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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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前，古崇康多看了眼蒋珑，除了湿漉漉的脑袋，宝石蓝的西服上前襟和裆部的水痕黑得尤为明显。
他忙脱下身上的衣服，递过去。
蒋珑没理，双手插袋走进电梯。古崇康默默收起衣服紧随其后。
电梯才到酒店大堂，蒋珑径直走了出去。他一直没开口，旁若无人的漫游在夜晚的街道。
湿着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好在冷风吹着吹着又不觉得太糟了。
古崇康与蒋珑保持大概两三米的距离，沉默的跟随。黑色的车辆也在后时停时驱。
沿着滨江西大道一直往前走，灯光落在面前相对瘦小又挺拔的身影上围出一圈黄光，夜风吹干了他的头发，佛起的发丝上扯着寂寞。
蒋珑跋扈张扬的样子古崇康看惯了，此时才发自内心的觉得他的肩膀真窄，身体和四肢都好细。
那晚，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从滨江西大道又绕到了梁厝路还在前进。古崇康抬头，知道蒋珑是要回家。
到了百晟府，蒋珑接着往里，走到半路，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和马甲丢给身后的古崇康，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古崇康在衣服的前襟捏了一下，还潮着。
等待铁门滑开的短暂过程中，蒋珑又扯下领带塞进裤兜。
继续步行直到草地的三角弯前，蒋珑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隐在夜色中的别墅，过了半响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我到底在期待她有什么期待？”
这话古崇康是听清了，却不明白，不着头脑的看向蒋珑，希望他能继续。
蒋珑没在出声直接踏上草地，往前疾走。走了一段，他的步子慢了下来，微微弓腰，单手扶在腹前似乎体力不支，很快就坐到地上。
古崇康见状也在一旁蹲下。
不过蒋珑没坐多大会，就直接躺到了地上。这下古崇康不知道是否还要有样学样了。
他趴在地上凑过去，小声提醒。
“白衬衣沾了草痕不好洗。”
蒋珑眼睛亮晶晶的往古崇康一转，笑了。一件衬衣而已，这种时候为什么关心的是衣服？
“你也坐下。”他拍着草地，软软的说。
古崇康单手撑着盘腿坐下，将蒋珑的衣服理顺放在膝上，闷声不吭的伴在他身旁。
蒋珑仰面对着夜空，他不太会伤春悲秋，就稍微有些伤感。他身上总是有对抗困难的底气和相信自己所求必得的自信，只是原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没有理由。
明明对她有好感、有给予、有期待，明明也没有感受到她排斥自己，商商量量的结个婚都不亏，有必要给出这么过激的反应吗？结了婚不过多个证件，同睡一张床，再接下来就生个孩子，其他的与现在也没差。
还是？因为其他人。不过她应该明白，痴想着一个天涯海角的娘炮干嘛。
“你觉不觉得这里太大了？”蒋珑开口。
古崇康抬头环视四周，在夜里这里不仅显得更加空阔，还更加寂寥。
他点头，“是大，不过买它不就是因为大吗？”
“确实，不过我一个人住太空了。”
蒋珑感慨。
“那就结婚呗。”古崇康没有回避，“两个人，再生几个孩子，不就热热闹闹的了。”
“你看到了，没成啊。”
蒋珑半开玩笑。
“你真的是认真的？”
“不然呢？我没有那么恶劣，结婚难道对我没影响吗？”
古崇康犹豫了几秒，很有底气的开口。“我还是说实话吧。虽然，她过火了。你觉不觉得你做的也不对？”
“我？”
“我觉得她是有为你花心思的。你却不太认真。至少认真求婚的话，事情也不应该都让我来替你做吧。”
这话戳到了蒋珑，想起被泼水前芮阳问那枚戒指几克拉，多少钱，他都没答上来。其实他还就真的连那戒指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他给自己的东西很用心，对别人确实不太在意，往常有东西就行了，不至于还要亲自挑选。
区别有点像给燕窝挑毛和给菜园浇水。
又一阵疼痛袭来，他侧着单手枕头，弓起身子另一只手抵在胃部上。
蒋珑的突然沉默，古崇康起初没在在意，正侧耳臆测。他不单话特别多？怎么还没发火？真是稀奇。逐渐的他察觉到身边躺着的人身子越缩越小，才转头看向不适的蒋珑。
“怎么了？”
“胃疼。”蒋珑咬着牙，气息很重。
“怎么？”古崇康呆呆的，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醒目，“你胃疼？”
