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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三. (一)您好,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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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惠民流着无声的眼泪穿过人群,时不时低着头,偶尔才抬起头。他感觉心如刀割,仿佛心在淌血。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剜割自己的心脏;心里淌着的血则如奔腾的河流,滔滔不绝,一去不复返。他一路不停地抹着鼻涕交杂的眼泪,是伤心、是难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和亲弟弟吵架、打架、拼命、撕破脸!完全顾不得路人怪异的眼光,管不住旁人嘲笑讥讽的言语以及郑滔在身后的紧跟相随。当他回到店铺的时候,此时正有几个顾客在挑选商品,他们看见老板赤身模样进来,甚是惊讶;店员小清见了,更是惊恐万状,哑口无言。

苏惠民赶紧躲进衣帽间,照了照镜子,嘴角眼角额头满脸瘀黑,肚皮胸口手臂全身是伤。他喘着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息了一会,听见胡扬帆在喊自己,这才随便找了一件上衣穿上。

胡扬帆看见苏惠民出来,瞧着他的模样,啧啧啧地摇头说:“你这么一个斯文人也会打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而且还是和你的弟弟打架,究竟是什么原因?”

苏惠民摇着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了看郑滔,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胡扬帆说:“我和郑滔都刚打完比赛,听见广场这边有人打架,好奇地跑过来看,没想到是你,太神奇了!”

苏惠民叹口气说:“那等会我们去附近吃个饭吧!”

郑滔看着满身伤痕的姐夫,好奇他与他弟弟的打架,却是不敢问他原因。事实上,他自己也没什么心情,刚刚结束的一场比赛,又吃了一场败仗,小组赛一胜三负,是完全被淘汰了。他对比赛的投入程度,是非常积极和拼搏的,一旦到了场上,就会全神贯注、全身绷紧的对待比赛;到了场下,则是声嘶力竭地为场上队友呐喊助威。可惜的是,篮球比赛终究是一个团体项目,纵然他有三头六臂、发挥超水准,奈何队友不给力,几乎个个梦游一般,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群殴!他对比赛报以太多的精神、太大的期望,以至于被淘汰的时候,便是失望透顶,咬牙切齿。

苏惠民似乎是看懂了他的心思,问他道:“怎么?比赛又输了?”

郑滔面无表情地摇头说:“姐夫,你的手机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想打个电话回家!”

苏惠民从口袋拿出手机,解锁之后递于郑滔,却见他接过手机之后,走出了店门。过了几分钟,他又再次进来,并说:“姐夫,我姐说要跟你聊几句!”说完,将手机递回给姐夫。

苏惠民接过手机,在耳朵边“唔”了几声之后,才将手机挂掉,接着说:“你这个阿刁,怎么将我和我弟打架的事情告诉了你姐?你真是个大嘴巴!”

郑滔笑嘻嘻地说:“那我还不是为你争取到了去砂岭的机会,快收拾一下东西,我想马上回家,我好想念砂岭!”

苏惠民看看时间,将近晚上七点半钟,大家都还没有吃饭,如果现在赶去砂岭村,夜晚开车,视线不好,去到的话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一时纠结起来。而刚才在电话里头,正是其妻子郑秋娣让他现在送郑滔回砂岭村,并说他可以来这里住一晚,明天白天吃过午饭再回惠州这边,算是给他自己放假一天!

胡扬帆似是看出个中问题,说:“好吧,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约约白剑一起吃个宵夜,看看他找厂房找得怎样!”

郑滔说:“我吃不下东西,我想现在就回家,回去吃家乡菜,

回去看笑笑!”

苏惠民听见女儿的名字,特别心动起来,只是现在自己这个模样,哪里有面目见她!一脸黑一身紫的,别让她觉着自己是个脾气暴躁、粗鲁易怒的父亲,一时又犹豫起来!

郑滔说:“姐夫,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也想回去吃宵夜!”

