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截龙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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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台，照在红芽面带笑容的睡容上，她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娘～”
红芽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没见到雪娘，慌张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往屋外跑去。
“娘～”
“欸！”雪娘抱着菜篓子打开竹篱门。
红芽像阵风冲进她怀里，力道有些大，使她后退了两小步才站稳。
赵雪娘摸着红芽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别怕，娘在呢！”
“娘～”
“我在！”
李红芽双手圈住雪娘的细腰，将头扬起来看向雪娘：“娘，我会很乖很听话，你不要丢下我。”
“红芽这么乖，娘才不舍得呢。”
赵雪娘抱着她进屋：“地上凉，要穿鞋才可以出门哦。”
红芽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嘿嘿地笑了，阳光照在她纯真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上。
这幅美好的画面一直印在雪娘心里，她要让红芽心无忧虑，笑靥如花的长大。
孙玉娘做好饭菜，她边摆筷子边喊道：“爹娘大嫂，过来吃饭。”
“晦气，我不吃。”‘晦气’两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堂屋摆碗筷的动静小了些。
“你瞎说什么呢？你不吃，小的也得吃啊。”屋内李富贵的声音传出。
“她不走，我就不吃饭。”王翠赌气地翻过身不看李富贵。
“你爱吃不吃。”李富贵甩手出了东屋。
对堂屋里面面相觑的众人说：“我们吃。”
“爹，我去劝劝娘。”
赵雪娘将红芽安置好在座位上，便往东屋去。
李富贵动动嘴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
“别傻站着，都坐下吃饭。”
李富贵漫不经心地夹菜，耳朵支棱起来，想听东屋的动静。
赵雪娘一进去就关上门，还捏了个结界，不让半点声音传出。
王翠在雪娘跨进门槛时就坐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王翠有听富贵说她学过道法。
“娘，你别怕。”赵雪娘温和笑着。
“谁，谁害怕了，你，你要干什么？”
赵雪娘一步步往床的方向走过去，王翠一步步往床里面退。
等到退无可退，赵雪娘离她有两步远的距离坐着。
“娘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我想问问为什么？”
雪娘一副想开诚布公和谈的模样让王翠松了一口气。
王翠心想；“看来她的道法也不怎么样。”
至于为什么对她冷眉横对，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回想了一下有什么地方是赵雪娘做不到位的，好像只有那件事。
王翠：“我见过你徒手捏死蛇，你这副柔弱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赵雪娘思考了片刻，解释道：“当时那条蛇要爬进屋里，我怕红芽受到伤害，一紧张控制不好力道。”
她在门口看到蛇吐着蛇信子盯着睡着的红芽，脑子一片空白，就直接下手去捏蛇的七寸。
“……”
赵雪娘：“我力气从小就大，是以前跟狗打架练出来的……”
她生有‘识魂’眼，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鬼魂以及人的因果，因此被父母抛弃，也遭受周围人的驱赶，怒骂，殴打……说她是怪胎，怪物。
赵雪娘常常一个人住在破庙里，与野狗抢食，与野鬼为伴，等她长大了些，差点被见色起意的老乞丐侵／犯，是破庙的野鬼救了她。
野鬼叫赵红，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就一直游荡在世间，赵红把雪娘当女儿养，给她取名字，教她为人处世，温和待人。
一人一鬼相处了十二年，后来，在又春镇遇到了赵红的相公关俞。
赵红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死因，她是被妹妹赵紫用花瓶砸死的。
赵紫心悦关俞，杀害赵红想取而代之，赵家父母知道事由后，帮赵紫掩盖真相，伪装赵红成失足落水死亡的假象。
关俞见赵家父母眼神躲闪，心虚，便暗中查明赵红死亡真相。
他向官府报案，赵家父母为赵紫顶替罪名被判流放，赵紫匆匆嫁给别人当小妾，被主母蹉跎一生。
关俞一直未再娶，整日流连酒肆，醉生梦死。
赵红找回记忆后，她跟了关俞几天，在临去投胎前，还是决定上赵雪娘的身，借她之口劝慰关俞好生过活。
一个胡子拉碴的醉汉晃晃悠悠地从酒馆里出来，来到一条幽暗小巷，正当醉汉晃荡着白瓷酒瓶，发现跟前站着身穿鹅黄裙的女子，十六七岁模样。
