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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易主将孟超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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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军自上次被宋军偷袭赤滩圃后决议在汉水下游筑堡设防,以扩大襄阳城附近缓冲带,避免再次被宋军轻易攻入襄阳包围圈。新堡便设在鹿门山上,由权管军千户李庭率三千人驻扎在山下。孟超赶到时新堡已修筑得七七八八,不过现场还是一片狼藉,不时可以看到蒙古兵驱赶一帮汉人劳力往山上搬运物料。李庭不亏是蒙古汉军中有名的悍将,营内工事布置得井然有序,哪怕宋军攻入营中面临如此复杂地势与工事,也难以迅速集结兵力。孟超手持鹰眼令牌来到李庭办公所在大帐门口,请守卫帮忙通报,却道李将军此刻并不在帐中,而是去了汉水边上巡查。依照守卫指引到了岸边,四处张望亦不见李庭身影,江面上数十艘战船往来游戈,心想难道上船去了?

忽见一人满身泥水爬上岸边,孟超以为是军中水鬼,稍稍撇了一眼便要往他处寻,不料那人突然张口道:“哟,来者莫非鹰眼黄,不在敌境寻访敌情,到我这前线大营来有何贵干?”孟超一愣,听这口气不是一般水鬼啊,定睛再看原来此人便是大营统管李庭,忙道:“末将黄孟超拜见李将军,一时眼拙未能认出,请莫怪罪。不知李将军这身……”李庭大笑数声,随即小声道:“我刚才在边上留意汉水水位变化,太过专注不意失足跌落堤坝弄了一身泥水。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倘若有第三人知晓定是由你泄漏出去,我定拿你问罪。”孟超忙称不敢,随即凑到岸边看那水位确已大涨,比起上次大战时已高出丈许,随时有漫过堤坝的可能,便道:“七月汉水大涨,我军驻扎之处地势较低,将军是怕军营被淹,宋军趁势来袭吗?”李庭甩掉身上的泥水,道:“不亏是张弘范的爱将啊,眼光还是很犀利的嘛。当初选址于此,已推算过新堡筑造工期与汉水汛期,完工之时应该比汛期要早上半个月有多。不过近日观测水位变化情况,似乎今年汛期要比往年有所提前,万一汛期来临之时新堡尚未完工,而宋军又乘着水势来袭,我军将难以抵挡。”一边继续沿着堤坝向前,边走边道,“这堤坝乃是我率军驻扎期间简单修筑,只是暂时加固,挡不了汛期的大潮。换作是你,该如何抵挡宋军水陆夹攻啊?”

“据前方斥候来报,宋军近期确实频繁调集物资,下游船只游戈亦比平时密集,借汛期来袭大有可能。末将缺乏战略布局经验,要说如何抵挡宋军还请将军指点一二。”要说行军打战可是李庭的强项,孟超自然不敢班门弄斧,忙东拉西扯又将展现的机会推还给李庭。李庭哈哈大笑,道:“军机不可泄漏,好了,你还没说来我营中所为何事?”既然李庭不肯透露,孟超也不便继续追问。关于此行目的,一路上已经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单刀直入,答道:“孟超此次前来是受父命引一故人来见李将军。”“哦?是何故人?现在何处?”李庭虽与黄震相识,但平日并未深交,至于二人共同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

当“柴真”二字由孟超口中道出时,李庭突然脸色一变,沈默片刻后道:“柴真?他还有脸来见我,行,人在哪里?”孟超之前听父亲与柴真的对话已知二人有些恩怨,此刻听李庭口气似乎并不像父亲所说已经释怀,忙道:“原本我们要一同从万山出发的,不巧失散了,只好先行一步来此等候。末将已安排了斥候四处打探,不日应该可以到此。”李庭哼了一声,道:“那好吧,如无其他事情你就先退下吧,晚上来我帐中议事。”道罢转身离去。

孟超原本就要在鹿门山等候柴真,四处转悠到营火亮起仍不见柴真到来,便动身来到李庭军帐前。那帐前守卫已提前收到了指示,见孟超过来便直接撂开帐幕请孟超入内。帐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显得有些昏暗,未见李庭人影,想来是自己早到了。欲找张椅子坐下休息,却见帐内除了李庭主位上的椅子外并无其他。只好从帐东踱步到帐西,再从帐西挪步到帐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李庭进来。正待出去向守卫询问,却见案上端正地摆放着李庭的统管兵符,兵符下面还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有“孟超启”几个字。既然是给自己的信,那就拆开来看吧,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放下手中书信,又将兵符取到手上凝望着出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隆隆”雷声。孟超心中一震,手中兵符竟然掉落在案上,拾起兵符急忙掀开帐幕一看。帐外不知几时起已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远处不时闪动着阵阵霹雳。孟超忙展开手中兵符,喊道:“传令兵上前!”随即转身返回了帐中,转眼五六人鱼贯而入半跪在案前待命。“李将军遗令由我暂代统管一职,这是兵符及其手书信件,请诸位帮忙传令各部放弃一切大型器械及物资,迅速撤离大营至鹿门山要隘择险固守。”