苏惠民真不想女儿看见自己这个模样,而且去到那里,妻子小荷肯定对自己又是一番思想品德教育,更不知岳父岳母是怎样看待自己!但转念想到女儿可爱的模样,甚是想念,甚是想与她接触。这是妻子主动提出让自己去她娘家过夜,是与女儿增进父女感情关系,非常重要的一次良机……

郑滔又继续在苏惠民耳边话痨起来,对他一番叽里呱啦,喋喋不休之后,苏惠民最终还是决定现在前往砂岭村。他给店员小清交代了工作的事情,这才收拾了一身衣服,与胡扬帆道别之后便立刻驱车出发。

因为已是国庆黄金周的第三天,又是夜晚行车,高速路上没有什么车辆,所以行驶是非常顺畅。到了观音阁镇上,距离砂岭村还有七公里左右的路程,曾经这一段起伏不平、颠簸不已的乡村道路,因为国家政策“村村通工程”,在2004年底已经改造成平顺的硬化路。

苏惠民印象里第一次走这一段乡村道路,是大概走了20分钟,如今不到10分钟便到了郑家的庭院门口。庭院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停泊着郑秋娣的轿车,还有非常宽阔的位置可以停车,所以他直接将车开进院子,并倒好位置,才驻车熄火。

郑滔在车子一停好就马上拉开车门下车。但苏惠民却在车上踌躇不下,眼见岳父岳母开心欢笑过来迎接,他才松开安全带,缓缓打开车门,非常不情愿似的走下车来。

郑父郑母对自己的女婿很是客气,让他快快进屋子与郑滔吃点刚热好的饭菜。苏惠民在喊过岳父岳母之后,便低头跟着他们走进屋子,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戴一顶帽子,却好奇妻子小荷没有出来迎接自己,进去屋子之后也没有见着女儿的身影,不知她们此刻在哪里!郑母告知他,小荷正带着笑笑在睡觉,等笑笑睡着她自然会下来。

当苏惠民与郑滔准备吃饱饭的时候,郑秋娣这时才走进饭厅。她在饭桌前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盯着苏惠民看!郑滔见状,马上端起他自己的空碗溜出了饭厅。苏惠民放下碗筷,右手故意遮挡起自己的脸蛋,连打嗝的身体反应都给他强制忍住,口水都不敢咽一口。

郑秋娣叹口气,站起身开始收拾饭桌,并说:“你先去洗澡吧,我已经收拾好一个房间给你休息。”

苏惠民听了,乖乖地自去冲凉房洗澡。他洗完了澡便跟着妻子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那是他以前睡过的房间。两人进了房间,郑秋娣便将房门关上,又眼睁睁地盯着自己的丈夫,并说:“脱了你的上衣给我看看你的身体!”

苏惠民一时惊呆起来,惊讶妻子怎么要自己脱掉上衣?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意难平的无法释怀,只是在她不怒自威的双目之下,只能老实就范,乖乖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郑秋娣看着丈夫赤裸的上身,曾经八块腹肌的胸肚,如今却是满身肥膘,肚腩如枕,而且浑身瘀黑,又青又紫,再加上他鼻青脸肿的脸蛋,不禁伤心叹气起来。她忍不住上前抚了抚他的脸蛋及胸膛,是柔情似水,是怜悯痛惜!

苏惠民被妻子的芊芊细手一阵轻柔抚摸,不禁春心荡漾起来,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甚是激动欢喜不已。他已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子贴近过妻子,更是连她的手也是许久没有触碰过,埋藏在心底里的这份真情,可是一直久久地特别怀念,如今再次抱着她,那份思念、那份情感、那种冲动,真是令他不由自主地情难自禁。

郑秋娣却是缓缓挣脱并推开了他,平静地说:“把衣服穿上吧,并说说你跟你弟弟打架的事情!”

苏惠民见妻子推开自己,并让自己穿上衣服,原本以为她会给自己一份久违的柔情与温存,却依旧躲不过她即将给自己的思想教育。他一阵轻叹,内心虽是原始**在狂野翻涌,却强作镇定起来,言听计从地将衣服穿上,轻轻拍着自个额头不堪言状。

郑秋娣接着说:“怎么?这些年你都学会了暴力?学会了用打架解决问题?”