赵雪娘眼波含泪，深情款款地看着关俞开口：“相公。”
关俞闻言，被酒呛地一直咳嗽，赵雪娘赶紧去帮忙。
“小姑娘，话不能乱讲，我这把年纪都能当你爹了。”
关俞摆手不让她靠近。
“我是赵红，我们成亲那晚在桃树下埋桃花酒，酒坛上写着我们的名字。”
赵红说出属于两人的秘密。
他错愕地打量着赵雪娘，一脸不可置信：“红儿？”
赵红肯定的点头：“是我。”
“你怎么？”关俞仔细打量着赵雪娘。
他还是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妻子赵红。
赵红解释道：“这女孩是全阴生人，可容鬼魂借用。”
赵红：“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你要记得当初对我的诺言，若能一朝为官，要追封我为诰命夫人。”
“对不住，我——”关俞很是愧疚，自从赵红死后，他就丢下学业，忘记初心，整日浑浑噩噩，不思上进。
赵雪娘笑含着泪打断他：“你一直挂念我，我很感谢，逝者已矣，我要去投胎轮回，你也要重新开始。”
“相公，很幸运这辈子能遇到你。”赵雪娘上前抱住了他。
关俞抿着嘴，眼泪沿着眼角落下来浸透雪娘的衣物。
他哽咽地出声：“娘子～”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不住。”
只能不停的抱歉，都是因为他，才害了卿卿性命。
东边一丝金光打破黑暗。
天亮了，太阳要出来了。
赵雪娘安慰地拍拍关俞的肩膀：“我要走了，你要记得给我挣一个诰命。”
关俞乖巧地回应：“好。”
阳光撕开暗夜，新的一天开始，路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
赵雪娘想将醉倒的关俞拖出巷子，却发现自己拖不动，她对着角落阴影处开口：“你要是没睡着，就出来帮个忙。”
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雪娘又说了句：“我可以给你钱。”
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他憨憨地问：“是跟我说话吗？”
李大山是找滚走的铜钱来到此处的，无意听到赵红和关俞的对话。
他一直躲在暗处，直到赵雪娘说出了‘钱’，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还有别人吗？”赵雪娘反问道。
李大山上前将关俞整个人背在身后问：“去哪儿？”
“东三街十八号关家。”
东三街是又春镇的富人区，他们将人送到关家后，管家给了李大山一笔赏钱。
他将钱分一半递给赵雪娘：“我们一起将人送回来的，一人一半。”
赵雪娘伸手接了，他还没放手，雪娘温和的笑问：“不想给吗？”
“不，不是”李大山赶紧将钱放到雪娘手里。
他没想到雪娘接地这么干脆，都不客套一下。
“谢谢，再见了。”赵雪娘转身与李大山告别。
李大山走上前与雪娘并肩走：“我也走这边。”
“嗯！”
“我听到你的秘密，你不嘱咐一两句吗？”
“嘱咐什么？”
“让我别说出去呀？”
赵雪娘撩开遮挡住眼睛的碎发：“说不说随你，这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我说出去，会有很多人对你说三道四，你不怕吗？”
“那又如何？我不入心，言语无法伤害我。”
李大山认同道：“你说的对，不入心故而不伤心。”
到了一条分叉街口，李大山指着东边的商铺：“我叫李大山，是个木匠，有需要可以到高家棺材铺找我。”
赵雪娘点头道：“好。”
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李大山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赵雪娘，却没想到，两个月后，她真来找自己帮忙。
“一个婴儿的棺材？”
赵雪娘还是穿着她那身鹅黄衣服，平静地递给他一个钱袋子：“这些够吗？”
李大山摆摆手：“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要什么？”
“你要小棺材做什么？”
赵雪娘看了一眼他头顶说：“帮鬼娃一个忙。”
两头一身的鬼娃抓着李大山的头发，好奇地用手指穿来穿去。
李大山看懂了她的示意，疑问：“我头顶有东西？”
“嗯！”
李大山帮被抛弃致死的鬼娃做了小棺材，没收赵雪娘钱。
钱货两讫，是针对一般客户，但她不一样，他想有所牵连。
赵雪娘不喜欢自己欠着人情，就将背篓的药材送给李大山。
逐渐地，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李大山就跟赵雪娘表达了喜爱之情，娶她之意。
赵雪娘闻言，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既不开心激动，也不生气骂人。
她很冷静回答：“你容我考虑一下。”
第二天，李大山着急知道答案，就前往山里去找赵雪娘，没想到在半路两人相遇了。
李大山扭捏局促道：“我，我来想再问问你，你——”
赵雪娘开口道“我答应嫁给你。”
“什么？”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瞬间失聪。
赵雪娘朝他奔去，李大山也朝她跑来，两人相拥在一起。
山风吹动雪娘的鹅黄衣裙，上面多了红色的字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