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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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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本已平复的心绪被赵志远母亲的一席话搅的稀碎。

就是这个女人,曾经那么坚决的反对自己和赵志远的婚事,甚至不惜以自杀来威胁她儿子跟景宁分手,更有多次用恶毒的语言损贬景宁和她的父母,跟景宁一家大有前世冤家今世仇人的架势。

景宁也正是因为她的决绝,才彻底断了跟赵志远的念头。赵志远说过,他不会为了景宁,让自己父母作难。而他父母却是为了自己的怨恨,让自己的儿子作难。这样的父母竟然培养出那么优秀的儿子,景宁有时觉得这个世界真有些滑稽。

景宁至始至终都相信赵志远是爱她的,是那种刻骨铭心发自肺腑的爱。只是在尽孝和爱情之间,他无奈的选择了前者。虽然景宁伤心,但也有一丝欣慰,自己并没有看错赵志远,只有大格局的男人,才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所以她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打算跟以前的事情说声再见,踏踏实实的跟张海强过好他们两人的日子。

可是,如果赵志远真的像他母亲说的那样,景宁的心又不安起来。她不可能做到对赵志远不闻不问,更何况他是为了她在折磨自己?

纠结了一整晚,景宁决定第二天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再说,毕竟他们有过温馨甜蜜的过去,那段美好的时光就像是被刻在脑海里,总是在她空闲的时候浮现眼前。

景世才是个精明人,这是整个北仓村所有人对他的评价。精明的景世才发现女儿景宁跟往日有所不同。

虽然女儿景宁结婚四个月了,但还是跟没结婚时一样,时不时的跑回娘家吃晚饭。这也难怪,景宁从小到大,哪做过炒菜做饭这些家务?结婚后也心血来潮的做过几次,但只要张海强晚上有事不回家吃完饭,她就懒得自己动手而跑回娘家吃现成的。

可最近几次,景世才发现女儿每次都是晚上十点左右才回来,回来没一会儿张海强就开车过来接她,好像两口子约好了在他家集合一样。每次两人也不多待,随口跟他们两口子说几句话就走。

要来怎么不一块来?看张海强多数时候都是喝了酒过来,应该是刚从酒桌下来,过来的目的就是接景宁回去。那景宁呢?怎么不像刚结婚时那样回来吃晚饭了?那她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了?这不太可能吧?景宁可是最爱吃她母亲做的饭啊。

景世才旁敲侧击的问了自己老婆,景宁母亲立刻敏感的反问:“你什么意思?你看出什么了?”

景世才迟疑着把自己的疑惑说了,末了说:“宁宁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做事一根筋,我怀疑她跟那个赵志远还有联系啊。”

景宁母亲的脸立刻煞白,她相信自己老公的判断,这么多年的夫妻,自己老公不论是看人还是看事,从来还没走眼过,当年虽然他认定赵志远将来会有大出息,勉强同意景宁跟他交往,但也不无担忧的说过,一个女孩如果毫无保留的对男孩好,男孩肯定不会特别珍惜她的付出,结果不幸被他言中了。

“那个赵志远全家伤她这么深,宁宁不会这么没记性吧?”景宁母亲问,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你自己的闺女,你不了解吗?”景世才反问。

景宁母亲不说话了,是啊,景宁什么脾气,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了解?如果景宁真的长记性,早就跟赵志远断了,也不会惹出那么多是非,让十里八乡的人笑话了。

“不行,我得跟她谈谈。张海强是她自己选的,虽然条件不算好,但起码人本分,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的人。宁宁要是背着他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实在是说不过去。”景宁母亲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给她打什么电话?你这不是给她两口子没事找事吗?”景世才瞪了老婆一眼,没好气的说。

“那你说怎么办?”景宁母亲问。

“你就不能想办法探探她的口风?或者干脆偷着跟踪她几次,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跟那个赵志远继续联系。不管做什么,前提就是别让他俩知道,特别是张海强。要是他知道你闺女背着他跟赵志远还有牵扯,肯定离婚。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再跟她过下去了。”景世才说完长叹一声,仿佛预知了事情的结果。