“不是!”苏惠民摇着头说,“我不是这样子的一个人,我不喜欢用暴力!”

郑秋娣叹口气说:“惠民,你说我这辈子摊上你,究竟是怎样子的一个命运!认识你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你父亲和你弟弟。而你见了他们,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暴力相向,你这样子对待你最亲的人,那么以后对我和笑笑呢?”

苏惠民双手合十道:“小荷,并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真不是那样子的人!”

郑秋娣说:“惠民,你还记得我新居入伙那天,我是喝酒喝得断片了吧?那天新居入伙于我虽然是一件喜事,我还曾邀请我的生父生母过来一起吃个便饭,他们却是不敢前来。我曾悲悯上天对我命运不公,为何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养育我长大。直到我渐渐懂事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庆幸老天已经给了我天下最好的父母,我的爸爸妈妈从小给了我一个和谐安详的健康成长环境!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婚姻,我也曾觉得自己对你太过苛刻和冷酷,只是对于女儿笑笑,我只想给她一个快乐良好的成长环境。惠民,我不后悔与你的婚姻,但是你这样子的一个背景和脾气,我还敢让你陪伴着笑笑吗?”

苏惠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直摇着头说:“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无论我的背景怎样,我都会好好地对待你们两母女,呵护你们,保护你们!”

郑秋娣又问:“那你对你父亲和弟弟,是非恩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爱恨情仇,能有什么看不开的?过去的终归过去,将来的拥抱将来!”

苏惠民点头赞许妻子这个说法,将心比心起来,父亲总归是生育自己养育自己的父亲;而如今自己也是为人父亲,总不能让女儿从小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以致于当她年龄愈长愈大的时候,相互之间产生隔阂,不利她的成长,不利自己的形象。

“我希望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宽容一些,大度一些!”郑秋娣说着,双手握住了他的双手,续道,“尤其是你的父亲与弟弟。”

苏惠民看着妻子白净的芊芊柔手,感受着她的这一份柔和温情。他于是心平气和地跟妻子讲述了今天下午他与他父亲及弟弟见面的事情。在弟弟连喝三杯满杯红酒出走之后,他马上跟随其后,一路追着步伐凌乱却快速的弟弟。苦于自己左腿伤病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已是落后于弟弟好几百米。当他追至下埔滨江公园广场的时候,却不见了弟弟高大突出的身影,广场亮黄的灯光下,四处是休闲散步三两成群的人众和成片结队跳广场舞的妇女。

他继续借着昏黄灯光近看远眺整个平坦的广场,眼前杂七杂八的人流一扫而过,跳广场舞的妇女们兴致勃勃;远处零落闲庭信步的人儿,东一个、西一个;忽瞥见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个人,朦胧中那人身形横长,宛如一条巨鳄匍匐于地上。却看不清此人的面部和衣着,再看他的身长足有一米九以上,这里怎会莫名地躺着一个大汉?看他的身形又是与弟弟有几份相像,难不成真是自己的弟弟?

他忍不住近前瞧个清楚,刚近前一看,一时惊讶不已,此人正是他的弟弟苏惠诚!只见弟弟躺着地上,嘴里正碎碎念地胡言乱语,有点像是喝醉了酒疯言疯语的样子;而且他似乎浑身燥热,双手整身上下来回搓着自己身子和脑袋。

苏惠民急着蹲下说:“惠诚,你躺在这里干吗?我一路追着你,找了你好久。来,起来!”说着,想将弟弟扶起。但是苏惠诚不受他意,用力甩手,大吼道:“给我滚开,你他妈的是谁!”

苏惠民继续说:“惠诚,是我,我是惠民!我是你亲哥、亲兄弟!”

苏惠诚听了,忽地翻身坐起,盘坐于地上,荒诞地问道:“你他妈的怎么会是我的兄弟?是我的亲哥?”

