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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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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日从宫中回来后,沐之彻底恨上了汤泉宫三个字,整整在屋子里窝了三天。要不是庄初提醒,她差点忘了上朝这回事。

这是她自回京都以后第一次上朝,走进宣贤殿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过来,有人在打量,有人在好奇,人人神色各异。

白慕容冷着一张脸,白南宫和白赫连则一副亲昵拉拢的样子。

还未到早朝开始的时辰,白轩辕也没来,众臣便各自聚在一起言谈,沐之往朝堂上望了望,不见沐霁言,却看见了林琛那个老家伙。

见沐之看自己,林琛便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行礼问安。

多年不见,林琛胡子更长了,脸上褶子更多了,那倚老卖老的奸臣气势也更足了。

沐之很想问一句“你这老不死的怎么还活着”,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回礼,道:“林大人年过七旬,却看起来精神抖擞,真是老当益壮啊!”

林琛捋着胡子,道了句“哪里哪里”,他身旁的一个六品官员却立刻捧哏似的插话道:“殿下有所不知,林大人喜好炼丹之法,常年服用延年益寿的丹药,故而身体如此强健。”

林琛笑道:“殿下早年受伤,只怕旧疾伤本,老臣一直想赠些丹药与殿下,殿下服用之后定然通体舒坦,精神大振!”

“好,那多谢林大人。”沐之笑着应承。

朝中势力割据,兵力分散又混乱,所有人此时都在观望她这个新入朝的强势九皇子,一旦她有任何倾向性的异动,其他势力立马就会从仇人变成联盟,共同与她作对。所以她现在的原则就是对一切送礼和试探来者不拒,既可以趁机摸摸这些人的势力底细,也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马脚。

这不,林琛身旁那方才说话的近臣,立马就露出了点狐狸尾巴。

沐之与林琛寒暄完,恰好白轩辕进了宣贤殿。福果高声宣喝,众臣赶紧各自归位站好,整顿出严肃的面色。

林琛身边那个近臣在匆匆离开时,却不小心从袖口掉落出一样东西,骨碌碌地滚到沐之脚下。

看那近臣浑然不知,沐之便不动声色地捡起那东西,一瞧,竟是枚拇指大小的梅色令牌,刻得小巧精致,还隐隐带股特别的香粉气味。

原本估摸着这定然是哪个青楼戏坊里的东西,没什么意义,可沐之的视线在经过白南宫的时候,却突然想起,几日前在汤泉宫沐浴时,她仿佛在白南宫身上也见过那梅色令牌。

当时她只顾着尴尬慌张,不敢抬头多看那一池子“白斩鸡”,但在白南宫脱衣服的时候,她好像隐约看见过一抹梅色,当时白南宫还特意拿衣服将那梅色遮盖住了。

她将梅色令牌举到鼻子跟前,仔细闻了闻,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朝中人人皆知林琛与云贞音勾成一党,可林琛身边的近臣却有着和白南宫一样的梅色令牌。是白南宫要和云林二人联手了,还是那近臣暗地里是白南宫的细作?

她越想越入神,全然没听见朝堂上都说了些什么,光听见耳边嗡嗡的声音,白轩辕在和一众朝臣探讨各种国事。

这时,白慕容靠近她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低声道:“父皇问你话呢,能不能把你九门军借给林大人用用,舍不舍得?”

沐之下意识大声道:“不行!我可舍不得!”

她话说完,朝堂上顿时一片安静,众臣面面相觑片刻,随即哄堂大笑。

白南宫笑道:“九弟开玩笑呢吧,父皇刚才是说,要整顿民风,关停六成凤院。”

凤院是青楼妓馆的雅称。

白轩辕说要关停妓院,沐之却当着众人面,中气十足地大声回答“不行,我舍不得”。

见白慕容一脸捉弄得逞的嚣张,众臣都哄笑不止,沐之气得半死,只能臊红了脸,改口对白轩辕说:“父皇,儿臣愿亲自整顿京都凤院,以此为样,而后令各州郡城效仿。”

白轩辕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道了声“准”。

心不在焉地听完整个早朝,要不是惦记着心里有事,沐之非要好好收拾白慕容一顿不可。

她匆匆回府,召来庄初,将那梅色令牌交给他,命他仔细查查令牌的来历。

本以为要等上两天才有消息,谁知庄初去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沐之问:“这么快就回来了,都打听清楚了?”

