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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之东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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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别亦难,情深不寿,世事无常。处理完司马明珠丧事,夏华心情稍稍平复,冯桃木谈起当前形势,如今王敦已从武昌起兵顺江东下,戴渊领兵去建康护驾,王胜、陈五等人也都随军前往。墨门弟子因祖逖之死,不满戴渊的所作所为,全部留在合肥留守。虎牢城一役,赵天青侥幸死里逃生,正在合肥养伤,邀请诸位共商大事。

夏华听说钜子平安,心中稍慰,与众人商议,此处非久留之地,如今国难当头,正应同心协力抗击赵国,一行人遂奔赴合肥。进了合肥城,夏华见城内虽守备忙碌,却杂乱无序,远不及祖逖当年治军严整,心中隐隐担忧。来到墨者分会,见赵天青正在运功调息,但气色灰暗、双目无神,显然是重伤未愈。夏华、李清扬急忙拜见,赵天青扶起二人道:“拯民,你已是一派掌门,不必如此行礼。”

“钜子对我有师徒之情,晚辈怎么敢忘记呢?”夏华一直尊敬赵天青。

李清扬也谢道:“要不是师叔舍命相救,侄女早死在虎牢城内了。”

赵天青见两人历经战火洗礼,心智渐趋成熟,心中宽慰许多。他拍拍夏华肩膀叹道:“我又何尝不是九死一生?那日赵军冲进来后,我率墨门众弟子死战,可惜被西门月打伤,是众弟子们舍身相救,把我藏到了一处密室,那原是储存饷银的地方,想不到却救了我一命。”

夏华问道:“既然虎牢城已沦陷,钜子又是如何回到合肥的?”

“我和金彪在那里躲了几天,后来虎牢关赵军南征,趁着守备空虚,我俩才逃了出来。可叹我七十八名同门,全部战死沙场,竟然无一生还。”说到伤心处,又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葛洪道:“钜子还要好好调养才是,这毒针的毒性虽然已解,但所中一掌内力颇深,老夫一时也想不出医治之法。”

夏华知西门月内功精深,便剥开赵天青衣襟,见其后背之上,高高肿起一个掌印,红中泛黑,原来是中了西门月独门武功“血月掌”,此等内伤,普通药物自是难解,他思索片刻,心中已有计议,道:“钜子,你可记得当年咱们被困丹阳派一事?”

“当年咱们误入圈套,要不是你们提前发现炸药,只怕已被马修成炸死了。”赵天青回忆道。

夏华点头道:“那马修成里通外国,死有余辜。他死时面色紫红、经脉尽断,钜子没忘记吧?”

“这么说来,我和他都是被西门月的掌力所伤?”赵天青若有所悟。

夏华道:“你内功深厚,所中掌力不深,葛大哥又用了许多药材,这才能撑到现在。”

葛洪叹道:“此掌力亦正亦邪,实在难以捉摸。若用扶正祛邪之药,其所受道家玄门内力之伤恐加重,若任由体内阴邪之力蔓延,又久拖难愈。我只好用些固本培元药材延缓时间,再图他法。”

夏华道:“我在北国时,听说西门月本是汉人,曾学过道家玄门内功,后来又练就了龙庭护法神功,这两门内功一刚一柔、本难以并蓄,他却能合二为一,独创了血月掌力,也算是一位奇才。此人内功自成一体,普通药物确实难解。但我想天下内功总不离元气之本、阴阳之理,钜子若信得过我,我便以四海真气与你推功过脉,或许能化解掌力。”

赵天青心想自己养伤多日,仍内息不畅,不妨让夏华一试。两人盘膝打坐,双掌相对,夏华运起四海神功,将内力送出。赵天青感到一股温润内力自双掌浸入,

自己内力混然淹没其中,不由得一惊,想不到一别不到三年,夏华内力竟精深至此,如此下去,自己几十年修为还不化作乌有?可又感到这内力似与香墨功相通,所过之处,自己反而觉得舒服畅快。起初还心存疑虑,转念想反正已是重伤难治,索性横下心来,任凭夏华运功便是。四海神功便如一江春水,缓缓流经赵天青十二经脉,畅通奇经八脉,汇入任督之海,血月掌印的淤滞好似一块寒冰,不多时就消融于这汪泱泱春水之中。夏华内力运行一小周天,便慢慢收功,将赵天青内力缓缓吐回。这一轮下来,已有半个时辰,众人见赵天青起初大汗淋漓,面色青黑,后来气色缓和,背上掌印缓缓消肿,黑色已然散去,颜色转为淡红。赵天青收回双掌,感到自身内力充沛,经脉畅通无阻,似乎比受伤前还强上数分。其实夏华以四海神功运力游走一周天,便使赵天青内力精纯几层,有如数年修炼之功。

