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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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然被人带到一处小屋丢了进去，说是小屋，除了一张矮榻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但此刻他也不在意这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这要醒醒睡睡了多少时日。
神智这才养回来些。
他吃力的翻了个身，伤口是好了些，但这些死妖怪走时并未把他的捆仙索解了去，此刻他被绑缚的浑身酸疼。
屋里昏昏暗暗的，只有一盏夜明珠泛着浅浅的光亮。门窗紧闭，现下归然连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分不清楚。
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贴在门上听了下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似乎并无人看守。
他凝力在指尖，轻松的便破开了门上的禁制。门应声而开，归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晃了下眼，等恢复了视力便对上了亦然回首看过来的眼神。
就知道逃跑不会这么顺利。
亦然负手立在树下，并不惊讶的看着他。“恢复的不错，都可以出门了。”
归然冷哼了一下：“要不是你们上的什么捆仙索，我现在已经都走了。”
这话不假，捆仙索不仅束的他浑身生疼，灵力恢复都成了龟速。
“哦？”亦然抬手间，他浑身立马轻松了一下，归然低头一看，身上的捆仙索没了。
她竟然真的撤了他的捆仙索。
“你？”归然有些不解。
“不过，上仙，我赌你没了这捆仙索，也走不出我这妖王殿呢。”亦然说。“我这妖王殿，布满禁制，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进得来，也没人出的去。”
归然没了束缚，当即用不多的灵力探了一下周围。诚然如她所言满是禁制。归然被关的小屋，也不过就是妖王殿的后院而已。
原来她撤了这捆仙索，也不过是在嘲讽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自己一个神将，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看不起过。
归然懒得搭理她，又转身回了屋里。还牢牢的把门带上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归然在肚子的抗议中醒来。如今他灵力散了个七七八八，辟谷也自然是坚持不住了。
他又起了身去推门，这次更轻松了。门上连禁制都没了。
他在院里环顾了一圈，这院子虽大，但是空空荡荡的，除了一方桌椅，院里就只剩下一棵树。亦然前些时日站在这里，似乎就是在看这棵树。
归然走过去，顺着她当日的姿势看了一下，竟然看到了这树上挂了几颗零星的果子，这居然是个梨树。
这妖族还种果树呢。
归然顾不得许多，一道灵力顺势而去，那仅存的三颗梨便落在了他手里。
尝了一口，不算很甜，微微有些涩。但好在汁水多，饱饱腹还算可以的。
“上仙，味道如何。”背后亦然的声音传来。
真是尴尬，偷吃人家的梨还被人捉了个犯罪现场。归然在心里吐槽，还是转过身来，点点头：“倒也还可以。”
亦然也点点头。负着手越过他，在树下渡了几步，看着这梨树道：“这棵树，是我幼时在人间带来的。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它会是个什么树。妖族常年乌云遮日，空气浑浊，连花草都难生。偏偏这棵树，种了几百年，居然真的长出了叶子。又几百年，长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是它第一次结了果。我也才知道它是棵梨树。”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这妖族结出来的梨，也会甜吗。”亦然看着他。
归然几口便下肚两只梨。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了些惭愧，把手中最后一只梨递了过去，说：“有点甜，你尝尝。”
亦然的脸上浮了些笑意，摇头道：“上仙留着吧。我不爱吃。”
归然于是把手收了回来，握在手里的梨也没再吃。略站了一会，便又转身回屋了。只留下亦然一个人仍在那树下站着。
晚些时间，竟有小妖侍敲门进来，添置了一副桌椅，又端了些饭菜放在了上头，说是亦然大人让送来的。
归然愣了一下，走到桌前坐住，几根青菜，一碗小粥。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弄来的这些人间的食材。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总不至于下毒这么无聊吧。
归然腹诽了几句，却不自觉的端起碗。好久没有吃到这些，倒觉得甚是美味。寥寥数面，喝了人家的酒，摘了人家的梨，还吃了人家的饭，归然觉得下次看到她，都不知道该摆什么态度了。