庄初道:“回殿下,这令牌太有名,所以小的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这令牌乃是京南偏僻处的一家凤院‘盈楼’的贵客令牌,那盈楼从不对外迎客,成日紧闭门窗,却日日都有莺歌燕舞声传出,据说那楼内装饰华贵,姑娘们个个绝色绝艺。不知那盈楼幕后东家是谁,只知道所有梅色令牌都由那东家亲自发放,一般人想拿也拿不到,花多少银子都没用。”

沐之猜到个大概,所谓盈楼,估计就是个高级地下会所,很可能是林琛或者白南宫的场子,是用来暗地里进行权色交易的享乐窝点。

没成想她在朝堂上被白慕容捉弄,却恰好让她顶了个查处凤院的皇差,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探探那盈楼。

庄初又道:“殿下,还有您说的梅色令牌上的特殊香粉味,小的也去查了,是一家名叫‘金蝶轩’的水粉铺卖的香粉,这香名为‘百里幽’,只擦一点,便可萦绕周身数日不绝,极为金贵,所以买的人很少。”

沐之冷笑一声,“你查登记薄了吧,是玉弘蝶买的,对不对?”

庄初点点头,“小的查了金蝶轩近一个月的登记薄,有二十多位客人买过,其中属玉公子买的最多。”

当时捡到那梅色令牌的时候,沐之就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粉气味,虽然气味很淡,但她身边涂脂抹粉的人很少,所以她一下子就辨别出那是玉弘蝶曾涂过的一种香粉。

买香粉的不只玉弘蝶一个,去盈楼的也肯定不只林琛的近臣和白南宫。这每件事要是拆开来看,沐之都不会在意。

可当这三件事同时聚在一起的时候,她绝对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她开始想法子,正凝神之际,却见洪错一头大汗地经过院子门口,像是刚从郊外跑步回来。

看着洪错那傻大个的样子,沐之心生一计,赶紧叫住他耳语一番。

洪错仔细听着,脸色越来越红,想要拒绝,沐之却道:

“你帮我这个忙,你今后所有肉包子全部由我买单!”

洪错瞪大了眼睛,“真的?你保证?那能不能把包子换成糖葫芦?”

沐之拍着胸脯,保证道:“能!”

于是,一刻钟之后,当玉弘蝶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在院子里调配新毒药时,洪错忽然低着头冲了进去,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抱住玉弘蝶,上下其手地摸起来。

等玉弘蝶反应过来的时候,洪错已经把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然后立刻飞也似的跑了。

隔着老远,沐之就听见玉弘蝶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洪错!!你要死!!”

洪错红着脸,慌慌张张跑回沐之跟前,紧张道:“看见了,是有一个梅红色的东西,挂在他里衫的腰带上!”

……………………………………

……………………………………

拿着那近臣的令牌,沐之乔庄成普通贵客,叩响了盈楼的大门。

开门的是两个高壮的打手,见沐之拿着一枚梅色令牌,便放她进去。

这盈楼从外面看起来普通至极,只是个三层小木楼,内里却金盏焚烛,装饰精致豪华。从正厅望过去,隐约可瞧见后院的亭台楼榭,一间间颇有格调的小屋掩映在偌大的园林中。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家青楼妓馆,沐之差点以为是哪个王公大臣家的王府。

她随着两个长相清丽的小娘子走去,因为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又是拿着别人的令牌来的,她便故意装作一副老道又深沉的样子。

当那两个小娘子问要哪位姑娘陪同时,沐之只板着脸道:“照旧。”

两个小娘子便道:“请公子出示令牌。”

沐之将令牌递出去,两个小娘子伸出水葱似的玉指,轻轻一摆弄,竟在小小的令牌中启出一个小小的暗格,上面写着一个“孙”字,沐之记得,正是林琛身边那近臣的姓氏。

两个小娘子将令牌递还给沐之,笑道:“那照旧为公子请公主来。”

“恩。”沐之面上仍不苟言笑,心里却十分惊奇,古代也把风尘女子称作“公主”吗?公主难道不是指皇上的女儿?

