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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东海黄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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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这一路夏华心思沉重,也没想到什么对策,待回到三无堂,已临近戌时。陈五正独自在院内耍刀,见到师父夜里回来却心事重重,忙上前询问。夏华说出王含勾结赵国之事,又怕陈五听不懂,便把自己加入墨门前后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叹道:“如今只有七天时间,也不知杜家堡在何处,只怕来不及了。”

陈五想想却笑道:“师父莫急,俺这几年把涂中城方圆百里快走遍了,虽然没听过杜家堡这地方,倒记得东北面有个坞堡,当地人叫杜家窝棚,早些年儿是个姓杜的财主盖的,我识字少,兴许就是杜家堡也说不定。那附近的文家庄我以前倒是常去,有些交情,咱去问问路,和他们商量商量,总能找个办法出来,您看咋样?”

夏华想如今也无他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第二天清早,师徒两人奔赴文家庄。夏华心急脚力快,陈五体质甚好,内功已有一些根基,勉力跟得上,约过了两个时辰,绕过几处山岭,已走出五十里路,山脚之下,一处整齐的山庄映入眼前,颇有一些规模。

陈五笑道:“到了,我这儿可有不少好伙伴。”

进入庄内,夏华见这里民风尚武,不少男丁都佩戴兵器,舞枪弄棒的少年随处可见,不禁有些意外。陈五远远见到对面两个少年,喊道:“铁牛、铁蛋两位哥哥,小弟来看你们了。”那两位少年约有十四五岁,跑过来甚是亲热,便带着夏华师徒去见庄主。来到会客堂,几人稍作休息,庄主便从门后走了进来。夏华见此人约有四十岁年纪,身材偏高,双目有神。铁牛先道:“伯父,小葫芦回来了。”

庄主脸色一沉,瞪了陈五一眼道:“你这小子又惹祸了?跑过来避难吧?”见夏华虬髯入鬓,背负长剑,又道:“这位壮士莫怪,这小子既然到了文家庄,文某定让他物归原主。只是他毕竟年纪尚小,还请阁下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他了。”

夏华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原来庄主误以为自己前来抓贼,看来陈五怕是将方圆几十里都偷遍了。抱拳回道:“庄主误会了,在下本是这小子的师父,今日正有一件要事,特来拜访庄主。”

庄主怒气陡消,现出惊讶之色,随即笑道:“那真是……难为壮士了。既然这小子拜师学艺,总算走上正路,真是一大幸事……一大幸事。”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混蛋吗?”陈五大喇喇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剥开一个橘子边吃边说,橘子汁多鲜美,他啧啧几声道:“再说打羯人那时候,我也出过力嘛。”

“这话倒也不假,要不是你通风报信,也许咱们今日就不能再见了。你也不要生大伯的气,我知你本性不坏、资质也不差,可我文家庄有祖训,不收外姓弟子,那有什么办法?”庄主解释道。

陈五抹了一把嘴道:“过去的事儿不提了,文大伯,今天我师父来这儿找您,确实是有正事要商量。”

庄主一听,拱手正色道:“在下文正,不知英雄如何称呼?”

“小弟夏华,这次要去杜家堡救人。”夏华开门见山道。

文正上下打量一番道:“不知夏少侠来自哪个门派,又要去救什么人?”

“大伯这你可不知道了,俺师父是三无派掌门人,俺就是座下首席大弟子。”陈五在一旁插话。

文正眉头微皱,踱步思虑道:“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三无派是什么来头?”

“别听阿五胡说,

我们身无余财,四海为家,这三无本是自嘲,无钱无权无产业,哪能算是什么门派呢?不瞒庄主,恩师本是墨门前任钜子李天翔,但我现在……唉,只算是墨门弃徒罢了。”

文正久居文家庄,于俗世的时局了解不多,见面前这年轻人虽一贫如洗,但目若朗星,一身豪气,便道:“我听说义军北伐,李天翔功劳不少,只是无缘相见。自司马氏一统江山以来,最近数十年战乱不断,百姓每日惶惶不安,只想着保命,哪有心思辨别什么忠奸善恶?小兄弟你是大侠也好,叛徒也好,我文正认你是好,那便是好!高徒弃徒,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句话直说到夏华心坎上,自离开墨门以来,不时面对千夫所指、冷眼旁观,哪有人说这番宽慰的话。他大笑三声,一解胸中积郁,朗声道:“当年蓬关之战,我师父师兄战死,世人都说我夏华是叛徒,只有文大哥看重小弟,今日足见情义!可惜他们有眼无珠,却不知其实是刘天远吃里扒外,害了墨门和中原义军。”

文正一愣,自言自语道:“刘天远……刘天远?”踱步问道:“你说的刘天远可是一个使枪的白面书生?”

