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三）您好,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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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准备转身一起离开的时候，这时长者书记却开口道：“诶！年轻人，你好，请留步！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你看能否留下来指导一下这帮孩子？也就在天黑之前，一个小时左右！”

三人听了，都停下脚步。郑秋娣瞧了瞧苏惠民，没有说话。她知道镇上这两年都有举行篮球赛，村里也是积极组织青年队伍参赛，却连续在两届比赛里，可是未尝一场胜利，是技不如人，是群龙无首，是无高人指点。

苏惠民一时不知所措，与小荷对看一眼，又看看长者书记，再瞧瞧场上投来期待目光的少年们，该如何是好？

郑滔嚷着说：“民哥，你就教一下他们呗，让他们尝一口赢球的甜头就好！”

长者书记又对苏惠民说：“是的，我们连续两年参赛的八场比赛里，可是未尝一场胜利，场场溃败。唉！可真是愧对村里的父老乡亲！你看看真的能否逗留片刻给他们指点一二？”

苏惠民瞧着长者书记一副礼贤下士和恳求的模样，只是自己也没多少斤两，怎好给他们传道授业，又谦虚说：“书记，你好！我球技真是一般，怎好给他们授业解惑！”

郑小风则说：“那你来和我们玩玩呗，打几下搞搞。”

长者书记看着郑秋娣，用鹤佬话和她说了几句。郑秋娣便对苏惠民说：“惠民，反正你过两天也要打比赛，现在和他们练练，保持一下投篮手感也好。我和郑滔在这里看着你，等你！”

苏惠民大概猜到了长者书记对小荷说的话。又既然小荷跟自己这样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毕竟小荷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帮助少年们的同时也是在帮助自己追求到小荷。他不禁撸起上衣的袖子，说：“好，那我就献丑来和你们交流交流，顺便切磋切磋。”

苏惠民首先让少年们分成两组，叫他们半场交叉导球三步上篮。一开始令他皱眉的是，少年们竟不会交叉导球，连基本的跑位都不知道，还好的则是都会三步上篮，有一定篮球底子，扎实各项基本功。因为没有哨子，他站到三分上的中间位置，拍掌举手示意大家向他围圈靠拢，接着一番言语沟通，动作比划，重新来过。少年们一点就通，来来回回，左边上篮切换到右边上篮。此项目大概练习了15分钟之后，他又举手示意他们向自己围拢，这次练习项目换成了五对五半场对抗，首发五个和替补五个各一组。又15分钟过后，通过这五对五的练习项目他发现了这支队伍已经存在一个二人的核心进攻组合。再次让小伙们聚拢过来，他给他们确定了这个队伍的核心组合，就是以控球后卫郑小风和中锋为核心，其他队员作为重要角色的队伍。接着给他们冠以一种理念，就是狼性的团队精神和团队文化，一群狼里面需要狼王带领捕猎，需要对场上场下的球员随时做出指示，让他们各司其职，听从指挥；尤其一到了场上，就要集中精力，顽强拼搏，执行到位。

再来，苏惠民让小伙们与自己一一单挑，让他们做防守人，逐个轮番上阵。事实上，他自己与这些小伙们的年龄差距并不大，两三岁、四五岁这样子，但是与他们一单挑起来，简直是降维打击，宛如大人打小孩。即便小伙们一个接着一个不停轮番挑战，也似乎消耗不了他什么体力，依旧是给完全碾压。这样一轮之后，他又让小伙们围拢过来，给他们一一分析每个人大概的防守能力，接着又给他们比划如何单兵防守，整体的各种联防。在各种整体联防策略上，

他都确定以中锋为防守枢纽，让中锋喊出声音，对每个队友敢于指挥，敢于动口。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逐渐变暗，气温也开始下降变得寒凉，场外休闲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各自归家。苏惠民没太多观察天色和留意场外人物，继续让小伙们重新一一跟自己单挑。这次换成他是防守人，让小伙们细看、学习如何做好单兵防守。防守首先要占据有利位置才不失位；接着作出正确的防守站姿与手部姿势，压低身体重心，横向滑步、侧滑步、小碎步等等；再来即使是防守失位，也要保持平衡，尽力做出动作限制对方，延缓对方进攻，给对方造成压力；然后又对无球队员的贴身防守、跑动追位、提前预判、紧凑站位一番讲解。又半个小时过去，天已是进入黑夜，球场只有礼堂屋子的一条光管微照，人对人也是模糊，而长者书记也已离开。苏惠民这才说大家要散了，都回去吃饭。

少年们感激地谢过他之后才逐渐散去。当苏惠民走到郑秋娣身旁，她马上递与他一瓶水给他解渴，并说现在直接去东江边吃窑鸡和烧烤，参加篝火晚会。郑滔也还在这里，手里则多了一把手电筒。他刚才回家了一趟，跟父母打过招呼，拿了手电筒便再次回到礼堂这里。

大年廿九的乡村夜晚，繁星璀璨，月亮不知所踪；微凉空气，甚得佳人近身；欢声笑语，难得宁静星空。去东江边的路上，郑秋娣除了问苏惠民累不累，还感谢他刚才对村里球队球员的技术支持，又与他说了一些他适合当体育老师的特质，以及一些有关未来职业的话题。郑滔一路仍旧是话痨本色不改，要么唱歌要么自言自语，一直没有停过。这下，两个大人才对这个小孩一番指责和教育。