片刻之后,两个小娘子引着沐之来到一处小屋,而后便退了出去。

沐之打量屋内陈设,桌椅床榻一应是上等货色,装饰的花瓶盆景也都价值不菲,榻边还铺陈着锦缎,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男欢女爱使的玩意儿。有个别物件奇特又巨大,看着十分可怕,令沐之感到有些作呕。

沐之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装作老练的样子,和那个被称作“公主”的女子套套话,要知道,从这种烟花之地,往往能探听到许多费尽心思都查差不来的消息。

不多时,只听脚步声走近,两个衣衫半透的娇媚小娘子推开屋门,那“公主”随即翩翩而至。

只见一头流云黑发,一身碧水色薄衫,鹅蛋脸,远山黛,明齿皓腕,束手柳腰。少女体态纤弱,眉宇间却有抹漠视孤高的颜色,让沐之一瞬间有种“故人重逢”的奇怪感觉。

“公主”走到沐之面前施礼,道了声“见过公子”。

另外两个小娘子随即搬出一把琴,而后关门离去。

沐之本想继续装作威严深沉,却看那“公主”虽然的确姿容绝色,但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衣着和气质带着超乎年龄的成熟,沐之顿时觉得不忍。

纵使古代女子成婚早,她还是接受不了看着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子沦落风尘。

轻轻叹了口气,沐之道:“弹曲吧。”

“公主”也不说话,只坐到琴旁弹奏了两曲。

曲罢,“公主”直视着沐之,道:“公子想知道什么,请问吧。”

沐之愣了一下,板起脸,道:“本公子是来消遣的,有什么可问的!”

“是吗?”那“公主”轻笑一声,步履款款走到沐之面前,伸出白皙的双手,触向沐之的衣领,吓得沐之猛地往后一躲。

“公主”又笑起,“公子这般窘迫,还说是来消遣的?”

沐之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这种风尘之事,装是装不来的。

那“公主”又道:“公子,像盈楼这种暗娼凤院,为了保密和安全,一枚令牌只供一位客人使用,您拿着孙大人的令牌,自然就暴露了,至少我常陪同孙大人,一眼就瞧出您是生人。”

既然已经被戳穿,沐之也不多废话,直接问:“我不是孙大人,但我是可以处置孙大人的人,此番前来,我就是想知道,那姓孙的都和谁在此见过面。”

“公主”脸上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就连笑容也是清冷又浅浅的,叫她的绝色之上露出一种别样的孤独美。她一边为沐之斟酒,一边道:

“公子,盈楼有三百个打手,如果不是方才进来时,我没有戳穿您,只怕您此刻已麻烦缠身。而现在您问的这些问题,足以让盈楼的三百个打手围着您转了。”

“公主”将酒杯举到沐之面前,轻声道:“盈楼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这里能保守住所有最肮脏的秘密,公子明白吗?”

直视着“公主”的眼睛,望着那平静和幽深,沐之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与一个小小少女对视,而是与一个已经深陷泥潭的、眼里没有任何活着的光彩的枯木。

话说到这,沐之大概明白,这盈楼的幕后东家一定是宫里的人。

不知多少奸臣贼人在此龌龊交易,又不知多少人在此被幕后东家捏住把柄。真是方不可小觑的势力。

见“公主”的态度,沐之知道肯定问不出来什么,便起身要走。“公主”却突然语气寂寥地问道:

“公子方才说,您是可以处置孙大人的人,是真的吗?”

沐之点点头,却见“公主”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动容。

一想到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在现代还算未成年的女孩子,沐之不忍心,便道:“别在这种地方待了,不只对你身体不好,更重要的是,离最肮脏的秘密越近就越危险,懂吗?”

“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像是在笑沐之的幼稚,她指着榻边那一排男女寻欢的物件,道:

“那上面每一样东西,孙大人都强迫我服侍他用过许多次了。我倒是想离开,可孙大人肯吗,这盈楼肯吗?”