景宁母亲默不作声,跟踪景宁这事她做过不止一次,自从得知赵志远家里反对景宁进门,她们两口子苦劝景宁跟赵志远分手儿景宁不听,她为了了解女儿的行踪,偷着跟踪了景宁好多次,惹的景宁几次离家出走。按说当妈的跟踪女儿,想不被发现难度很大,但难度再大,也比探景宁的口风简单,景宁这家伙口风紧的就像是地下工作者,别说跟赵志远的交往,就是当初跟张海强交往,自己也是从儿媳妇嘴里听说的,这才让儿媳妇带着自己去找了一趟张海强。

想起儿媳妇,景宁母亲心里有了主意。儿媳妇学历高,道理懂的多,跟景宁关系又很亲密,还是让她劝一劝景宁吧。

如果说景宁还有朋友的话,嫂子苏倩肯定是关系最好的那一个。从大哥景仲安上大学时带着苏倩回来,景宁就跟这个肤白貌美的江南女子很投脾气。接触的久了,嫂子苏倩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温文尔雅和书卷气,更是让景宁心生亲近。

到了银座广场下新开的那家上岛咖啡,还没进门,隔着玻璃景宁就看到嫂子冲她招手。这家上岛咖啡因为位置好,生意一直火爆,景宁来过两次,都因为没位子错过了。

“你们单位今天不忙吗?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景宁见面就问。嫂子在市审计局上班,听说最近市里正在查开发区的领导以权谋私,按理说审计部门应该很忙才对。

“再忙也得吃饭啊。”苏倩白净的脸上全是笑,上下打量了几眼景宁。

景宁让嫂子打量的莫名其妙,边脱下外套,边问:“嫂子你看啥?哪儿不对吗?”

苏倩等景宁坐到对面了,才笑着小声说:“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你有没有了?”

景宁的脸腾地一红,接着又变的煞白,嗔怪道:“这才几天,哪有这么快。”

苏倩依然低声说:“我们单位吴姐那里有个单子,据说是从清朝皇宫里传出来的,百分百灵验。只要按照单子上的月份怀孕,想生男孩就生男孩,想生女孩就生女孩。我抄了一份,等会给你。”

景宁做了个拒绝的手势,然后说:“我不要啊,你留着吧。你生东东的时候,是不是照这个单子怀的?”东东是她侄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苏倩笑的更灿烂,说:“我虽然没照单子怀,但生完了对照了一下,果然单子上也说是生个男孩。所以我才相信它很准。”

点了饭菜,两人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景宁感觉味道很一般,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正要评判几句,苏倩先开了口:“看这个店平时那么火爆,我还以为味道有多好呢。原来不过如此,虽然都是江南风味,可比起我们老家那边,恐怕连街头排档的水平都不如。”

景宁笑了,说:“洛州人没几个吃过正宗的江南风味,说不定就认为这才是正宗呢。”

苏倩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说:“觉得正宗,只是因为没吃过。吃过了就觉得稀松平常了。这就是电视剧里常说的那句台词,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景宁诧异的看着苏倩,半响才问:“啥意思,你请我吃饭,是不是还有别的动机?”

苏倩嫣然一笑,说:“我跟你哥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读高中。算起来我认识你也有十好几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从某些方面说,咱俩很像,当初我决定跟你哥来洛东,家里人都反对,嫌我嫁的太远。后来看我意志坚决,我爸跟你哥长谈了一次,也就同意了。他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阿倩,结婚是大事,最关键是要选对人。你跟我讲的景仲安的那些优点,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你知道那时候为了劝我父母,在他们面前我可没少夸了你哥。”

这些事景宁隐约知道一些,父母当年为了大哥的婚事,特意去了趟湖州,只是那时自己所有心思都在赵志远身上,并没有关注过家里其他事情。当下也笑着说:“我哥就是很优秀,嫂子你的眼光没问题。”

苏倩笑的跟一朵花似的灿烂,回忆起当年的经历,感慨道:“我爸的话还没说完,后面他还说:‘阿爸是男人,男人比女人更了解男人。我问了景仲安平时是怎么处理你俩之间的矛盾的,他回答的跟你说的几乎一样。这才是我看中的,你说的那些上进啊,好学啊,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只有这一条,我觉得他不错。’”

景宁好奇的问:“哪一条?”

