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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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屋里很安静,偌大的地方堆满了东西,仔细看去,也只能透过夜色照进来的昏暗光线,瞧见身边隐隐约约堆的皆是木炭硝石,还有一些泛着瓷器质感的物件,除此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姜晚晚不禁怀疑自己刚才瞧见的所谓“黑影”,大约只是个错觉。
晚晚小心翼翼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两个巨大的货架子,左右摸黑摸着、看着,忽地,一阵细微的铁器碰撞声莫名从她背后响起!
“谁?”
“谁在那里?!”
“你你你别装神弄鬼啊?!”
毫无回应,晚晚吓得毛骨悚然。
她正想再问,就在这时,她看见前方错落的货架前后,慢慢又飘出了许多个黑影,影影绰绰,晦暗不明,但每个黑影身上似乎都传来了当啷当啷的微响。
“你……你是活人吗?!”
黑影都一动不动,静静在货架后头飘着。
丁零当啷。
丁零当啷。
铁器声也有节奏地响着。
突然,一个黑影动了动,刚好被屋角洒入的月光照到,姜晚晚这才不清不楚看到,那影子竟是一脸血肉模糊,只剩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晚晚!
晚晚僵在原处,看着影子脸上的血顺着身体淌下,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啪嗒、啪嗒。
被铁器的响声错落掩盖。
“救命——啊——”
姜晚晚拔腿就往后退,想赶紧返回进来的那处门口。
一转身,随着一阵轻烟飘来,晚晚很快就觉得头晕目眩,脚步也逐渐虚浮。
她好不容易踉踉跄跄跑回原路,费劲力气拉开屋门,冲了出去。
冲出门跑了两步,光线袭来,晚晚再度看见了蒙脱,他仍守在那儿。
姜晚晚觉得那张讨人嫌的脸一下子变得无比可爱,她一把抓住蒙脱衣袖,紧张地喊出声:“那、那屋子里有……奇怪的东西!”
蒙脱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佯作随意地问:“典司大人看见什么了?”
“很多影子……脸上全是血……”
“哎呀!”蒙脱万分担忧地附和,“大人会不会是眼花了自己吓自己啊?还是说……真看到了炭鬼?也不对啊,要是真见了鬼,典司大人你可早就逃不掉了……”
“所以还是典司大人眼花了吧?”
“我,我不知道……”
“典司大人上任一天定是累了,才会头昏眼花,不如到旁的屋里先歇会儿?”
“……是这样吗?”
这种说辞明显诓不住姜晚晚这般聪慧女官,她很快就缓过来了,头脑也清醒了,她拉住蒙脱:“衙内,我确信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你随我进去看看!”
蒙脱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再推辞,朝后头大手一挥:“拿火来。”
一支火把递上,蒙脱一把握住,然后大步先行,踏进了姜晚晚方才进入过的矮屋里。
火光烨烨,所照之处尺寸分明。
屋中满满都是货架,堆满的确实也都是硝石、木炭、瓷器,还有一些藏在深处的瓶瓶罐罐,晚晚本想多看一眼,却无意中被蒙脱拦住去路。
“典司大人方才说的奇怪的东西在哪儿呢?”
姜晚晚一下子被打了个岔,于是也忘了自己想看什么,集中精神去找先前看到那些带血的影子。
蒙脱的火把随着晚晚前行,扫过左右两边的货架。
堆砌的物件林林总总,安静地待在地面,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那些影子……”
确实都不见了。
不仅不见,而且先前那些滴落在地的血珠也都痕迹全无,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刚才……他们明明还在的……”
姜晚晚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能在这个世界看到鬼。
而且自己也不至于会因为太过害怕而产生幻觉吧。
蒙脱把手一摊:“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看见呢,典司大人。”
姜晚晚不知该怎么回答,小脸涨红,幸好在火光中看不太清。
蒙脱对情况已有了拿捏,悠哉悠哉又道:“典司大人瞧了这么久,一无所获,能否还我清白了?还需要再瞧瞧别的吗?”
“…………”
姜晚晚无言以对,只得悻悻地退出去。
坊门外沈如焕还在等着。
他背着身,一手自然垂着,一手握在背后,只伸出一根指尖轻巧有节奏地扣着,似在数着什么数儿。
听见脚步声传出,他转过身来,指尖的数便也同时停了。
“刚好一炷香。”
沈如焕向着来人道:“姜大人巡查完了?”
姜晚晚脸色有些发白,抿了抿嘴,声音闷闷的:“嗯。”
沈如焕看出端倪:“不顺利?”
晚晚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走出来的蒙脱,才愤愤摇头:“这吕家坊古古怪怪,定是有人在捣鬼,我今日虽瞧不出什么来,但他们藏得了初一,藏不了十五。”
蒙脱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地接过话头:
“既然典司大人想瞧的东西初一瞧不着,那便十五再来瞧,本衙内随时恭候大人大驾。”
“你……”姜晚晚皱眉,一时噎住,却又无可奈何。
沈如焕似乎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将驾着马车的观言召来:“既然说好的一柱香时间已过,那便走吧。”
说罢长靴一登,人便入了车厢。
车厢幕帘轻飘飘拂了几下后,沈如焕的声音又从里头传来:“还不上车?”
