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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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醒的时候，窗帘被拉得紧密，整个卧室沉浸在一种密不透风的黑暗中。
空气流动像是没有在流动，这种静谧安详的气氛让我近乎以为，我是半夜醒来的。
可当我拉开窗帘，窗外却已是已旷远而明亮的天空。
阳光随着拽开窗帘的动作肆无忌惮地充溢了整个房间，映着地上杂乱的书和零碎的镜子碎片，透露出一种不真实的闪亮来。
——倒真是奇怪，就算平时喝得再多，我也不至于睡到这个时候啊。
而且伊鲁索今天竟然没有帮我把窗帘拉开、顺带着叫我起床吗？
长久以来不在房间内穿鞋的习惯，让我目前对着满室散落的尖锐镜子碎片，处于一种寸步难行的状态。
啊，真的是，挂在墙上的镜子好端端地怎么会碎开啊。
“伊鲁索——？”
我试探着出声，却是梅洛尼打开了我房间的门。
“dimolto……难得见你这个时间起床。”
梅洛尼满脸的轻松愉悦，他轻快地告诉我：
“不愧是■■呢……提出来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霍尔马吉欧已经把那些东西偷偷放到另一拨人的地盘里去了。”
“怎么会行动地这么快？”
我被霍尔马吉欧的行动牵引了心神，下意识地向前探了几步想向梅洛尼问个明白，却径直踩到了地面的碎片。
嘶……有点疼，隐约可以看见尖锐的棱角周边有鲜血渗出，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了。
“快吗？好像是有点，虽然里苏特说了随机行动，但很显然——霍尔马吉欧和杰拉德已经忍不下去了。”
梅洛尼一边用细碎的声音回答我的问题，一边垂眸看向地面上的碎镜子渣：
“你还打算站在那上面受多久的刑？……打扫一下吧。普罗修特说了，以后你的房间不用挂镜子了。需要洗漱的话可以去共用的那个盥洗室。”
“怎么、突然？”我觉得有点迷惑。
“看来你是一点点都不在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啊。”
梅洛尼伸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重新推坐在床上，指了指正在流血的脚：“处理一下比较好吧。”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按住梅洛尼想要帮我治疗伤口的动作，示意他我自己可以：
“我只记得你们喝得烂醉，完全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喝得醉到搞不清状况的明显只有你一个人吧。”
加丘突然出现在门口，面色不虞地看着蹲着的梅洛尼，却是在对我说话。
“你以后还是离伊鲁索那家伙远一点吧……”
“为什么？”
“哈？那当然是因为昨天那家伙……啧，我知道了。”
加丘的眉毛扬起，以一种不可置信带着略微愤怒的语气想表达什么，却又在看到梅洛尼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之后收回了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
“别太在意哟，■■，加丘要告诉你的是，伊鲁索同杰拉德和索尔贝一道出了个远差，你们要有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
梅洛尼这样对我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在提到“有一段时间见不了面”的时候，他的语气竟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幸灾乐祸。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出远差？”
我将犹疑的视线投向加丘。
蓝发青年显然不适合说谎，抿起嘴来半天都没有想好措辞。这时候倒是慢悠悠过来的霍尔马吉欧替他解了围：
“是啊，出——差——，因为让队长不高兴了所以显得有些像流放了呢……现在也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吧……”
他轻轻地冲我吹了个口哨，比出一个祈愿好运的手势，却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
“因为这次任务的失败，上头又将你调回来工作了，你的校园生活嘛……”
我的一颗心随着他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也提到了半空——虽然此行扩大自我势力的目的已经达成，但是……
救救，我不能失去这份学业！不能扩大自我实力只是影响我的复仇进度，而没学上那可是没办法和露伴老师交代的事情！
“围着一圈吓唬小孩儿很有意思？”
普罗修特快步走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我房间里多丢，只是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
“暂时帮你用特殊原因请了三个月的假，条件是你学年末成绩必须达到优——你能做到的，对吧？”
他走得极快，却在须臾将我心上的巨石卸下。
呼，还有学上，那就还好。
看着我骤然放松下来的状态，霍尔马吉欧没忍住走过来戳了戳我的脸：
“你别看普罗修特现在是这个样子，你房间里的镜子可是他昨晚亲手开枪打碎的。”
“所以，伊鲁索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啊……”
……
大家各自相继因为有要处理的事务离开了据点，一时间，据点里只剩下了沙发上瘫着的我和梅洛尼。
“■■，接下来，可是要和我们一起面对高强度的工作哦？”
梅洛尼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我的头发，出言提醒。
“……如果你指的高强度是和今天一样从在床上睡觉转移到在沙发上睡觉的话。”
我懒懒地抱怨着。
窗外的太阳现在酷热无比，晒在窗棱上和绒地毯上，散成金光点点，让人忍不住想打破了这一天的平衡。
“melon……”
我在沙发上转了个身，将头向梅洛尼拱了拱：
“我的□□现在在你的手上吗？”
“当然……不过我建议你今天不要出去玩，因为接下来的我们，是真的会变得很忙很忙。”
他语气突然低沉，又仿佛带上了点不可理解的醉意：“先享受当下吧……”
我方才说的这句话“从在床上睡觉转移到在沙发上睡觉”当然是在开玩笑。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应对来自某知名不具老板的打压，【红黑会】所发展需要做出的事情，在不暴露自己势力的前提下尽力策反队友……以及教授要求的必须达优的学年末成绩。
明明说着要开摆的，却咸鱼甩尾把自己捧上了最显眼的位置。
但我没想到的是，梅洛尼似乎点满了预言的技能点，所说的“很忙很忙”会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以至于，我后来每每在经历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含着血泪的取舍时，都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这个日光成海的下午，想起他的那句“享受当下”。
一开始只觉得是“朋友摆烂的共同性”，等到后来，我经历了一切才明白，那种莫名的语气里，是他自己的惋惜与无奈。
而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法回头。
————
记不得什么时候，我在和梅洛尼聊天的时候谈到过伊夫林·沃的那句话——“有时，我感到过去和未来在两边施加了太大的压力，以至于没有任何空间留给当下。”
现在看来，压力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那个下午过去之后，如他所言，组里的大家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
越来越多的事务将我的时间所侵占——我逐渐感受不到什么叫做“当下”，只能明悟在手中□□响动之后的“瞬间”。
早上煮得咖啡已经算不得某种饱含意大利风味的消遣了，倒像是给身心疲惫的大家的续命药。
伊鲁索一开始还会给我打几个玩笑电话，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报平安的短讯。
霍尔马吉欧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少，我曾经见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在对着我插了玫瑰的花瓶发呆，在发现我在看他之后，却又会自然而然地带上笑容。
普罗修特和贝西又加大了训练量，加丘情绪也变得更加不稳定，甚至连梅洛尼在和我聊天的时候，也罕见地表现出疲态。
我们不论是接的暗杀任务，还是所遭到的袭击数目也都在增多。
好在队伍里就我这么一个废物对枪支有着极强的依赖性，不然普罗修特就要牺牲自己买衣服的钱去组织内部购进补给了。
【红黑会】那边，我一方面令「乌西」从passion窃取相关信息，截胡他们的商业交易，一方面把其他地区罪犯们的把柄透露给意大利警方，尽心尽力营造一个良好的商业组织形象。
尽管我做了努力，但【红黑会】还是不可避免地被passion所盯上了。
在一个明朗无星的夜晚，我悄悄地离开据点，来到同【红黑会】信息人员交流情报的地方，等待着新一个星期的拓展收网。
而比我所期待的信息更先到来的，是从暗处射来的一发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