“文大哥难道见过这个恶人?”夏华奇道。

文正点头回忆道:“想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年冬天,庄外来了一伙商队,多数身着华服,却有一老一少两人,穿着粗衣草鞋,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我原以为他们是马夫仆役,可听这群商人交谈之间,对那粗衣老者又十分尊敬。另一个穿草鞋的少年,一身白衣,明明书生装束,显得极不协调。他与我年龄相仿,所以记得清楚,后来交谈时才知道他叫做刘天远。”

夏华脑中一闪,想起师父曾交代钜子高长山失踪之事,便问道:“莫非那粗衣老者是墨门钜子高长山?”

文正点头道:“看来贤弟也知道这段往事。当时家父将他们请进庄内,为首的丘财主自称在北方做些皮毛生意,很是健谈,说要去江南做一桩大买卖。高长山倒是言语不多,只说去徐州南屏山找一件物事,我当时没多想,还不以为然。”

“我师父原以为高钜子在南屏山遇害,难道高钜子尚在人世?”夏华心中不解。

“这就不得而知了。当时我年轻气盛,每日熟练枪法,见刘天远使一条钢枪,便要与他切磋,两次只打了个平手。有一天,家父谈到庄外西边第二座山叫做银瓶山时,高长山显得十分高兴,连说三遍:这就是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口音之故,他们之前将银瓶山说成了南屏山。第二天这一群人便匆匆去山里了。这些人走后,家父告诉我高长山乃是墨门钜子,武功极高,当世罕有敌手。还说丘财主看似平淡无奇,武功却不在高长山之下。我这才知道刘天远是让着我了,否则我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可他当时才二十来岁,却能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心机也真是深沉。”随后又叹道:“难怪他害了墨门,想不到李天翔一代英雄,竟然中了奸计,真是可惜、可惜呀。”

“师父被他所害,大仇不可不报,所幸天网恢恢,前几日我在涂中城内遇到了这个墨门叛徒,又知晓了一桩天大的阴谋……”夏华便把江东王氏与赵国勾结,欲陷害祖逖和江南武林的经过讲述一遍。

文正听罢啐道:“赵国用心歹毒,得了中原还不满足,竟然图谋汉人江山社稷!想祖父在时,河西一战,击破鲜卑大军二十万,若不是朝廷昏庸,中原故地怎能落入匈奴之手?”他平复一下情绪,又道:“贤弟所说的杜家堡,过去叫做杜家窝棚,若要救人,总要想个万全的办法才是。”

夏华喜道:“原来杜家窝棚便是杜家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文大哥久居此地,可熟悉那杜家堡的情况?”

文正略一沉吟叹道:“我文家庄与杜家堡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一向少有来往。前些年杜老财主举办寿宴,我曾去过一次。堡内情况只知道个大概,如今时间紧迫,恐怕难以打探。”

夏华也一时想不出办法,两人相对无语。陈五几个橘子入肚,此刻已吃个半饱,随口问道:“文大伯,庄里的百戏还练着吧?”

“角抵、杂技等是我文家枪法基本功,自然要练的。”文正心中不解。

“过几日就是重阳节啦,那杜老财好热闹,咱去给他唱一出戏,捎带着不就把人救了?”陈五嘻嘻一笑。

夏华拍手称奇,心想这大弟子鬼点子还真多。文正毕竟年龄大,虑事周全,说道:“主意是个好主意,可风险太大,万一被对方识破,恐怕无法脱身。”

陈五耸耸肩道:“风险是不小,咱就多下点蒙汗药吧。”

夏华不想让文正为难,便道:“庄主身负文家庄内大小要务,这次救人还是我和阿五去吧,万一失手,人少也好脱身。”

不想文正面色一沉道:“夏兄弟可是瞧不上文正?我文家满门忠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师徒两人,纵有天大本事,又怎能敌得过对方人多势众,此事咱们需要好好谋划谋划。”夏华见文正执拗不过,便随他召集了庄内几位长老商议。文正道:“朝廷虽然忘了文家,但赵国和江东王氏勾结,要加害祖逖将军和武林义士,这事儿咱们可要管一管。”

众位长老同声道:“全凭庄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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