不一会，三人便远远望见东江边有三处呈三角形状的大火团，听见嘻嘻哈哈的欢呼声和响亮的拍掌声。郑滔已经按捺不住寂寞，丢下两人，跑向火堆，宛如飞蛾扑火一样，直冲而去。郑秋娣见了，让他小心看路，则与苏惠民慢悠地散步过去。

篝火晚会已经开始，都是村里的年轻男女，还有几个小孩，大约有30人。他们已经开始吃着窑鸡和烤着食物，还有饮料、凉茶、啤酒和许多小吃，吃各自喜好，分享各自开心之事。

玩到尽兴时，有人提议一人一个才艺表演，可以唱歌、可以作诗、可以跳舞等等。当然，并不是人人都会参与进来，而参与进来的也并不全能把整首歌唱完或整支舞跳完，只当尽兴、权当娱乐，起哄的人反而占了大多数。

首先起头的是一个女孩，她用甜美的声音清唱了歌手江珊的《梦里水乡》。听着甜美的歌声，融入歌词的意境：“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沉沉离别背在肩上，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一个家，今夜你在何方？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梦里遥远的幸福，他就在我的身旁……”

郑秋娣对苏惠民说，这个女孩是与她同一届的同学。那一届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本科的同学，现在在广州的一所大学里读着音乐专业。她觉得她这个同学不仅外表美丽，还多才多艺，是村里的村花，是村里的艺术家。苏惠民听着她的介绍，却没太关注这个村花，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荷说话的样子，陶醉在梦里水乡的意境里，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接着一个豪放的男孩唱起了一首特别经典的豪迈歌《沧海一声笑》：“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胜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郑滔一听这首歌便安静下来，不再嬉闹。他慢慢随歌起舞，虽然跳得乱七八糟，却仿佛是醉剑一般，“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是笑傲江湖，是豪情万丈。

苏惠民与郑秋娣见了，觉得奇了怪了，这郑滔怎得这般起舞？是被这歌声感染？是被它激发了内心的随性归真？他这似乎有点逍遥洒脱了！

众人纷纷对郑滔的“醉舞”起哄起来，一边叫好一边“阿刁阿刁”地喊起来。其实郑滔对村子里的人喊他“阿刁”，他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是喜欢这个名字。他一边跳舞一边呐喊起来：“我是阿刁，我是阿刁，我是雄鹰，我是自由的神鸟！”

大家都被郑滔的呐喊惊呆起来，一个小屁孩竟有这般举动和心声狂涌，这是为何？郑秋娣一时觉得弟弟是在出丑，忙站起身子想将弟弟拉回来身边或者现在就带回家去。郑滔看见姐姐来拉自己，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马上跑开，与她保持距离，继续载歌载舞。

郑秋娣追了一会没追到郑滔，不得不回到苏惠民身边，气呼呼地说这臭屁孩，没人治服得了他，没人管得住他，太无法无天了。苏惠民安慰她说，让他自己释放天性，感觉他是个不甘平庸，非常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一个孩子。

郑秋娣听了，这才叹口气安静下来深思，该如何引导自己的弟弟走上正确之路，过好他自己完满的人生。

这时，一个清亮、穿透力强的男子声音响起：“我心的空间，是你走过以后的深渊。我情的中间，是你留下雪泥，梦和梦的片段……”苏惠民听到这首歌，知道是王杰的《红尘有你》，心底里自然而然产生共鸣，不禁也跟着哼唱起来：“红尘有你，就有我无悔的泥，随人间风雨迁徙，怨不了无情天地……走过人间千百回天涯，又回到深情的原点。无论岁月再怎么摧残，我的心不怕永远……”

郑秋娣侧脸瞧着轻声吟唱的苏惠民，他的喉音声线只能算是一般，但是他投入感情的样子尚算迷人。自己与他，究竟是缘深缘浅，尚能决否？

伴着甜美的歌声，伴着高亢的呐喊，许多男女都跳起了舞蹈，以及小孩子们的追逐嬉闹，一片欢乐海洋，好不热闹！时至子夜，众人狂欢过后已显疲态，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拾好东西、处理完垃圾，逐渐散去。

苏惠民在今晚睡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安稳觉，虽然是在他乡，即便是别人的睡床。他倒头便即入睡，还做着一个美梦，在梦里与小荷一起吟唱着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两人一边吟唱一边相视而欢，一起过着梦里水乡的田园生活……

似乎好梦都不会长存，好花都不会常开。第二天的一大清晨，苏惠民便被屋子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看看时间，刚好早晨七点，今天是大年除夕，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需要起床帮忙贴春联、门神、窗花和挂年画等等，一系列的贴年红得忙活大半天。他起床穿好衣服，拉开房门的时候，郑秋娣也刚好拉开她自己的房门，两人对门相见，相视而笑，不约而同下了楼来。原来屋子外面响的鞭炮声是郑滔放的，他正与邻居的几个小孩一起玩耍。在两人洗漱完毕，吃过郑母做的早餐之后，叮嘱郑滔小心玩耍，接着便拎着一袋年红和拿上浆糊向老屋而去，贴年红需要先从祖屋贴起，接着才到现在住的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