沐之无言反驳,又问:“可北离既许可凤院作为正常商户存在经营,就不应当有逼良为娼之事,你若是被逼至此,大可以报官,或者我帮你报!”

似乎是对沐之的话感到彻底失望,“公主”不再多言,只一脸阴郁之色地凝望着空中某处。

沐之无奈又不忍,也只能离去。

在离开小屋的时候,沐之仿佛听见那“公主”在低声地说:

“即使盈楼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一个人,那也一定是我。”

……………………………………

……………………………………

沐之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再次和那“公主”见面。

或者说,没想到盈楼的东家这么快就知道她去过盈楼,于是将那“公主”送上门请她享用,直白地表露出拉拢讨好之意。

在去过盈楼后的第三天,一大群宫人突然抬着一个漆黑的大箱子登门拜访。

为首的宫人道:“参见九殿下——臣等奉云妃娘娘之命,特送礼与九殿下。”

庄初正要上前收下箱子,来人却又道:“云妃娘娘特别嘱咐,这贺礼必须要殿下秘密打开,不能有旁人在。”

沐之便命人将箱子搬进寝殿,屏退左右。抱着一丝戒备心,她用斩金乌的刀鞘启开箱子上的铜扣。

当箱盖缓缓掀起时,只见一大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缓缓飘落,一个乌发雪肤的绝色少女缓缓坐起身。

“是你?”

沐之惊讶,赶紧收回刀鞘,却见那“公主”一丝丨不挂,只有黑色的长发略略遮挡住雪白的胸脯。

这场景要是换作普通男子,估计早如恶狼扑食一般地扑上去了。

沐之尴尬地回避开眼神,赶紧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

在沐之解衣扣的空档,那“公主”没有任何反应,只低垂着眼眸坐在箱子里,眼神空洞又冰冷。

下一刻,只感觉到一股柔软裹住了整个身子,沐之将衣袍披在“公主”的身上,不仅遮挡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在那衣扣上打了个死结。

“公主”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诧异,又很快平静了。

沐之道:“既然云贞音送你来我这,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公主”点点头,平静地看着沐之,道:“您是九殿下。”

“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那姓孙的都与何人在盈楼密会,将你知道的一切朝中人来往都告诉我,我便赎你出盈楼。”

沐之以为自己这个条件,换作任何青楼女子都不会拒绝,谁知那“公主”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道:

“赎我?只怕您赎不起。您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权势,这些日子,盈楼里来来往往的所有客人几乎都在讨论您。说您如何有本事削藩征兵,如何相貌英俊冷异,如何深不可测。您虽未正式入盈楼梅色令牌为客,姑娘们却已春心荡漾,都指望着能见您一面,一睹风姿。可我只觉得,您实在太新,太小。您赎不了我,也别给我无谓的希望了。”

这还是回京之后,第一次有人当着沐之的面,不吹捧恭维,直接挑明了说“你这九皇子回京的阵仗虽大,功劳也不小,可和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相比,尤其是和云妃林琛比,你实在太弱又太嫩”。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楼少女竟有这样的见识,沐之心生几分敬佩,又可怜这少女不知要吃过多少苦,用这副身子陪过多少人,才能长了这些见识。

沐之想了想,妥协一步,道:

“那好,既然你不敢在我身上赌上全副身家,那我们只赌一次。你不必告诉我盈楼里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只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姓孙的是否与三皇子白南宫时常在盈楼见面,另外是不是还有一个看起来娘兮兮贱兮兮的男子也在?回答我这一个问题,待我事成之后,我必救你出盈楼。赌这一次,你敢不敢?”

沐之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激破了那“公主”冰冷的面具。

想了一会儿,那“公主”点点头,轻声道:“好,我再赌一次,再信一个人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那“公主”将沐之所问之事一一详言,与沐之原本料定的差不了太多。

看着“公主”眼中那死灰复燃一般的一点点希冀,沐之暗自告诫自己,好好做,一定不要食言。

“对了,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尚未请教姑娘姓名。”

“公主”回答:“贱妾沐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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