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满纸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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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我为得不到的感情发愁；旺娣为母亲的病发愁；陈艳为父母不和谐的婚姻发愁……真正不识愁滋味的同龄人应该没几个。

我对自己的爱情不抱多少希望，尽管图是我今生的精神寄托，命里无缘，也只能做孤独终老的打算。

旺娣不同，母亲就那么一个，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如此亲近，如此爱自己的人?

记得小学临近毕业的时候，一天下午，旺娣母亲来到学校接她回家，原来她奶奶病逝了。

我坐在教室里，第一次见到旺娣母亲的样子，（她家跟我家隔着一座山和一片稻田的距离，我还没去过她家。）才三十出头的人气色好差，蜡黄的脸，生命特征一点也不旺盛，那有三十岁人该有的模样？也许你会说家里办丧事，人的状态肯定会差一些，但悲哀中的人跟体质差的人我还是能感到明显的差别。

我在家时听奶奶说起她们婆媳俩身体都很差，都有难治愈的病，有人借机生事，说什么婆媳八字可能相冲，说不定死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可能就好了。看旺娣母亲的神色，我的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那时的旺娣还没有跟我成好朋友，但也从没交恶。

奶奶是个心善的人，听说旺娣的奶奶病入膏肓，特意拄着柺杖前去看望她。旺娣她奶奶挣扎着坐起来，跟我奶奶说：“冬娘，我要是能活到你这年纪就好了。”那时我奶奶才七十岁。我奶奶好言安慰她一阵子就回来了，在我们面前提起她时，唯有摇头叹息，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旺娣的奶奶病故后，奶奶对我们说：“传言说她们婆媳八字相克，现在做娘的不在了，做儿媳的应该可平安了吧？”但愿如此吧！我们心里都这样祈祷。

听母亲说，旺娣她妈比我妈要小五六岁，我妈是晚婚晚育。母亲跟我说，旺娣她妈是个个性很好的人，可惜得坏了病。

读初二的时候，听旺娣说她妈好像不行了，我跟陈艳商量，择日去她家看望一下她妈，也算是尽同学之谊。

夏天已经到来，但还不是很热，部分村民种了西瓜，大多数都成熟了。

旺娣她妈坐在木椅子上，脸消瘦而苍白，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里没几分神色。我不知按辈分该叫什么，就叫她阿姨，她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旺娣他爸见我们来了，忙着让坐切西瓜。她家堂屋里放了很多西瓜，旺娣她爸特意挑了个最大的，切开后发现不是很红。

看着旺娣她妈那个样子我们也没有什么食欲，很快就告辞了。

还很年轻的一个人成了这个样，会不会发生不测啊？我妈当年可还是个能挑百斤担在田野间快速行走的劳动力。

几天后，我在同学陈小青家的走廊上等人，一个村伯急急地走来，看到了我跟我说道：“旺娣她妈没了，你去学校跟老师帮她请一下假。”

死了？怎么可能？她才三十岁左右，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我当时感觉如被雷击一般，脑子里乱乱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一路上我都在沉默，内心有说不出的沉重。见到班主任老师我说：“旺娣她来不了了，她妈……”那个死字我说不出口，低着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跟在我身后的陈小青见我说不出口，帮我说了出来。我也没等老师如何回答，怂拉着脑袋进了教室。

旺娣常常跟我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在学校，她还有几个跟她玩得比我还要好的同学。她们见旺娣没有来校，就过来问我，当听到她妈病故的消息，都哭了起来，但马上感觉自己失态了，马上环顾四周擦干眼泪。

放学后，我跟陈艳又一次相约去了旺娣家一趟，旺娣见我们来了只知道蹲在地上拼命得哭。陈艳见旺娣哭得伤心，也掉下了眼泪，我习惯隐藏自己的个性，只是一脸的懵懂与悲伤，并没有落泪。

旺娣她妈已被移到堂屋地上的竹席上。竹席上有污秽的痕迹，看样子她妈在临死前曾呕吐过。她妈没有换上寿衣，是不是因为年纪太轻的缘故，已无从考究。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已褪去，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眼窝深陷。我可以感觉到她临死的时候是如何的苦苦挣扎。两个孩子还小，那一个做父母的能够舍弃得了？

旺娣她妈出殡那天我在学校没有去送她，听我大姨母说，旺娣一路三叩九拜哭得很伤心。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能从丧母的阴影里走出来。

有一次语文小考，我已记不得作文题目是如何安排的，只记得坐在后面的女同学后来跟我说：“旺娣不知怎么了，她一边写一边抹眼泪。”我马上猜到了这肯定跟她妈有关。

语文试卷发下来时，老师说了一段这样的话：“有同学写的作文是真情流露，文章虽然写得不是很好，我还是给了她高分。”

旺娣并不擅长写文章，也没有对写文章有浓厚的兴趣。我看了一下她的文章，密密麻麻的近两千字，把她妈妈逝世的过程都写了出来。小得像蚊子的字挤挤挨挨，我知道她心中的那份伤痛对她打击有多大。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我看得出，丧母后的她开始变得独立而坚强。我没有亲妹妹，她晚我五天出生，后来在又发生一些事后我跟她说：“我没有妹妹，虽然我们是姑侄辈分，毕竟不是五代内的，往后你就做我妹妹好了。”

我妈本是个冷冰冰的人，但对旺娣这个没娘的孩子还是有几分痛爱。每次她来我家玩耍，我妈对她就像对我一样。很多年后我跟旺娣在电话聊天中，提起往事时，她会跟我说：“你妈最近好吗？当年你妈对我挺好的。”

其实旺娣在刚出生不久，她妈就帮她认了一个干妈。她干妈是本村的，生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老公早逝，家里较穷。

贫穷并没什么，但性格不好就有点麻烦。大概是旺娣她妈受不了她的个性，来往了几年就断了来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在她妈病重的时候又有了来往。

旺娣她干妈对她也还不错，可惜为旺娣做一点点事情都喜欢满世界去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弄得旺娣非常反感。

我妈并没为旺娣做什么，只不过分享了一点母爱而已。旺娣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好朋友本来就不多，我妈还是比较尊重我的友谊的。

旺娣母亲早逝，陈艳父母感情不和，几年后听说离婚了，陈艳打心里狠他父亲，长成人后不待见父亲。

我得不到想要的爱情，父母关系也不是很好，但父母到现在还健在，我还算是幸福的。论发展，她俩都远远超过我，但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

都是有故事的人，成长路上，后来又发生什么，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