姜晚晚一愣:“我?”
“不然还有谁?”
姜晚晚懵懵地钻进车厢,见着沈如焕的脸就在眼前,突然又犹豫了一下:“我上了你这马车,你……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
沈如焕挑了挑眉,颇有些不满。
他骤然凑近姜晚晚,逼仄的空间中洋溢起若有若无的白兰香气。
“晚晚,我千山万水来见你,你难道不留宿我一夜?”
姜晚晚心下猛地一跳:“沈、沈如焕,你我非亲非故,我如今又独自一人住的官舍,留你宿下恐怕于、于礼不合吧?”
“晚晚你说我们……非亲非故?”
沈如焕一把掐住姜晚晚的腰,恰逢马车驾起,车厢摇晃,她整个人霎时扑进了他的怀中。
点点的亲吻就这么霸道地落下,沈如焕在这密闭的车厢中一点不忌讳,他一边扶住晚晚腰肢,一边另一手游游走走,暧昧的热度从晚晚腰间袭一路袭上……
几乎要到不可言说之处。
“松……唔……唔……”
姜晚晚想推开他,却软得没有任何力气。
眼见他一阵攻城掠地,晚晚衣衫已凌乱,紧紧闭着眼,脸涨得通红。
好一会儿,沈如焕才终于满足了,松开她的唇瓣,放她一阵喘息。
沈如焕贴着晚晚的鼻尖,声音喑哑。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非亲非故,嗯?”
姜晚晚手脚发软:“那都是你……你强来的。”
“晚晚若不喜欢,大可推开我。”
“你……我,我推不动你……”
“哦?原来晚晚如此柔弱无依,那倒是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
这人不讲道理!姜晚晚只得不搭理他,免得他得寸进尺。
沈如焕看着她,眼中戏谑更浓:“啊,我懂了,晚晚心中是欢喜的,只是不好意思说,便谎称推不开我,任由我……”
“你还说!”姜晚晚只觉面上热得生烟,人都快要被逼疯了。
“呵。”沈如焕忍不住笑出声,这才终于松开她。
“不戏弄你了。”
姜晚晚赶紧退开几尺远,躲到车厢的边边处,用力瞪着眼。
沈如焕整了整身上衣物,好整以暇地靠到椅背上,神色却添了几分认真:“晚晚,说吧,何以要去查那吕家炭窑坊?”
沈如焕作为太子的谋臣,姜晚晚自然对他抱有戒心,于是仍是打算用胡诌搪塞:“我就是新官上任,巡查一番。”
沈如焕笑了,看着她:“那是太子私下的置办的地方,你若不是知道些什么,恐怕也不会查得如此执着,不是吗?”
姜晚晚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太子假借炭窑私藏贿银囚禁官员家眷,又何必再问我一遍?”
沈如焕一愣:“私藏……贿银?”
姜晚晚看他惊讶的神色不像装的,也是一愣,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她当初小说里,写太子藏私库囚人质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把沈如焕考虑进去,她想着既然要塑造太子是反派,当然什么坏事都往太子身上丢,有多坏掰扯多坏,光想坏事都想得她快秃头了,哪还顾得上设计这些坏事都有谁帮忙张罗?
于是作为太子谋臣的沈如焕,居然一个字都没跟这些事扯上关系,就连之后的沈如焕被抄家,都是她狗头续狗尾,硬给临时编排了一些罪名安上去的,就这一点,她几乎被读者骂到狗血淋头。
姜晚晚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错怪了沈如焕,但又一时拐不回弯来,只好含含糊糊地嘟哝一句:“其实……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跟我没关系?”沈如焕的脾气真是瞬息万变,“姜晚晚,你有没有良心?我辛辛苦苦忙完公事赶来看你,你却说跟我没有关系。”
眼见沈公子十分不愉快,姜晚晚连忙收回原话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事你就别问了,我要救一个人,非救不可,谁都拦不住。”
“又是救人?”沈如焕丝毫不意外,“晚晚,你是这么爱管闲事的吗?”
姜晚晚摇头:“不是我爱管闲事,是这事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毕竟救出卫朝雪,她才能降伏男二,避免被他毒死啊!
沈如焕当然不知道她这些小九九,他拧了拧眉,严肃地看着姜晚晚,一字一句道:“晚晚,你听我说,这吕家坊背靠太子,手可遮天,并非你一人之力可以扳倒。”
“我不是要阻你救人,我是想劝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此次来看你,时间仓促,洛城有要事,我连夜便要赶回去。所以你这几日先好好待着,待我五日后过来,再陪你一同商讨计策。”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