苏倩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往日端庄淡然的模样,一字一句的说:“他说:‘恋爱时的男人,不让女人受一丝的痛苦,结婚后并不一定是好丈夫。但如果这个男人,在恋爱的时候就让女人跟着痛苦,那他结婚后一定不是好丈夫。’”

景宁的脸忽然涨的通红,她盯着苏倩半响,矮声问:“嫂子,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苏倩的眼里全是怜惜和疼爱,柔声说:“我刚上班的时候,办公室人多,座位挨得很近,我起来进去的时候,椅子背都会碰到后面的桌子,很容易闹出声响,影响他们办公,所以我每次要起身,都要先转过身扶住椅背。现在我的办公室就两个人,我后面也没有人办公,但我起来的时候,还是要扶一下椅背。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就好像不扶一下,就站不起来一样。”

景宁默默的听嫂子柔声细语的说着,低着头,并不接话。

苏倩继续说:“习惯一旦形成,改了之后就让人难以适应。就像你哥,习惯了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他,假如忽然有一天我不伺候他了,他就会觉得像身上少了一块肉似的难受。”

说到这里,苏倩停住了。端起咖啡杯,轻轻的啜了一口。

景宁的小勺在咖啡杯里不停的搅着,虽然嫂子没说一句关于她的话,但她还是听懂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道理归道理,事情归事情,懂得道理并不代表事情能做对。就像背熟了公式定理,考试并不能考满分是一个道理。何况到底怎么做才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谁也不会拿别人的标准来卡自己。

抬起头,景宁问苏倩:“是我妈让你来找我的?”

苏倩并不直接回答,只是说:“我知道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我们都是女人,彼此的心思都一样,都希望能一辈子活在恋爱里。可过起日子才明白,生活就是材米油盐,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存在于小说和影视剧里。你已经有过让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爱情,至少现在看来,这一辈子是值得的。”

景宁的眼里涌出泪水,哽咽了一下,说:“你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家里所有人都说我傻,都觉得我倒贴男人是犯贱。”

苏倩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景宁,说:“我刚才说过,咱俩很多地方都很像。我也是因为你哥,才跑到洛东来。电影里不是说了吗?没有爱情滋润的女人会快速枯萎,追求爱情不是傻,是女人的天性。”

景宁抽了一下鼻子,低着头说:“我最近是跟赵志远又联系上了,可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离婚了,需要我的照顾。我只是去看看他,没跟他。。。”

苏倩把一只手搭到景宁的手上,柔声说:“我相信你肯定有充足的理由继续跟他交往。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他只是以前习惯了你的照顾,并不是真的需要你的照顾。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你们俩之间的事儿,我觉得除了张海强,你不用跟任何人讲,包括爸妈你哥和我。经过这么多事儿,我们都相信你,更希望你以后过的幸福。”

景宁抬起头,看着苏倩满是真诚的双眼,说:“张海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

苏倩笑了,说:“虽然我并不了解他多少,但我觉得,如果是从你嘴里知道了,他并不会生气,相反,如果从别处知道,那肯定会生气。你说对不对?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相信嫂子的眼光,我认为你选张海强是合适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算同龄人里面非常踏实的。女人找老公,就要找一个不让自己跟着担心操心的男人,既不担心他在外面惹是生非,或者被别的女人勾引走,又不需要为他平时的邋里邋遢操碎了心。我觉得张海强就是这样的男人。从某些方面说,你哥还挺让我担心呢,他太有女人缘了。”说完莞尔一笑。

景宁脸上累泪迹未干,先替大哥辩解道:“我哥才不是这种人呢,他有你这样的媳妇,别的女人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动心。”

苏倩笑的更欢,略带羞涩的说:“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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