结果接下来的日子，任归然在院里如何绕，甚至在正殿里都兜了几圈，都没再看到亦然的身影。平时亦然都跟在自己身上装了眼睛一样。
于是饭点时忍不住，叫住了送饭的小妖侍，问道：“你们亦然大人呢？这几日都不见人影。”
小妖侍答他：“大人这几日有要事，出门去了。临行前说数十日就回。上仙不必担心。”
真是没眼力劲，谁担心她了。归然有些无语。
亦然不在的这些日子，归然整日大剌剌的瘫坐在院里。突然发现院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碎石，便捡了几颗光滑的盘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特别爱刻石子。向妖侍讨要了一把小刻刀，便忙碌了起来。
好久不弄这些，有些手生。折腾了大半日，废了好几颗石头，才终于弄出个有模有样的兔子脑袋来。正专心致志的刻着，背后传来亦然的声音：“上仙好兴致。”
本来快脱口而出的“你回来了”硬生生咽回了肚里。正想着如何措辞，亦然又开口道：“上仙你的手？”
低头一看，原是刻刀划破了食指。要是昔日的他，这小小刻刀，碰到他还不一定谁受伤。但此时却割的他鲜血直流。
归然只好将手松开，东西都置在了桌上。
亦然却盯着那只兔子发起了呆。
一只弯弯眼的兔子。
“你刻的兔子？”亦然低声喃喃道，眼神却突然有了些莫名伤感。
归然不以为然的答：“闲来无事。不若大人整日公务繁忙…”
说话间，却看灵力一闪，他手上的刀伤痊愈了。归然此时那点灵力，断断不可能为这种小伤浪费的。只见身后的亦然将手收起，眼神又恢复如往日的平静。
“这点小伤无碍的，大人何必。”归然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实自亦然站在身后，他就感知她妖力不如往日。许是行事不顺，受了些伤。现下还为他浪费自己的力气。
亦然大概看出了他的关心：“无妨。”
刻完了兔子，归然闲来无事又开始着手刻了个棋盘，想着弄副棋来寻乐子。
亦然应是在休养，整日都在寝殿里不曾露面。但也不忘记差人在石桌上加了个小亭子，省的风吹雨淋。又在院里加了好些个夜明珠，省的妖族昏暗费眼。
没几日，棋弄好了，却还缺了个对手。拉住送饭的小妖侍却只得了个迷茫的眼神。
此刻亦然出来了，归然有些期待的问道：“大人来的正好，我得空弄了副棋，大人可会对弈？”
亦然脸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径直走过来坐在了对面。
归然有些雀跃道：“没想到大人，居然真的会下棋。”
亦然没开口，只是捏了捏一旁的棋子，愣了一会。
突然妖侍引了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孩童进了院子，几人在一旁候着。妖侍走上前来禀报道：“大人，绯族妖王陆续大人带着两位殿下来过来求见。”
亦然如释重负般的放下手中棋子，冲归然道：“上仙你看，我当下有公务在身，改日得空再与上仙下棋好了。”
几人便入了正殿。
可晚上归然借着院里的光，明明看到亦然同那位陆续似在院内下棋，还下了一整宿。
原来只是没工夫同自己下棋而已，而且还用的自己的棋子。
归然有些不悦，自己却也没明白为何要不悦。但过几日亦然主动来敲门请他去院里下棋，归然都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等归然自己心里过了这个坎，却得知亦然又出了远门去。归然一个人在院里同自己对弈，兴致始终不高，心里竟有些惦念起亦然，每日抓住妖侍就问，大人今日可回来了？
得到的都是妖侍摇摇头的回答。
直到有一日，院里突然吵嚷了起来，好些个妖族冲了进来，那个叫陆续的正把亦然抱在了怀里。而亦然似乎伤的不轻，此刻只在他怀里昏沉的闭着眼。
几人进了正殿，留下归然一个人推开门站在小屋前望着。
晚上妖侍来送饭，这次未等归然开口问，便主动开口道：“上仙不必忧虑，大人之前为陆续大人的两位小殿下固魂废了不少气力，此番才会让那仙族沧月占了便宜去。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归然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她看出来忧虑了。归然恨不得沧月把她打死，这样她这狗屁禁制也就没了，自己就可以逃出去了。
但晚上还是站在院里冲亦然的寝殿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运转起不多的灵力，探了下那屋内，妖力似乎微弱了很多。她果然伤的不轻。
归然突然很想进去看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只立在院里张望了一整夜。
约莫如此过了百来日，亦然才第一次出了屋子。
她看了眼归然，缓步走到了他跟前坐下，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上仙，下棋吗？”
归然点头：“嗯，下棋。”
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执子的手清瘦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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