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赵括,首战告捷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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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双方在平原上摆开阵型。
两军都是最常见的，步卒中军，弓箭手与骑兵侧翼的列阵方法。
刚一进入战场，章邯便直接擂鼓进军，全军压上！
“敌军主将似乎没有脑子。”赵括身着红色战袍，戴护颊头盔，看上去模样十分俊俏。
相比之下，赵括自己就有章法多了。
一面命骑兵上前，阻截章邯的骑兵，将之死死咬住。
一面命中军按兵不动，只由弓箭手一轮轮消耗敌人的数量和体力。
这种做法，是为了让秦军单方面跑过中央的空地，消耗更多的体力。
章邯站在高处观察着战场。别说，这位叫赵括的将领做法还蛮正确的。遇到章邯这样‘浮躁’的将领，镇定便是最佳的良药。
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堪嘛，章邯暗自想到。只是不知道哪儿怪怪的……
哦，有点不像是人的行为。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在战场上，将领的临阵决机是非常，也许是最重要的能力。
一举一动都按照兵法来，虽然规矩，但很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章邯抿了抿嘴唇，如果他所料不错，赵括定会遣一支骑兵，趁战场混乱偷袭章邯左翼的弓箭手，击溃弓箭手，形成倒卷珠帘之势。
因为这里是章邯军阵最薄弱的地方，他有意留给赵括的弱点。
章邯是真担心会赢，违背了赵政的指令，不得不付出很多努力啊！
果不其然，约莫在一刻钟后，一支赵国骑兵脱离战场，从外围绕了过来。
“将军，敌人来送死了！”副将指向那支骑兵，兴奋地说道。
“……嗯。”章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兵不动！”章邯命令道。
“……”
副将有些不忿，气鼓鼓地没有回答，但也老实地执行了命令。
赵国的骑兵还没到，先崩溃的是章邯的中军。
那一千韩卒，虽为了自由舍生忘死，但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开始他们还能占上风，稳稳压制住赵军。可赵军同样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精锐。在敌人的强攻下岿然不动，不到半个时辰，韩卒俘虏便萌生退意。
赵军再向前一压。
那些俘虏直接崩溃，转身向后逃窜，外加上赵国骑兵从侧翼的攻击。
秦军大败，章邯连夜逃回了新郑。
赵括率军追了一阵，听闻阳翟陷落的消息，知道继续追也没有意义，也便率军得胜还朝。
…………
郢。
楚国国都，位于八百里云梦泽之中。其上常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楚王在湖泽中心的一个岛上筑城，四面环水，唯有依靠船只进出。其中储备大量粮食辎重，可保三年无虞。
若想攻入这样一座城池，恐多有不易。
接到赵政出使楚国的命令后，张仪随即动身。乘上渡船，站在船头观赏云梦泽如梦似幻的风景，听着船夫低沉的楚歌吟唱，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到了对岸，张仪下了船，身后一行六人也亦步亦趋，跟着他登上人头攒动的码头。
这六人皆是曾袭击赵政的叛军，且皆为楚人。张仪用一根绳子，像栓蚂蚱一样把六人栓起来，一头捆绑在自己的腰上。
重归故土，六个俘虏皆眼眶含泪。看着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再看自己阶下之囚的身份，几人难免悲从心来。
一人扑通跪倒在地，朝着四周大喊道：“父老乡亲，我亦是楚人。还望有人能出手，救救我等！”
熟悉的楚音令不少人驻足观望。
张仪身材高挑纤细，面颊白得不似活人。两撇小胡子，随着他呼吸上下跳动，非常灵活。
注意到身后的动乱，张仪捻了捻胡须，眼中无语多过意外，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他一手按着剑柄，踱步回到跪下之人身旁，用剑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摇头晃脑道：
“你说你啊，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呢。
我过去听说，有一个宋国人，前往楚国经商，十年未显富。他便在楚地从来不提自己是宋人。
如今你们衣着褴褛，形容枯瘦，被人像牲畜一样拴着，却跪在大街上声称自己是楚人，丢尽楚人脸面。这难道不是连商贩也比不上吗?”
一番表演，四周跃跃欲试的楚人顿时安分下来，困惑不解地望着张仪。
张仪打了个哈欠，继续大声道：“我本是魏国人，世代为官。后来楚国与秦国交战，这几人逃到了我家附近。我好心收留了他们，谁知他们却恩将仇报，侮辱了我的妻女。所以我才把他们抓起来，千里迢迢赶来楚都郢，希望楚王能给我一个公道。
你们说，我做得有问题吗?还是说，这几人便是楚人的模样呢?”