传令兵刚刚退出军帐,一人匆忙掀开帐幕冲了进来,手指孟超骂道:“黄将军身为鹰眼斥候部,岂敢擅自调遣我军!此处驻军是拱卫鹿门山新堡最前线,你擅作主张将驻军调离,莫非私通宋军要送我新堡?”孟超定睛一看,知道来者是李庭的副将也是其堂弟李钊,忙一边将李庭书信递过一边谦逊道:“李副将息怒,末将也是迫不得已,李将军亲笔书信请先过目。”接着继续解释道,“李副将到此正好,末将一个外人实难担当统管之责,还望李副将收下兵符代为掌管。”

“那好,我李钊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调离守军的缘由你与我道出个一二,如果有理我李钊自然遵循,倘若私通宋军且试我佩刀锋利否!”李钊匆匆将书信览毕,强压心中怒火问道。孟超稍加回忆,道:“此前李将军在江边视察时曾道,汉水水位大涨担心今年汛期要比往年提前,而我军驻地地势偏低且在汉水弯道口,一旦水位过高冲毁堤坝后果不堪设想。末将对此也深感赞同,因此与李将军稍微探讨了下宋军趁机从水路奇袭的可能性。此时风雨大作乃是汛期前兆,若不早做准备将部队部署到高地,一旦宋军夹汉水涨势来袭,我军战不能战守不能守,全军必定大乱,望李副将体谅。”李钊叹了口气,道:“知弟莫若兄,李某只会冲锋陷阵,论到运筹谋划自愧不如,愿听黄将军指挥。”李钊将书信递回孟超,突然又道,“如此关键时刻吾兄为何突然离营,不知是否还提到些什么?”

“要说其他事的话,不知李副将是否知道柴真此人?”孟超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说起柴真时李庭脸色有变,想必定与此人有关。与李庭如出一辙,李钊听到“柴真”二字同样脸色骤变,许久方才说道:“得了,怕不是柴真下山了?”孟超只好将柴真下山来寻之事又说了一遍,完了接着问道:“五年前末将曾随父亲与李将军等人到过万泉山见过柴真,后来他们一起去过什么禁地,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不过看二位的反应似乎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其中可有什么隐情?”李钊哼一声冷笑,道:“有些话李某不便道明,你回去问你父亲便知其中缘由了。”孟超见李钊虽不愿明言二人的瓜葛,毕竟接掌兵权的误解已经消除,便道:“对了,李副将能否与末将再到堤上走一趟?”李钊忙道:“军机要紧,我们这就出发。”

各营驻军突然接到紧急撤离命令都异常困惑,李庭治军以严,即便再苦再累一旦下达命令,全军上下决不敢有任何微言,可此次莫名其妙下令的竟是毫无瓜葛的万山斥候统领。听说李钊气势汹汹冲进帐内,都停下手中的忙活聚集在营帐外围等着看戏。怎料没过多久李钊竟和孟超双双走出军帐,一脸和气冒雨往岸边赶去,只能灰溜溜回到各自营帐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二人头顶斗笠身披蓑衣快步赶到堤上,雨水已比刚刚又大了不少,翻滚的江水不时越过堤坝拍打到岸上,岸边低洼处已积了不少小池塘。李钊指着汹涌的江水问道:“黄将军方才所说大雨连绵江水暴涨,若持续降雨,必将淹没整个军营。不过江水无情,并不分蒙宋,宋军若敢趁势而来,也难保自身船只不受影响啊?”孟超略加思索,道:“其实我们要担心的并非在大雨期间,而是大雨之后。大雨期间江水湍急,宋军在下游逆流而上绝非易事,不过军营被淹后原先所设的防御工事均被冲毁,水势减弱之际就是宋军来袭之时。因此我们必须要在雨停之前完成全营的撤离,并构筑好山上要隘的防守工事。”李钊频频点头,道:“兄长果然慧眼识人,要是交给李某这个粗人估计此刻见到这翻腾的江水已经自乱阵脚了。”李钊话音刚落,却见下游江面上出现无数星火般的亮光,孟超见状心下一惊,道:“宋军当真不可小觑,竟然冒着风雨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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