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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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吧已至深夜，肖勍邀请洛飞羽去他住处住一晚。洛飞羽想着此时回学校校门已锁，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肖勍的住处在赤水河边的一个新建的小区里，离洛飞羽的学校并不太远。肖勍把车子在小区的地下车库停稳后，引导着洛飞羽来到了电梯口。他按着上升键让洛飞羽先进了电梯，之后自己进去按了18层的按钮。
肖勍拿出钥匙开了门，自己先进去按了门边的开关，房间里瞬间被柔和明亮的暖色调灯光所填满。肖勍让洛飞羽进去，洛飞羽却望着房间内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不敢抬脚，肖勍笑了一下便一把把他拽了进去。因为有暖气，所以屋子里很暖和，这暖暖的空气中还弥散着一种清新自然的柑橘的香味，这香味让洛飞羽瞬觉神清气爽，因为饮酒而导致的头晕也减轻了许多。走过玄关来带客厅，洛飞羽惊喜得呆在了那里——客厅里靠墙立着一个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白色书橱，透过书橱的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洛飞羽在梦中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能够拥有一整面墙的书，没想到却在肖勍家中看到了实景。洛飞羽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跑上前去，将脸几乎贴着玻璃柜门仔细地看着里面精美的书本。书橱里的文学类书籍居多，这些书名有洛飞羽听过的，也有他没听过的。光看着这些书名洛飞羽便幸福无比，他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馋眼盯着玻璃柜里的蛋糕流口水的小孩。
“如果有喜欢的，可以拿出来看。”肖勍脱下外套放在了灰色亚麻面的沙发上，走到洛飞羽旁边朝他笑道。
“可以吗？”洛飞羽欢快地问，“这些书看上去很是精美，比书店的书装帧要好多了。”
“对的。”肖勍打开玻璃门，随手抽出一册银色丝绒面的精装书出来。洛飞羽刚才留意到了这本书，它的书脊上压印着一个烫金的小花瓶图案，花瓶里还插着一支小雏菊。书名也是烫金的，叫《洛丽塔》。肖勍将这本书递给洛飞羽：“我买书既看重书的内容，也看重书的装帧，所以我挑的书一般都是版本最精美的，有不少是限量版或典藏版。”
一听这话洛飞羽反而不敢接书了，他讪然道：“他要不我先去洗洗手吧？怕把书弄脏了。”
肖勍挑眉一笑，直接把书塞到洛飞羽手里：“若是别人，就算洗了手我也不一定让他碰书。但对于你，这都是无所谓的。”肖勍边说边朝卫生间走去，边走边说，“你先看吧。不想看可以换本别的，我去洗个澡。”
肖勍的话让洛飞羽心中感觉暖暖的。他听见卫生间门关上后，还是把书放回了书橱——爱书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即使是别人的书，他也不忍心弄脏。他满屋子寻找除卫生间外可以洗手的地方，在寻找的过程中，他把客厅也大致观看了一遍。房间的装修简洁大方，四壁贴着银白色的壁纸，家具也一律白色，款式虽简单但很有设计感。客厅的右边是一个半圆形的阳台。阳台的玻璃窗上攀爬者一株枝叶茂盛的藤状植物，叶间开着橘黄色的花，这株植物根植在阳台侧边的一个方形木盆中。客厅左边是一个开放式小厨房，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干净整齐地放在各种置物架上。厨房正中是一张用整块木板做成的餐桌，看上去既原始又现代。看见厨房，洛飞羽一喜，小跑过去去水槽里洗了手，用水槽边的纸巾擦了手后才放心地回到了客厅。他从书橱中抽出了刚才那本《洛丽塔》坐在沙发上连看了几十页，感觉有点脖酸，于是抬头晃了一下脑袋。这期间他看见了电视左侧的那个木质相框。洛飞羽放下书走上前去拿起相框，发现这应该是肖勍跟他父母的合影。照片中的肖勍还很青涩，他的父母一左一右搂着他的肩膀，三人一起朝着镜头笑着。他父亲俨然就是中年的肖勍，虽戴着眼镜仍掩饰不住眉宇间的英气。他的母亲像极了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眼波温柔纯净。
此时卫生间门响了一下，肖勍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一条黑裤子，抱着他今天穿的衣服，提着皮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看见洛飞羽拿着照片在看，便笑道：“那是我刚上大学时全家的合影，我那时候很傻吧？”
“哪有？”洛飞羽小心得将相框放在原处，“怪不得你生得如此帅气，原来父母都长得跟明星似的。”