夏华笑道:“我还有一套运气疗伤之法,钜子平时不妨练习。”便将四海神功所载疗伤吐纳之法传于赵天青。

赵天青反复推演几次,已掌握了运动导气之法,赞叹这套功法奥妙无穷,夏华道:“这本是墨家功夫,乃祖师爷墨子所创。”于是把自己失足落入山洞,修习四海神功经过详细讲述一遍。赵天青听罢恨道:“原来师父果真是被龙庭教害死的,刘天远这个奸贼,我一定要抓到他,给师父报仇!”

夏华劝慰一番后,将两块钜子令和高长山手书都交给了赵天青,道:“这两块钜子令,一块是我师父留下的,另一块是师祖携带的,我有幸找齐这对信物,如今都交给钜子吧。”

赵天青双手微微发抖,接过后仔细读了一遍高长山手书,解开他心中多年的谜团,两行清泪流下,哽咽道:“师父……师父……”,又对夏华道:“拯民福缘深厚,既然有缘见到师祖,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你解开了这个谜团,找到了钜子令,真是大功一件。我等当依照高钜子遗命,拜你为钜子。”他本来就不慕权力,言罢就要带着众弟子鞠躬行礼。

夏华急忙拦道:“我如今已经自立门户,不再是墨门中人,师叔怎能如此呢?”

“你本来就是墨门弟子,都是我一时糊涂,逐你出师门,如今你既然拜会祖师,又修得墨门神功,自当接任钜子。”

“我真的无意钜子之位,论武功资历才智,只有师叔你才配做钜子。”夏华坚辞不受。

赵天青叹道:“都怪我当初意气用事,逐你出门,你要还不答应,我便……我便以死谢罪!”

夏华知赵天青性情刚烈,怕他冲动自残,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只是暂代钜子之位,待寻到合适人选,再让贤于人。”心想自己本来是商议讨逆之事,却无意间得了钜子之位,此时文正、彭海、周氏兄弟等人都来道贺,夏华真是哭笑不得,众人便在城内安心修整了一晚。文正见到文家庄幸存的八名孩童,心里十分高兴,连声向李清扬道谢。

晚间夏华心中孤寂,独自在后院散心,正遇见李清扬。二人四目相对,略显尴尬。他仍沉痛于司马明珠之死,实无心于男女之情,忙移开眼神道:“师妹你……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我跟着三哥,欢喜还来不及,有什么好辛苦了?”其实李清扬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夏华是什么心思。

夏华叹道:“要是我当年留在赵国,可能明珠就不会死了,她一生孤苦,怎么好人总是没好报呢?现在我心里空落落地,真是打不起精神。”

李清扬眼圈一红,一半是心疼夏华,另一半感伤三哥原来对自己并无情意。尽管明珠姐姐临终前有意撮合,夏华心里仍只钟情她一人,不禁有几分羡慕,哽咽道:“明珠姐姐虽然早逝,但三哥怜她念她,想必心里是极幸福的。要是这世上无人怜爱,也许才是真的孤苦。”两滴泪珠不由得滚落下来。

夏华想起司马明珠临终嘱托,这些年师妹跟着自己无怨无悔,却辜负她一片真情,心有不免愧疚。安慰道:“四妹,三哥并非无情之人,只是我心乱如麻,容我过了自个儿这一关,再说咱们的事儿。”

李清扬低语道:“我只要跟着你就好,咱们的事儿容你慢慢去想。”

“你是三无派大师姑,以后自然要跟着我混饭吃。”夏华心想李清扬是师父唯一血脉,就算做不成夫妻,自己也要保她一生平安。

“就是跟着你混口饭吃,要不谁来养我?”她破泣为笑,拉住夏华双手,将头依偎过来。夏华毫无准备,反而扭捏起来,直挺挺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清扬见他脸色涨红,丝毫没有了平日里大侠的样子,也觉得几分尴尬,理一理头发问道:“如今哥哥做了钜子,那三无派掌门人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做什么钜子,可那个形势,就怕师叔再砍下几根手指,真是没办法。”他深情望着李清扬道:“反正咱俩……,我刚才也想好了,不如明日就去建康,墨门的事托付给师叔算了,我还是做三无派掌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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