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狗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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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宫女内侍噤若寒蝉，太后高居上位，面笼寒霜。沈皇后坐在下首，沉静的面色下隐含怒气。
细兰嬷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牙齿切切。
“大胆贱婢，竟敢污蔑哀家！”太后怒气磅礴，“拖出去乱棍打死！”细兰供认是太后命自己在大皇子奶娘的食物中下毒，通过奶汁渡到大皇子身上。
“住手！”沈娴瑶声音清冷如玉，喝住太后的内侍，“母后可有辩解的？”
“大皇子是哀家的亲孙，哀家怎会害他？皇后，你竟然听信一个贱婢之言，实在令哀家心痛！”太后面容浮上痛色。
沈娴瑶不惧地回视婆母：“儿臣记得百日诞辰祈福那日母后就送了相冲的虎纹玉镯过来，知深出生到今天，您都没见他一面。可见您对这个嫡长孙实在没什么慈爱之心。”
“皇帝不在，你就挑起事端，诬陷哀家，你的孝道去哪了？尊卑何在？”太后指着沈娴瑶斥道。
“恐怕是太后趁着陛下不在，欺负我和我儿吧！”沈娴瑶针锋相对。
不识好歹！
太后眼中闪过一道凶戾的光，定神道：“把皇后拿下！”
话音刚落，四道人影从外掠了进来。苏安安黑瞳一沉，拔下簪子掷向欲抓沈娴瑶的手。随及苏安安又拔下伪饰在发上的判官笔，冲了上去。
太后脑中闪过什么，脊背上蹿起凉意，口刚张，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十数名侍卫跟着高大的男子踏入殿内，制住了暗卫。
玉轴滚开，许奕字字铿锵：“敕曰，皇太后豢养暗卫，上不遵祖制，下不慈皇后，着静养于慈宁宫。”
太后脸上的血色褪尽，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你们设计的！”
“豢养暗卫、不慈皇后可是不实？皇兄敕书可是不真？”许奕冷冷道，“臣等设计什么了？”
太后恨恨的目光转向被苏安安扶着的沈娴瑶，瞬息之间脑中划过一个念头，瞳孔一缩。
“皇后、秦王——”太后神情阴诡，“秽乱后宫的两人还有资格对哀家指手画脚？！”
“秽乱后宫”四字出，众人骇然变色。
刹那间许奕眼角几乎要撕裂开，他声音充斥着惊怒，“太后得了失心疯！”
“若非如此，你这个小叔子为何三番两次帮皇后？”太后目光讥诮，振振有词。
“皇兄不在，母后不慈，儿臣帮衬皇嫂当仁不让！”许奕神情凌厉得泛着刃光，看了眼苏安安。苏安安会意，一个纵步上前点了太后的昏穴。
沈娴瑶眼风缓而稳地扫过众人：“太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本宫不希望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出去，否则就是不惜自己的脑袋！”
“臣等明白。”
“苏姑娘，随本宫去一趟凤仪宫。”“是。”
来到凤仪宫，沈娴瑶请苏安安坐下，“苏姑娘，你救了本宫和知深两次，本宫很是感激。本宫赠与你一琉璃手串。”许知深中毒，太医院无解，是苏安安给了药方。
侍女将一个手串盒子递给苏安安。
“谢娘娘。”苏安安收下盒子，“是大皇子与娘娘有洪福，安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苏姑娘过谦了。”沈娴瑶笑道，“这是慧空大师收藏的须弥琉璃珠，本宫将它做成了手串。”
苏安安听了忙跪下：“娘娘，须弥琉璃珠太贵重了，请娘娘收回，安安心领。”
“起来吧。”沈娴瑶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过去将苏安安扶起来，低声：“苏姑娘，娘娘既已送出手，您便收着吧。”
“手串在本宫身边十年，本宫也未曾参破其中玄机，想来并非它的有缘人。它是消病避邪之灵物，苏姑娘又是医术高超之人，我想它更适合你。”
苏安安回到宇府，打开盒子，是一件十八子手串。金碧流丽，晶莹剔透。苏安安端详了一会儿，其有色同寒冰，亦无物隔纤尘，玄机焉在？
叶衷敲门进来，“苏小姐，柳公子传话——”眉头蹙起，欲言又止。
苏安安定了定心，道：“你说。”
“熙侯被太女弹劾贪墨修建运河的款项，案件三司会审。”
“什么？”苏安安猛地站了起来。她不能理解太女为何弹劾父亲，更无法想象父亲会贪墨。
大理寺卿沐昀，刑部尚书蒋绍阙，御史中丞瞿以谨......苏安安脑中快速掠过主审人。
沐府。
“父亲，安侯前来可是为了熙侯之事？”少女提着食盒款款走近沐昀。
