瀣一气，本就没打算彻查此案，且又因为钟雪的失踪而想当然地认为这具尸首便是钟雪，便连验尸这个步骤都直接略过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敷衍塞责草菅人命岂非是坐实了？
“这，这不可能，”柳寅的大脑飞速旋转，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那一具，谁能保证那一具就是孟府的丫鬟秋桐？既然古大人也承认了是从我刑部偷出的尸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调换过了？我们当时从火场里抬出来的不是这一具，勘验的也不是这一具。我们当时验的，确是一名已婚妇女的尸身，谁又知道这个是不是你古大人为了混淆我刑部视听而专门调换出来的？”
古奕恒这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死鸭子嘴硬，他冷笑一声，道：“若是我记得不错，当时在场许多人都看到过，你们从那火场里共计抬出了三具尸首，没错吧？”
柳寅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还是狐疑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除了红芙母女之外，那死的人就只有一个了，而秋桐又恰好是红芙院中的，若是我能证明这具尸首便是秋桐，那是不是也就能够说明，你柳大人验错了尸，或者说根本就未曾验过尸？”
柳寅这下来了信心。
旌都城中待嫁的闺阁女子何止十万，而秋桐的相貌体态又都属普通，要想凭借这么一句与其他女子无异的焦尸便认定她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
“古大人所言有理，本官也想知道，古大人要如何认定这尸体的身份呢？莫非古大人还通尸语？”
自己到了今日，全是这位大理寺卿苦苦相逼的结果，此刻柳寅对古奕恒自然不会客气。
古奕恒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微微咧了咧嘴，算是做了回应，接着便朝外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
便有两名衙差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一看见地上的尸首便吓得面容大变，刚要开口大叫却又猛然意识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硬生生地将那一嗓子憋了回去，仓皇失措地跪了下来。
“民妇，民妇叩见大人、叩见各位大人。”这女人口中语无伦次，眼神慌乱，一眼便知是心里有鬼的。
“这一位，正是那被毒害的丫鬟秋桐的娘家嫂嫂。”古奕恒不看柳寅，径直向堂上的周御史道。
周御史朝着古奕恒颔首示意后，便例行开始了一番文化。
女人一一回答了自己的姓名身份之后，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秋林氏，你可知道，你面前这四具尸首中，哪个是你的夫家妹子秋桐？”
秋林氏恍惚了一下，忍着惊惧朝后看了一眼后，连连摆手。
“大人，这一个个黑乎乎的，看不个模样来，哪里能认得出来啊？”
柳寅冷笑了一声，心下稍安。这古奕恒也不过如此，看起来是黔驴技穷了吧。
不料，周御史却是忽然冷下脸来，惊堂木猛地一拍，低喝道：“大胆犯妇，公堂之上还敢敷衍推脱不知悔改！”
这一声暴喝，使得秋林氏当即魂飞魄散，原本跪的还算板正的她几乎马上便要瘫软下来。
“大、大人，民妇不知，不知所犯何事啊。”她口中喊着冤枉，却连头也不敢抬一般，双眼直盯着地面。
“孟府失火之前，据说有人曾去找过你，要你劝说秋桐做一些事，这些事恰与孟府纵火之事有关，莫不是那人收买了你，要你劝说秋桐做的正是那夺人性命的恶事？你还不从实招来！”
秋林氏这下傻了，她早已知道秋桐已在孟府被害死了，还琢磨着要去孟府再去敲一笔银子的。原想着这次不过是找她例行问个话，便打算随便应付几句了事了，谁想这位竟然连她曾威逼利诱过秋桐的事都知道了。
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周御史这么一诈唬，秋林氏原本的那点小心思便都烟消云散了，此刻只求自己能平安走出这公堂，哪里还敢再耍心眼。
“大人大人，民妇不敢，民妇万万不敢哪！”秋林氏的嗓音带了些颤抖的急促，“那日那位姑娘来找民妇，只说是让她设法将孩子弄走，可没说要让她杀人啊！这杀人的事，民妇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周御史看着她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在说假话，然而，那人若是只想让秋桐抱走孩子的话，为何后来却变成了杀人纵火的罪恶？
个中隐情，也只有秋林氏口中的“那位姑娘”落网之后才能得知了。
周御史此次前来，首要为的也并非是要查这桩走水案，而是要查刑部在这桩案中的渎职失职之处，是以这些细节他还是留给古奕恒自己去查。
“你在这桩纵火案中究竟是否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自会有人去查，眼下你只需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即可。”周御史见已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便回到了原本的审讯节奏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