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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蘑菇吗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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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溯君没有折回自己的府邸,径直寻到仙医处,揪起一个老头的衣襟凶神恶煞地威胁他给自己治病。

老头苦着脸再三道:“您的伤势大多已经愈合,我看这脉象极为有力,身体并无大碍呀。”

苍溯君用手肘抵着庸医的脖颈,恶狠狠道:“脉象?老子有了脉象才叫奇怪!”

老头满是皱褶的脸上挤出无奈的愁苦与凄惶,“万物生灵,谁人没有心啊?有了心跳便有脉象,没有了心跳便往冥界化鬼了啊!”

“老子活了两千年也没化鬼,怎地到你口中就……”苍溯君话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闭口不言了。他一把松开老头,给人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股蹲,也不留一声道歉,匆匆忙忙地离开。

“无礼狂徒,无礼狂徒!”老头悲愤地拍拍屁股上的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天咒骂道,“天地法则下竟出此狂徒,神道将颓,神道将衰啊!”

天地法则之下,诞生无名神千万。

而神明诞生必有残缺,须历经劫难而完整其身,是以成大道。

成大道者投身于天地,爱世人,死后化作天地一缕生机,回归天地法则。

像苍溯君一样的半吊子神明,大约是天地法则下诞生的一件罕见失败品,活了将近两千年,连自己都不准确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又何谈去爱世人?

第37章 闲事

神明不结伴侣,不能生育。新生神大多自天地法则中诞生,也有极个别的例外,是自个儿……不知怎地凭空冒出来的。苍溯君便是极个别例外之一。

他本是魔界交战碑下一块无生命的石头,被偶然路过的厌世神明灌入神识,误打误撞地成了半吊子的神。

死物不能成精怪,这是天地法则约束之下的公理。而某位厌世神明的做法则是在天地法则之下明目张胆地钻了个空子,约莫是在神丁凋敝的大环境下为神界神口增长作出一定贡献的缘故,竟然也没有遭受惩罚。

苍溯君没有神位,算不得正儿八经的神明,神界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野蛮生长,一不小心任他长成一代煞星,再也管不住了,索性放弃。因而关于自己身世的诸多奥妙,都是苍溯君独自摸爬滚打参悟出来的。

就好比突如其来的劫难。

苍溯君仅仅从下界的神明嘴里模糊地听到过“劫难”一说。原以为自己能说话能蹦跶,也没缺鼻子少眼睛的,并无“残缺”,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缺的竟然是个没屁用的“心”。

他想着自己或许是要因那没半点用处的“心”历劫了,窝在府邸里头疼不已。头疼时他就只能大口喝酒,喝成个烂醉如泥的流氓混混去下界挑事,痛痛快快打一架,兴许这不知名的劫难就自己过去了。

怀揣如此想法,苍溯君独自喝干了埋在自家府邸桃花树下的两大坛子好酒,歪在榻上缓了一会儿,抄起影刃找人干架去了。

他飞了半天,寻到一个绝好的去处——妖魔交界的集市。这地方是消息贩卖、流民流通的密集之地,换言之就是人多,且各界渣滓聚集。苍溯君虽然是个不讲理的主儿,可他勉强算是有原则,不屑主动招惹老实人,专挑那些心眼坏的打。

他借着酒劲在集市晃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打飞了五个偷鸡摸狗的盗贼,踹残了三个调戏良家妖女的猪头。夜风吹散了面上的燥热,他却依然烦闷,心口处的异响依旧,惹得他实在心烦,转头去店里再去买一壶酒。

这一转头不得了,他看见了谁?

不是新上任的火德星君嘛,虽刻意隐藏了气息,但瞒不过他但鼻子。

这小子没在家陪准夫人,戴一副面具伪装容貌到这里来做什么?

好奇心作祟,苍溯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悄声跟上。

只见火德星君七拐八绕地钻进了集市人流最多的地带,似是在随意挑选女孩喜欢的首饰,却总是拿起又放下,回头张望。

苍溯君嗤之以鼻地想:“连个小玩意都不愿意掏钱给老婆买,这算什么男人?”想法冒了个泡,又被苍溯君硬生生按破,他的表情如同见鬼,心下反问,“我这是怎么了?神不知鬼不觉被下降头了?”

