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范策越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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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泽未行多远，便发觉有人跟在身后，回首看时，却不见其踪影。

林玄泽见状一笑，施展幻术将自己隐形起来。段梦影见一路紧跟的人眨眼没了踪迹，便在原地哀叹道：“这家伙仗着自己会点幻术，到处欺负人，让我再见到你，可别怪我宝剑不长眼！”

说着段梦影拔出宝剑，向四面一顿乱劈，只见竹叶飞落，四野寂静。是时，她突然想起早上那头玄武兽来，吓得怨道：“林玄泽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别跟我捉迷藏了！”

林玄泽见其虽为一弱女子，却有着不输于男儿的勇气，便断了幻术，现身至段梦影身后。

段梦影回头一看，吓得扑进了林玄泽怀里。

待她回过神来，见自己贴在林玄泽胸膛，不禁大为羞涩。她一时说不上话来，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忙推开林玄泽，惊道：“你方才好端端的怎么不见了踪影，你不会真的会幻术吧？”

林玄泽气道：“我不是让你待在你阿兄身边，你怎么跟出来了？你来找我你阿兄知道吗？”

段梦影将剑收回剑鞘，道：“是我阿兄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你这人重情重义，我跟着你他放心。”

林玄泽无奈道：“既然都跟这么远了，那走吧！”

段梦影闻言激动道：“你愿意让我跟你了？”

林玄泽道：“你跟着我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段梦影问道：“何事？”

林玄泽道：“你要保证我办正事时，别给我添麻烦。”

段梦影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你查你的案，我保护你人身安全，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玄泽笑道：“那你可跟紧点，别像方才那样再跟丢了。”

段梦影心下道：“你就等着吧，方才那样耍我，看我接下来怎么教训你。”

桓士则见林玄泽与段梦影登司刑寺而来，不禁好奇问道：“你们两人这是？”

林玄泽与段梦影隔开距离，叉手拜道：“桓少卿，某乃幻天堂的林玄泽，此来是奉圣人之命，配合你们查那夜宴一案的。”

桓士则见林玄泽年轻有为，不禁叹道：“原来是林郎啊，真是英雄出少年。从你身上，我倒看出了几分林堂主年轻时的风范。”

林玄泽谦道：“桓少卿过誉，我等职责虽不同，但都是为朝廷为圣人效力，理应相互协助。”

桓士则问道：“怎不见你阿爷前来？”林玄泽闻言迟疑道：“我阿爷去为圣人办事了，尚未归来。”

桓士则点头道：“原来如此！对了，我记得这位小娘子是段墨卿的妹妹，你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林玄泽忙解释道：“说来话长，段墨卿为救他父亲性命，来到我堂商讨研制西域曼陀花的解药。我本让他们兄妹留在我堂炼药，谁知她竟一路跟了过来，无奈之下，我才同她一道来至贵寺。”

桓士则闻言笑道：“我看这小娘子聪明伶俐，你可要珍惜啊！”言毕，桓士则引二人来至正厅。

林玄泽见桓士则又是赐茶，又是拿糕点，便谢道：“桓少卿不必客气，快坐，我来是想问你一些夜宴的情况。”

桓士则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圣人将神龙令交与你们了吧，既然此案现由你们幻天堂来查，我们司刑寺自当全力配合。”

林玄泽道：“若欲早日了结此案，还得我们通力合作。”

桓士则见林玄泽识大局，便爽快道：“你能来此，想必对此案已有自己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林玄泽直言道：“那我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要我说，此案可疑之处便是引发诸公卿大臣中毒的药物。据我所知，此毒应是那西域的曼陀罗花所制。”

桓士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我们通过对死者尸体勘验，发现此毒不仅能令人致幻，还会使人丧失神志。”

林玄泽道：“我问过我们左使，幻术师表演幻术，常会以某种东西作为催化，有时是某种特别的声音、动作，有时需借助一些能乱人五感的奇花异草。不过理虽是此理，凶手的手段却并非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桓士则见他似乎心中有数，便追问道：“此话怎讲？”

林玄泽道：“目前我们虽初步断定是范策所为，却不知他如何将西域曼陀罗花带进百戏堂。那日夜宴，我堂有三人在场，因天色昏黑，我并未看清范策是借助何物令众人致幻。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大多幻术师在施术时，会分洒一些粉状物体，人一旦不慎吸入，即刻会生出幻觉。

“听段墨卿说，他阿爷官服上仅残留着些许曼陀罗花香气，并无其他异样，凶手定是提前将准备好的花粉带入会场，待节目开始后，他们趁众人毫无防备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将其洒入空中，助其顺利完成幻术表演。”

桓士则闻言思虑半晌道：“此事着实令人费解，当日负责夜宴的尚食局、光禄寺、羽林军等人员，我们皆严加审问过，他们那日各司其职，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进场。不过我去百戏堂调查时，在地面倒发现了一些洒落的黑色香灰，经检验得知，这些皆是檀香燃烧后留下的，其中含有诸多不明杂质。”

