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政府的脸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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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影厅，眼前一黑，发光的排号是眼睛唯一能捕捉的东西。我手快，挑的是第五排两个最正中的位置。正中效果最好，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们在椅背和前人的膝盖间挤进去。眼睛慢慢复苏，大厅里坐了许多中年人，也许和影片题材有关，是上山下乡的故事。中年人也有追忆青春的权力，也有做梦的权力。
不知多久没看电影了，连片头的汽车广告出奇地恢弘震撼，像要冲出屏幕似的。杨雪也仰着脑袋看，光线洒在她的侧脸美极了。她的侧脸真的很像尹霜，是我在无数的梦境中深情呼唤，抻直双手却仍遥不可及的影子。是我的信仰，我的梦。
空调开得很大，空气中胀满爆米花的香味。我被浓浓的暖意包围，心中溢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种相似的感觉只在十年前曾经出现，又有不同。也许是爱情沉睡地太久，我有点无所适从，忘了同她说话，傻子般乐着，像是流浪汉突然有了家。我回过头，杨雪的眼角析出一些亮晶晶的粉末，黑暗中像星星。小婴说过，那是一种不知道叫BB霜还是CC霜的小瓶子造就的神奇效果。B还是C傻傻分不清楚。她对我毕竟还是认真的，为悦己者容是女人的天性，尽管没有以迟到作代偿。
电影情节像小溪水一样慢慢流淌，满屏幕的清新气息在影院中缭绕开来。人人像悠哉于溪水中的鸭子，舒服地忘记了聒噪。那个年代的女孩没有Gucci，没有雅诗兰黛，连青春期消痘用的可伶可俐都没有。女主角像玻璃杯里的冰块那样透明。人人都是粗衣麻布，一只只面孔都是原装的。
下乡男女都住在老乡家里。人与人的关系没来由地亲近，男主还成了老乡第三个儿子——“老三”。他老是出走，留静秋一人在家里乱想乱猜，望眼欲穿。没有QQ，没有手机，没有微信微博，没有任何媒介把两人连到一起。
老三送静秋钢笔，带她去游泳。在没有氯元素消毒的天然河道里鸳鸯嬉水。爱恋，就在没有现代化通讯工具的时光和空气里交织缠绵。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可能是我心中一直在追求那个“纯”的部分。空气是干净的，水是清凉的，人与人没有太多勾心斗角，连爱情都褪去了性的颜色。
可不是嘛，静秋和老三躺在一起。静秋问：“书上说，男人和女人躺在一起就会怀孕，你和我躺在一起，会怀孕吗？”显然是生理卫生课缺位造成的后果。老三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本想一显男人的本色，让静秋明白啥叫怀孕。但终究考虑到静秋未来丈夫的合法权益和由此可能引发的后果，在利己和利他的纠结中，选择了后者。
这段**才开始，我就猜出结果。作为一部纯美的爱情片，绝不会像美国大片那样，英雄上来就与各种肤色的女特务搞七捻三，还能虚与委蛇将计就计达到政治目的。正统普世的价值观，对贴了龙标的中国电影而言是必要条件。
但这一幕的美恰恰在于过程，而不是结果。老三把魔抓伸向静秋的时候，我也正好把爪子掏入爆米花。突然感到指尖一阵阴凉温润，竟是杨雪也把手探了进来。不知哪两根手指在爆米花的掩护下交融到一起，甜甜的，黏黏的。是最小的唇给予最小的吻。我不忍放开，奢侈地享受这一刻比德芙还要丝滑的感受。终究是杨雪发觉了我的不轨，学着荧幕里的老三默默抽回手。脸上的红晕在明灭的光线里氤氲到脖子根，一如当年默错单词的尹霜。
我知道这个时候一再想起尹霜特别不道德特别欠揍。但是没办法，“想”这个东西是个精灵，最难控制。你最不愿去想的往往就是你想的最多的。我忍不住多看她了几眼。杨雪知道我在偷窥，脸上的红晕深了好几个色调。她扭过头佯装生气白我一眼，我才乖乖收回贪婪的眼睛。
从影院里出来已是暮色四合，天边燃着火烧云，杨雪脸上的红晕也未退却。我们都沉浸在纯美的爱的氛围里，彼此相对无话。我带杨雪去王品台朔。门口油光闪闪的牛排海报就是网页上的，吸引八方来客。为什么选牛排店我不忍去细想。电影院地处繁华地段，周围明明还伺候着一排火锅、烧烤，日料、港式茶餐厅。可我偏偏选了牛排。也许，我是在追忆青春，想尝一尝她在异国他乡常吃的食品，那个我说吃了会便秘的东西。
“要不就这家？”我用征询的口气问她。
杨雪有些犹豫，“这家……有点贵吧？”
“不贵不贵，不是说了嘛，要给你庆祝一下，庆祝就是要吃点好的。”
“那……我来买单。”
“那怎么行？让你买单我成什么人了？”我领头往里走，又回过头笑着招手：“人傻钱多，速来！”
杨雪没跟进，扯两下眼珠子：“这家我和爸妈吃过的，性价比不高。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吃过还是嫌贵不想吃。总之，我很感动。现在的女孩儿，多多少少都追求些物质享受，贪恋爱慕虚荣。而她，却能不被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所左右，着实难得。而且她说，她要带我去个地方。哪个男人会拒绝被一个大美女带走？所以，我也就没再坚持。
辗转过了几条街，杨雪领着我到了家名为“西堤牛排”的店面前，嘻嘻一笑：“要不这里吧？”
我朝里看了下环境，装修大气规整，配得上我们的第一餐，笑笑说好。踩进大厅，“西堤”的花体商标在沥青地板上定了影，影子的来源是头顶的花式灯光。服务员领我们入座，桌子不大，铺着暗粉的西式桌布。盘子是白的，刀叉是银的，我们之间隔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秀色可餐，就从周边的细部和对面的杨雪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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