“过奖了。”肖勍笑了两声。他把脏衣服扔进鞋柜旁边的一个藤条编成的篮子里，将皮鞋放入玄关的白色鞋柜中，又从鞋柜的另一扇门里取出了一双棕色棉拖——和他脚上那**白色棉拖款式一模一样——朝洛飞羽招手道：“过来换个拖鞋吧。刚进门时没想起招呼你换。我平时一回来就直奔洗手间先洗澡，所以我的拖鞋就直接在洗手间放着。这双是新的。”
洛飞羽走到了玄关，肖勍笑了一下便走开了。洛飞羽换了拖鞋，将自己的鞋子规矩地放到了鞋柜边的角落里，起身后发现肖勍在厨房的冰箱里找着什么。只见他拿出了一个红萝卜，一些青菜还有一个好像放着调料的保鲜盒放到切菜板上，看着洛飞羽说：“我做点吃的。晚饭本来就没吃好，又熬到这么晚，你也肯定饿了。你想的话可以先去洗个澡，洗漱台侧边我为你放了一个新牙刷，待你洗完我估计也差不多做好了。”
虽然肖勍刚用过洗手间，但洗手间却像刚被细心打扫过一般整洁而干净，完全看不见淡蓝色的瓷砖上或洁白的洗漱台上有溅留的水滴。洛飞羽脱了衣服换上门边的塑料凉鞋，站在淋浴头下拧开了热水开关，温热适中的水便冒着热气从淋浴头哗哗而下：爽！
洛飞羽洗完澡后很懂事地用洗澡间里的拖把和抹布将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比不上肖勍收拾的那般完美，但也差不多了。他走出来的同时，肖勍刚好将两碗刚兑好的酸叶面端到了餐桌上。酸酸的香味飘到了洛飞羽的鼻子里，瞬间勾起了他的食欲。洗完澡后他觉得似乎肚子也被洗空了，这下正好！洛飞羽赶忙将手中的棉外套放在就近的沙发上，快步跑到餐桌前，盯着放着虾米紫菜菠菜的两碗酸面叶大喜道：“你还会做这个？晚上饿了吃这个最舒服了！”
“这做着挺简单的。你喜欢就好。”肖勍说完看了下洛飞羽的脑袋，“头发还没吹干就出来了？是不是没找到吹风机？在镜子旁的柜子里。我用完东西后习惯将其放回原处。”
“没事，我都习惯了，在学校都没吹过头发。”洛飞羽迫不及待坐了下来，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汤，顿觉酸爽无比，整颗心都缩了一下，腹中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温热舒坦，不禁叫道：“你做的可比我们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
肖勍满意地笑了一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然后望着电视柜上的相框，怅然道：“要说，这还是我跟我妈学做的，但她却从来没有教过我。”
“此话怎讲？”洛飞羽迷惑了。
“我妈以前经常晚上做酸叶面给我当夜宵，但却从来不让我下手做。她想让我把时间都用在看书上。我是在独立生活后一边回忆，一边学会做的。”肖勍说完又喝了一口汤。
“伯伯伯母不在本地吗？”洛飞羽隐隐感觉这里面有故事。
“我妈在城西住，我爸他……”肖勍沉默了几秒，“在外地。”
“这样啊。为什么你不跟伯母住一起呢？”洛飞羽继续问。
“自己住方便呗。年轻人嘛，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肖勍抬起头淡笑道。
“那这个房子……”洛飞羽心中的问号一个接一个，若不是被肖勍及时给打断了，他不知道自己还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来。
“再不吃都凉了，留着问题以后再问，你明天还得早起呢。”肖勍指着墙上那个圆圆的石英钟朝洛飞羽笑道。
洛飞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肖勍的房子有两个房间，洗手间两边各一个。客房相对于主卧来说面积要小，但所有的寝具用品一应俱全，而且干净舒适。肖勍说他之所以把客房布置得这样周全，仅仅是出于个人习惯，并不是为了随时迎接外人入住。他说既然这个房间是房子的一部分，他就不能忍受它像一个不受宠的孩子般遭受冷落不被关爱。
羽绒被轻软而温暖，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空气中有柑橘的香气，这一切本应让洛飞羽倍感舒适恬淡，快速安然入梦才是，但他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越是想抹去在酒吧卫生间看见商一铎跟陌生女人拥吻的画面，那个画面反而在他脑子里越发清晰。
商一铎当时也大吃一惊。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居然会在酒吧碰见洛飞羽！这真是天大的玩笑！他仿佛在黑暗森林中看到发光的兽眼般惊出了一身冷汗，定在原地动也不能动。那个有些醉态的浓艳的女人意犹未尽地继续朝他嘴上啃去，却被他一掌推开了。他疾步走到洛飞羽跟前，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盯着洛飞羽的眼睛威胁道：“今天的事！跟谁都不能说！否则……”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又软了下来，“我对蓝灵是真心的，这些都是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