自我质问期间,他发觉自己手上竟已拿了一支簪花,腰包里少了几枚妖族铜板。他浑身一抖,随便找了颗挽发的脑袋将那簪花插上了。

转眼间,火德星君兜兜转转,进了一家……烟花之地。

苍溯君蹙眉跟上,在楼外转悠,神识飘进去,见那将成为新郎官的男子跟花枝招展的鸨儿要了间单独的厢房,又极其热络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老鸨满面红光地将人迎了上去,招呼了两个娇滴滴的女妖与他一同上去。

他自言自语道:“我就想怎么会有男人看上如此无趣的女人呢,原来都是虚的,也不知沈清宣是什么眼光……”他放了一缕神识随火德星君入厢房。

女妖笑得花枝乱颤,一左一右地往火德星君怀里偎,扬手要揭开他的面具,眼看就要得逞,他突然起身,神色自若地斟了一杯茶,让两个女妖相互来了个脸贴脸嘴对嘴。

他人模狗样地说:“抱歉,我等的人还未到。你们可以先……自便。”

“公子要等谁?”

“要我们多叫些姐妹进来伺候么?”

他摆手,“不必,你们只管伺候好那位大人便是。”

偷窥得正欢的苍溯君一时有些紧张,不晓得火德星君是否发现了他的存在,不自在地在房顶乱晃。所幸片刻之后,有人进来了。

来人生得魁梧,倒是光明正大地露出自己头顶的犄角,周身散发着挡不住的魔气。大块头往榻上一坐,左拥右抱地搂起两位女妖,“阁下这回又要拿什么来跟我换?区区两个美人可不够我折腾的。”

火德星君拱手作揖,“听闻妖魔二界已失六合山,但仍有扭转局势之可能。我今日来,是要卖一条消息。”

大块头扬手,“说条件。”

“若是魔族来犯仙庭,我要你们保我与我妻子无虞,日后在魔界为我提供居所,不被仙庭侵扰。”

“再简单不过。”

“多谢。”

“消息说与我听听。”

火德星君微微一笑,“六合山对仙庭而言,亦是一个幌子,山底无物,空有一座山而已。”

“那么他们要守卫的究竟是何处?”

“是人间与妖界相交的一座小镇,名为——”火德星君一顿,抄起茶盏朝空掷去,喝道,“谁?”

周围空空荡荡,了无回音。

这点微小的仙法可奈何不了苍溯君,他寻思着要不要现身,然后几乎立刻任性地决定不要掺合进这等糟心的闲事里了吧。

他撤走神识的瞬间,厢房里的大块头愤然掐死了怀里的女妖,跟着追了出来。

这一行为令他分外鄙夷,于是他突然反悔,在那大块头横冲直撞时随手抽了把小摊贩的西瓜刀架在那粗硕的脖子上,往犄角下的耳朵旁幽幽吹了口气,“老弟,欺负女人可不好。”

大块头被他扣住命门,一时间动弹不得,只冷笑:“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喽啰?就凭你这把钝得生锈的西瓜刀,连老子的皮都磨不破。”

苍溯君笑道,“那就试试看咯。”

手起刀落。

那庞然大物的头颅像颗畸形的西瓜,骨碌碌地滚出老远。众妖魔鬼怪见怪不怪,皆冷眼旁观,各司其事。

“切,无趣。”

他环顾四周,哪里还见火德星君的影子。

好在他方才没使影刃,他的相貌落在在火德星君眼里也无妨,他们终归谁也不认得谁。

应当也……不会传到沈清宣耳朵里吧?