这时的人都很看重道义，尤其是楚国，以蛮夷自居，崇尚英雄主义。像张仪口中的行为，自是为人不齿。
围观人的中，一人朝俘虏啐了一口，转身大步离去。其余人也陆续散去。任凭俘虏如何解释，也没人在意。
张仪信口开河一番，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拉起俘虏，一路穿过城门，走过楚国的街巷，来到王宫之外。
张仪叉腰朗声道：“秦国张仪，受大王之命，特来拜访楚王！”
宫门内外一阵喧嚣。片刻后，卫兵跑到张仪面前，道：“大王身体有恙，不便见客。尊驾请前往驿馆休息几日再来吧！”
“哦?”
张仪愣了愣，似对此并不意外。他狡黠地笑了笑，捻动胡须。
“还请尊驾先行回驿馆休息！”卫兵再次郑重地重复。
张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过身来，走到几个俘虏身旁，驱赶着他们一一跪在宫门前。
卫兵冷眼旁观。
张仪随后缓缓拔出佩剑。他侧头看了看卫兵，又看了看剑锋。围观者隐约猜出了张仪的目的，屏住呼吸。只见张仪挥剑，一剑一个，将六人斩杀。
血染楚王宫门。
这一变故，惊呆了卫兵和围观的楚人。血污王宫，这是对楚王何等的侮辱和轻蔑?
卫兵当即大吼一声，叫来数人要抓张仪去听从楚王发落。
张仪冷冷一眼，直视走向自己的人。其威势直接将来人逼退。张仪随后又从怀里逃出一物，在尸体身上抹了抹。这才抖了抖衣袖，正色道：
“秦国使者张仪，这就前去面见楚王！”
说完，踱步快速地朝王宫内走去。卫兵莫敢冒犯。
大殿之内。
楚王怀正与几位大臣欢饮。听到太监禀告的消息，勃然大怒，当即撤了管弦舞女。下座的白公胜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道：
“秦国这真是欺我楚国无人乎?竟敢在王宫之外杀人?
来人啊，直接把那贼人丢进热锅里煮了！”
白公胜乃楚王怀的舅舅，手握大权，形同秦国的吕不韦加上魏冉。
楚王怀本来挺愤怒，此刻却有些逆反心理。他是君主，怎能任由其他人发号施令。楚王怀冷冷道：
“先把此人带来见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如此胆大妄为！”
“大王?！”
白公胜骤然转向楚王。
楚王目视前方，神色冷淡，一副没有听到白公胜说话的模样。
片刻。
卫兵将张仪带到。后者丝毫没有自己马上会受斧钺刀镬之刑，施施然向楚王行了一礼，道：
“秦国张仪，拜见大王！”
“哼！”
楚王怀冷哼，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奇人物，原来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矮子。”
张仪回答：“我想大王一定是没有听到我独自一人斩杀六个楚人的事迹，才会有此判断。难道您认为六个楚国人还比不上一个秦国的矮子吗?”
“你！——”四周的大臣皆怒，作势要上前殴打张仪。
张仪负手而立，处变不惊，淡然道：“当然，如果大殿之中二十余人此刻一拥而上的话，我恐怕就不是对手了！”
楚王怀冷着脸挥手制止众人。他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有多巧言善辩。
楚王怀一手撑着下巴，换了个姿势，俯视张仪，道：“我听说你在宫门外杀了人。如果你不能说明白这件事儿，我就把你煮成肉羹，拿去喂狗！”
张仪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个染血的窝窝头道：
“吾王一向敬仰大王，却屡次遭遇楚人的袭击。吾王相信这不是您的意愿，因此派在下带着那些囚犯，前来拜访您，希望您能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
在下身为吾王的臣子，与吾王一样十分仰慕大王。听闻大王身体抱恙，便想起家乡流传的，只要吃了沾上人血的馒头，就能痊愈的事情。情急之下，小人只好斩杀了同行而来的死囚，为大王取得人血馒头。
没想到，大王您却打算这样对待在下，真是令天下人寒心啊！”
张仪把窝窝头转交给楚王近臣。楚王怀看了一眼沾血的窝窝头，厌恶地挥手示意将之拿来。
原本，楚王只是因为秦国迟迟不肯交还新城郡，故意想为难一下张仪。没想到张仪手段如此凌厉。楚王怀一时被张仪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道歉道：
“秦王之情，寡人铭感五内。先生既到楚国，便是寡人的贵客，还请上座！”
太监引着张仪来到楚王下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