林玄泽闻言道：“要我说，花粉也好，香灰也罢，这只是凶手致幻的手段。其实我早有怀疑，宴会上闹出此等大事，跟那些参加夜宴的内部人员脱不开干系。”

桓士则好奇问道：“你为何如此断定凶手出自内部？”林玄泽解释道：“你仔细想想，那日百戏堂戒备森严，来者又都是些三品以上的官员，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表面上看那范策是下手真凶，但与其有直接联系的二张兄弟也值得怀疑，还有那些对二张兄弟恨之入骨的公卿大臣，亦有作案的可能。”

桓士则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既然此案交与你们幻天堂来查，我们自当全力支持，接下来怎么查，还请林少主明示。”

林玄泽道：“听说你们前不久将范策关押了起来，可有此事？”

桓士则如实道：“确有此事，范策是西域而来的胡人，又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幻术师，他下毒的嫌疑最大。你是要见他吗？”

林玄泽道：“既然他在你们手上，我想问他几句话，探探他的口风。”

桓士则苦笑道：“我看还是不必了。”

林玄泽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桓士则解释道：“近日，我们对他是好言利诱，严刑逼供，这家伙仍死活不肯认罪，真是拿他没辙。”

林玄泽请示道：“让我试试，我与他亦算是同行，有些话我问他比你们方便些。”

桓士则无奈道：“好吧，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未几，二人来至关押范策的牢房，只见牢门紧锁，牢内却空无一人，桓士则见状大惊，向一旁监司问道：“那范策人去哪了？”

监司脸现诧异，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忙解释道：“我刚还见他老实待在里面睡觉，这不到一会儿工夫，怎么人就不见了？”

林玄泽见状沉思一番，提议道：“你把这牢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言毕，监司哆哆嗦嗦地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牢门，林玄泽走进仔细看了看四周，低头间，突然发现地面多了个沾满尘土的圆圈。桓士则走近问道：“林少主，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林玄泽起身道：“我若没猜错的话，范策定是施了某种幻术，逃离了此地。”

桓士则闻言惊道：“我桓某在长安四年间从御史中丞改任司刑寺少卿，来此已有一年多，少说也断了上百桩案子，却从未见过此等奇事。”

林玄泽道：“此不足为奇，范策乃是西域而来的幻术大师，幻术深不可测，区区牢房岂能将他关住？”

一旁监司问道：“桓少卿，这可怎生是好？”

桓士则叹道：“此人狡诈异常，要想抓住他，绝非易事！”

言毕，桓士则又向林玄泽道：“林少主，你们幻天堂不也在修炼幻术，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玄泽道：“范策既已逃脱，要想再抓住他，可就难了。再说，他之前一直不肯认罪，今又为何越狱，此举越发坐实了他犯案的事实。”

桓士则道：“或是他开始以为我们没有证据，审一审就会放了他，可眼看结案期限将至，没有放他的迹象，他见脱身无望，无奈之下，便畏罪潜逃。”

林玄泽道：“毒害大臣，中途越狱，无论哪一条，都犯了大唐律令。他既能逃出去，定有家业可靠，接下来，我们只需以静制动即可。”

桓士则闻言疑问道：“以静制动？林少主，你不会以为范策会主动投案吧？”

林玄泽笑道：“非也，我们当下只需尽快研制出解药，解救大臣的病症，凶手必会阻拦此事，从而现身，届时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至于制药一事，我已派人去办，你也不用操心了。”

桓士则叹道：“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林少主布局周密，桓某佩服！”

林玄泽道：“桓少卿过誉，林某当不起。我所想的，不过是作案者的正常心理。目下我们须将人手分派出去，大力查询。同时也要多加留意那些可疑之人，谨防他们设下陷阱，将我们查案方向带偏。”

桓士则道：“林少主放心，只是我有一个疑问，若等到真凶浮出水面，范策岂不早已逃之夭夭，我们现不抓此人，要待何时？”

林玄泽道：“抓，当然抓，这范策目前嫌疑最大，就怕他会隐遁之术，我们无力擒获他。不过桓少卿请放心，那范策不会跑远的，此人既然能与二张兄弟搭上关系，并深受其器重，必是有过人之处，想必也是一野心勃勃之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桓士则道：“你说得有理，那范策应该还没有逃远，我现在就派人通知金吾卫封锁城门，并张贴画像通缉此人，如有窝藏与其同罪，捕获报官者赏银八百钱。我就不信，在满城搜捕下，他还能插翅而飞。”

“好，若有情况，及时联络。”林玄泽虽表面如此说，但他心知神都庞大且复杂，若范策真被人藏起来，那搜查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加之其幻术高深，要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