苍溯君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

苍溯君回到自己的府邸内,写了封信寄去仙庭管事到仙人那儿禀明情况,一切交由仙庭裁决。他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偶尔做件好事,择日提醒沈清宣一下,以免她嫁错对象,到时候没人哭。

近期沈清宣应当在仙庭准备婚事,苍溯君翻动大事历,不请自来地出现在某个看上去或许与她交好的女仙诞辰宴会上。

沈清宣倒是熟悉他的性子,看他不受人待见还大摇大摆晃进女仙府邸的模样赶紧把他拉到角落,默默地把人往门外请:“苍溯君,您大驾光临是来做什么?”

苍溯君因她的小举动皱起眉,还是给了她几分薄面,直言不讳地道明来意:“我对这位女仙不感兴趣,当然是来找你。”

沈清宣一愣,“来找我?”

“好心提点你一句,你那将成婚的夫君不是省油的灯。”苍溯君别扭地咳嗽一声,补充道,“你嫁人前可要三思。”

“临渊?他如何惹你了?”

苍溯君对她的反应十分不满,“我在你心目中竟然这般小肚鸡肠?”

“不不不,您胸怀宽广,”她弯腰一礼,假意笑道,“若是临渊无意间做了什么惹恼苍溯君的事,我代他向您赔罪。”

那位叫做临渊的火德星君没有惹恼他,倒是沈清宣此时的表现惹得他不痛快。他咬牙切齿地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我本不想多管闲事,就只警告你一句。你那夫君与魔界兵卒在妖市暗中勾结,那不自量力的兵卒没逃掉,被我当场砍了,我不介意动动刀,多斩下一颗人头。”

黑影投于她上方,寸寸的压迫感。

“我与临渊打小相识,他天性纯良,绝非宵小之辈,妖市鱼龙混杂,兴许是苍溯君瞧错了人。”她迎着他的冷脸,丝毫不惧,“但倘若苍溯君没弄清缘由便污蔑我夫君,肆意杀人,杀错人,天雷之刑可是不长眼睛的。”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还没嫁过去,就百般护他。”他被气笑了,扼住她的肩膀,目露冷光,“你那夫君卖消息到魔界,行踪破绽颇多,稍微一查便足以将他打入天牢。我已修书禀告仙庭,交由他们定夺。你若是嫁给他,他所犯下的罪行,你得承担一半。”

沈清宣眸光微闪,肩膀被握得生疼,下意识后退。

“沈清宣,我原谅你的无知。”他逼近她,“到时候刑罚落下,休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苍溯君黑着脸拂袖而去。

回到府邸时他才想起,正事没做——好不容易见到沈清宣一面,结果只顾着吵架,内丹忘了还她。

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来威胁她呢?

苍溯君懊悔不已。

不对,他为什么担心起她的安危来了?

关他屁事!他管闲事还上瘾了不成?

左边胸膛的异响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冲撞,叫他心烦意乱,不由得召来影刃挖出埋在庭院里桃树下的又一坛酒。

第38章 婚礼

距离苍溯君给的告诫已过数日,临渊未受到仙庭的任何传召,魔族也没有丁点动静。

大婚在即,沈清宣坐在梳妆台前发起呆。

“怎么了?”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望见镜中人蹙起眉,以指腹替她熨平眉心,“有什么烦心事,不如与我说说?”

声线依旧是她熟悉的,温柔也一如既往。

她略微侧过脸,贴上他温热的掌心,轻声道:“没什么,大婚当日的誓词我还没背熟,要是说错了会不会被笑话?”

临渊贴近她,低笑:“誓词交由我说,你只需说‘愿意’便好。”

“这段日子你不仅要来往于各界购置新房用具,还要宴请好友安排宾客,如今又加上记誓词,婚礼大多都是你在操劳,仙庭的宾客铁定认为我是个草包了。”

“我是要成为你夫君的人,理应是我多照顾你一些。只要他们不觉得你是被我强抢来的新娘子就行。”

他说起情话来真有一套。

她在他怀里咯咯直笑,发髻中的簪花擦过他的下巴。她注视着他映在镜中的脸,问:“临渊,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他拨正了那支簪花,“我有什么事不曾同你说过了?倒是你,成天心事重重的,问你也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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