沐昀看到自己最喜爱的长女拿出八珍糕，露出笑意：“不错。安侯想套我的话，我也就坦白告诉他。但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连太女都舍了熙侯，非扳倒熙侯不可。”
“父亲，”少女眼神清明，清浅笑道，“简清记得惠帝刚即位就清除了一批贪污违纪的官员，朝野称好，但有传言那批官员其实是帮惠帝做事的人。”
沐昀眸中闪过亮光，莫非熙侯身上还有太女的......“好孩子，为父会谨慎的。”沐昀欣慰地拍了拍沐简清的上臂。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沐昀看着女儿仪态端庄的背影，鬓上步摇的珠玉流苏轻轻晃动，眉眼舒展。
沐简清走在回房的路上，奴仆们恭敬地行礼，她面上是端庄可亲的微笑。跨入房门，神识中传来一道冰冷无起伏的声音——“冷惊微发疾于易山”。
目光沉下来，能让“前定”告知自己的定不是小疾，沐简清眸光闪了闪。走到书架旁，瞥到《列女传》，沐简清开口，“祖母的五十大寿快到了，我想去看看她。”
长安王私的兵器库和假币制造参与者、所在地已知晓，许越吩咐了宇夏后，便以要跟英国公汇报为由离开了颍州，留下宇卿处理接洽事务。
看着载着许越的马车驰远，月无嗔松了一口气，这尊大神总算走了，他看到宇夏对自己粲然一笑。
扶着宇夏进了房间，月无嗔挑起纤眉，“要不要把旺仔接到秦府？”“旺仔回来了？”宇夏脸上绽放出喜悦之光。
“嗯。”月无嗔温声道，“昨天到的。你的一线牵没有感应吗？”
“因为担心许国的祭师察觉，我的已经销掉了。”宇夏道。
月无嗔理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旺仔？”
宇夏细眯双眼，睨向月无嗔，嘴角弯起邪肆的笑弧，“你在讽刺我吗？你觉得我能看吗？”
“好，我用词不当。”月无嗔忍俊不禁，语气温柔，“那你要去摸一摸旺仔吗？”
“你揩油。”宇夏感受到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背。
“揩起来没有旺仔的手感好。”月无嗔的手按到宇夏肩上，笑吟吟道。
带上月无嗔亲手做的猪肉火勺，宇夏和月无嗔坐马车去西北隅的城隍庙。
这是一座陈旧冷清的小城隍庙，宇夏与月无嗔到的时候庙里没有人。“没人。”月无嗔提醒道：“门槛。”
宇夏刚迈过门槛，小腿就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一瞬间她的心扬起，喜滋滋地问：“是旺仔吗？”
月无嗔低头看到宇夏腿边逐渐显现出摇晃的黄尾巴，绒绒的身体，清爽的大脑袋。
“是。”月无嗔笑眯了凤眼，如新月生晕，握住宇夏的手腕向旺仔的头探去。
手触到暖暖的皮毛时，宇夏乐开花，唇角弯得更加明媚，“好旺仔，还记得主人。”宇夏狠狠摸了几把旺仔的头，然后手感到一片湿热，“舔我？”
旺仔的尾巴快要摇上天，宇夏抱住旺仔的脖颈，把头贴了过去，冷不防被打断——“别，阿毓，旺仔有点脏，可能对你的眼伤有碍。”
“我才不管。”
只见宇夏把头靠到毛茸茸的大脑袋旁边，幸福地闭上了眼，月无嗔无奈地笑。
他蹲下身，道：“我想到一句话：狗若爱你，就会永远爱你，不论你做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经历了多少时光。”
宇夏心头一荡，“不论经过多少时光，旺仔都喜欢我。”又道：“你也是旺仔的朋友，它也喜欢你的。”
月无嗔微微挑眉点了下头，轻“嗯”一声。
“来给旺仔喂食。”宇夏眼里流露兴奋之色，朝月无嗔招招手。若非自己看不见，这等好事是不会让给月无嗔的。
月无嗔从盒中拿出猪肉火勺，递到旺仔嘴边。旺仔露出红红的舌头，哈喇子流了出来，却用一只前蹄指了指宇夏。
宇夏感受到嘴边有一道香热的味儿，眨了眨眼，“旺仔要我喂？”
“旺仔要你吃。”月无嗔眸光带笑。
“好狗子，主人吃。”宇夏心花怒放，就着月无嗔的手咬了一口肉饼，赞道：“不错！旺仔吃！”
月无嗔喂完人又转手喂狗。
旺仔舔了舔嘴，叼住肉饼，又用两个前蹄扶着，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无嗔，你从何处学做的肉饼？”
“药司锋有一些灵兽，我也学做了狗食。此饼对狗的毛发有益。”
宇夏“哦”了一声，抚着旺仔背上的毛，“旺仔，你可是沾了其他灵兽的福噢。”
“也不能这么说。”月无嗔解释道，“当时供选择照顾的灵兽有十几种，我选灵犬就是因为旺仔。”
“我选灵犬就是因为旺仔。”宇夏低笑，“这话我喜欢。”
但，是真的吗？
旺仔乐呵呵地吃着饼，宇夏问：“你尝过饼了吗？”
“厨师当然尝过自己的作品。”月无嗔温言。
“喜欢的话可以就再吃，别客气。”宇夏笑道。
月无嗔凝视着宇夏的侧脸，说道：“想不想带旺仔去街上逛逛，买些吃的？”
“好啊。”宇夏扬起笑脸，“带拟态的它出去好了。”
月无嗔敛笑：拘谨多了，从前的你会主动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