“我从中午就没吃东西了。”
“有药吗？没药吧。还是去吃点东西？”古崇康自问自答，扭腰推了蒋珑一下，“走，先买去。”
“你背我。”
蒋珑屈膝双手抱在腹前，语气颇为强硬。
自己这么个大，背个人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古崇康单手挽着蒋珑的衣服，去拉他的手臂。将蒋珑背在身上，是比自己想象中还是重了些。
掂了掂，确定了是比赵欢喜重。
***
一瞬间的改变和领悟几乎熬不过三小时，也不会因为一夜就转了性，隔日起来还是原来那个生龙活虎的蒋珑，多疑且自大。
他还有很多的地方去花费心思，比如可爱的小堂弟。
关于蒋钦芮阳说过的只言片语蒋珑都有记住，这三个月来他使了不少小动作，才在不久前，知道了蒋钦大概是有抑郁症。
蒋珑心里不屑，人比人果真是气死人。真是日子太舒服，才每天不高兴，看看自己成日还有这么多的精气神，简直活得粗糙的不行。
***
回头说求婚的后续。
事情已经过了几天了，蒋珑还是联系不到也见不到芮阳。但他也不大烦恼，认为对方是女人始终要小气一些,自己心胸广阔不介意，再拖一段时间自然就没事了。
于是闲得无聊便跑到蒋元生那蹭饭。
到了才知道人还没回来，他懒得动，只在厅里坐着。不大一会儿，二楼传来钢琴声，又见一人端着果盘往楼上去。
蒋珑喊住对方。
“上面什么人？”
“蒋钦这段时间住在这里，还”
对方还没把话说完，他就把话尾抢了过去。
“是他在弹琴？”
语气中满满的不快，蒋元生这从来就没有钢琴，肯定是为了蒋钦专门弄来的。
“是的，蒋先生。”
听到这一称呼，蒋珑心里的火上被浇了把油。这里人人都叫蒋元生老先生，是尊敬。叫蒋联柏蒋总，是认可。叫蒋钦的名是喜爱。叫自己蒋先生，是生分。
他抬手，“给我吧，我也上去看看。”
说完起身过去接了果盘，往楼上走。
循着琴声，蒋珑很快来到了二楼的小厅，站在拐角处往里一看，竟看到芮阳也在里面。她穿着白底果绿花色的改良旗袍裙坐在椅子上，身旁放着一把小提琴，笑盈盈的看着正在弹琴的蒋钦。
还真是享受呢，蒋珑阴沉的斜眼坐在钢琴后的蒋钦。
刚巧这一曲演奏完毕，蒋钦抬头望向芮阳。
芮阳拿起小提起，起身走到他身旁，两人相视一笑。
清脆的钢琴声再次响起，随即伴着的是略微低沉的小提琴。
曲子越浪漫，蒋珑越生气，他无意欣赏琴声，只是盯着里面两人的背影，嘴角轻轻抽动。
好不容易挨到曲终，蒋珑推出笑脸端着果盘走了过去。
“哈哈，真好听。什么曲子？”
看到他芮阳脸色不太好，身体稍微往后避让。
蒋钦倒是单纯，见到蒋珑进来笑得跟开口的石榴似的，“是版本龙一的MarryChristmasMr.Lawrence。耳熟吧？”
调子是有点熟，不过曲子蒋珑是不知道的。
“难怪，吃点水果。你们配合的不错啊。”
他把果盘摆到钢琴上，叉了一块哈密瓜递给蒋钦，又故意扭头看了芮阳一眼。
芮阳对他的态度很敷衍。
“我们才开始练，也还有些不够？”
“是啊，我和姐姐都还想要一个大提琴做搭配就好了。”蒋钦笑着，晓是他心里也和嘴里的瓜一样甜。
蒋珑倒觉得酸。
“大提琴？”
“是啊。低音方面还要再低沉厚重些，才能把这首曲子的温暖和荡气回肠淋漓的体现出来。”
“温暖？”蒋珑捏了一颗葡萄给芮阳，“我听着是一首悲伤的曲子。”
“因为温暖才能体会到悲伤。”芮阳接过葡萄，错开蒋珑与蒋钦对视。
蒋珑拍着双手，笑道。
“那算我一个？”
“哥？”
蒋钦惊讶，芮阳撇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连竖笛都能啃了的人，说这话就像国际玩笑。文艺这方面，蒋珑的天赋点全在衣品上了，勉强算是美术吧。
“钢琴我应该还是能学的，小提琴和大提琴你们就分一下，照顾照顾我这个没什么基础的人。”
蒋珑倒是自信，直接开口分配角色。在他看来钢琴只用按键简单些，提琴4根弦连7音符都不够分，哪根是do、re哪根是mi、fa是玄学。而有乐器基础的人只是换种乐器不算什么难事。
“你在开玩笑？”
外行指导内行，芮阳觉得蒋珑还是蛮聪明的一个人，这时看着怎么像一个傻子。
“你们有基础啊，我从头开始学，最难的还是我吧。”
“那你耳朵掏干净就行了，不用贡献你的猪蹄。”
芮阳怼人毫不留情。
蒋珑一扬下巴就要斗回去，蒋钦忙出声，“我学！大提琴，好吗？”
“好啊。”
蒋珑抬手认可，却被芮阳按下去。
“不用，他怎么会有时间弄这些，一时兴起的话不用在意。”
对别人说话倒是温柔，蒋珑哼出一声冷笑，随即托腮笑眯眯地看着芮阳，“怎么还生我的气啊，乖。”
知道他想施压，芮阳拿起琴弓在蒋珑肩上轻敲，也回以微笑。
“看你表现。”
蒋珑享受地用手扶住肩上被打到的位置，扭头对蒋钦做出鬼脸，俨然一副情侣间以爱为名的小闹别扭。
蒋钦见哥哥俏皮的表情抱住双臂嗤嗤的笑，全然没有察觉到蒋珑在他低头后神色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