苏惠民说:“惠诚,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这么多年没有相见,难道你不想与我好好地聊聊天?一起好好聚聚?你这是喝醉了吗?”

苏惠诚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了?十年了,就快十年了,妈妈去世就快十年了。十年前妈妈在医院病入膏肓的时候,你不闻不问,就这样不辞而别地离开我和妈妈,你那时是怎么了?你和你的父亲是去哪里了?你还说你是我兄弟,是我亲哥?”

苏惠民往事涌上心头,心痛地说:“我那时正读高三,只到周末才放半天假,一放假我都会赶去医院探望妈妈。”

苏惠诚一阵冷笑,说:“噢,是吗?你真的有去过吗?我在医院碰都没碰见过你一次!而且在妈妈临走的最后,你连送别她都不在,你还说你是我兄弟,你是我什么兄弟!”

苏惠民苦闷地说:“妈妈离世的时候,我正准备参加高考,我是完全不知情,我也特别想念妈妈!”

苏惠诚激动生气地说:“什么叫做不知情?不辞而别就是你的不知情!”

苏惠民说:“小姨呢?小姨是知道我情况的,她当时还帮忙照顾着妈妈,并且还一直带着你,这些年都是她陪在你身边吗?”

苏惠诚摇摇欲坠地单手撑地,接着缓缓站了起来,说:“你不是我兄弟,我没有你这样狗屁无情的兄弟。还有你那个假仁假义的父亲,他跟你是一路货色,你们的心肠都这么凶狠毒辣、无情无义,我怎么会跟你们是亲人!”

苏惠民无奈地说:“惠诚,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都想念着妈妈,也一直记挂着你!”

“我呸!别在我面前虚情假意,我的妈妈不是你的妈妈,你不配!”苏惠诚愤怒地说着,双手突然握紧拳头,续道,“想想就来气,我真想狂揍你们父子一顿,狗日的!”

苏惠民说:“妈妈走后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过来,我也没有跟父亲一起生活,我也讨厌憎恨他!”

“够了,你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老东西了,也别‘妈妈’‘妈妈’的了,你一点都不配!”苏惠诚似乎越说越气,拳头握得更加紧实。

苏惠民感觉到了弟弟的愤慨与怒气,却又不想令他误会自己,更不想一直让他污蔑自己,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双拳,安抚抱歉地说:“惠诚,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人!”

苏惠诚突然被哥哥触碰,一时不知是神经敏感,还是酒后来劲,亦或是按捺不住心中冲动的魔鬼,忽然抡起钵大的拳头甩开对方,并且左勾拳右勾拳地直挥向对方。苏惠民一时来不及躲闪弟弟的双拳,左脸右脸同时吃了两三记拳头,十分受痛,立马感觉头晕眼花,眼睛甚是模糊,有点脑震荡的神经错乱。而苏惠诚却没有停止暴力相向的意思,依旧左右拳头不断挥出,步步逼退着哥哥。

苏惠民在肚子和胸膛又吃了弟弟几记重拳之后,实在是受不了疼痛,不禁单膝半跪在地上。他不知道弟弟为何这么冲动和易怒,仍然和年少时的脾气一模一样。即便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护着脑袋,却仍是得不到弟弟的半丝谅解和宽容,其反而是起脚横扫过来,动作变得更加凌厉凶狠,同时嘴里还碎碎念地骂着:“是你们抛弃了我和妈妈,令妈妈撒手人寰,使我孤苦伶仃,是你们这么无情无义、冷酷自私……”

苏惠民始终强忍着弟弟的拳脚暴力,但是其嘴上一直对自己的言语污蔑和诽谤,心里始终是感觉冤枉和苦闷。对此他是越来越忍受不了弟弟的污言秽语,他终究还是抡起拳头与弟弟打起了架,肉搏厮打,难解难分,同室操戈,互相残杀一般……直至两人父亲苏子州的出现,及胡扬帆与郑滔的一起到来才阻止了这场龙争虎斗的凶猛斗殴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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