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孙丽梅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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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茶楼里，陈占霞想起过去那一幕，不由得看了看孙丽梅，发现孙丽梅相比前几年，尽管胖了一些，但沧桑了许多，以前她脸上皮肤紧致，现在一笑，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肤色也没有以前那么光亮了，而且鬓角已经有了丝丝白发。

此刻，在宋小蓉的安排下，服务小姐就送上了四样茶点和一壶茶，跪在茶台前，动作熟练地烧水，烫杯，茶叶入宫，洗茶，冲泡，茶水入公道杯，然后给她二人沏茶。

陈占霞看着那金黄鲜亮的汤色，禁不住端到嘴边先闻了闻，然后轻轻的呷了半口，说同样的茶，你们泡出来的口感就是好。

孙丽梅说：“你现在也喜欢上喝茶了？”

陈占霞微微一笑：“我喝茶，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当年见你买的这样那样的茶叶，还以为你故意摆阔呢，后来才发现，每个品种的茶叶口感都不一样。现在我觉得，品茶如品人生，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愉悦。”

孙丽梅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或许没有几天，我就没有这个福份了。”

话一出口，斟茶小姐注意地看了一眼孙丽梅，有点茫然。

陈占霞顿时感到心如针扎一般，就对小姐说道：“忙完了你先出去，需要时我叫你。”

小姐即站起微微鞠躬 ，说了句“请您慢用”，就离开了。

陈占霞看出孙丽梅的心情有点低落，就给她添上茶水，主动找话，说这个茶楼生意不错，饭也做得好，价格还比较实惠。

孙丽梅说：“是啊，华美山庄烤羊、手抓不错 ，我觉得要吃羊肉，还是华美山庄最好。”

陈占霞微微一笑：“看来，你经常去。”

“那肯定呀。开始我为啥把你们要约到华美山庄，我就知道马华在华美山庄附近有个羊场，她又是华美山庄的股东，与人谈事接待，多数就在那里。所以我就放在了山庄。结果她要求在这里，也好，近一点。”

“她开始养羊时，只有500只 ，现在快5万只了，在山里面，又建了个羊场。”

“我知道。当时租地时，有的村民给租，有的图拿钱，不给租，要求马华把地买了，过程艰难得很。”

陈占霞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放下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你对马华比较关注。”

孙丽梅说道：“我也时常关注你呀。我知道你这几年干得不错，到处讲课，还去过法国、美国和埃及一些国家，走的地方很多呢。一来传统文化这几年受到了重视，你们这类人才迎来了发展的机遇，你自身也很努力，你俩都干得挺好！比我好！”

陈占霞估计自己的这些事儿，都是盖世凯个通风报信的。就微微一笑说道：“通过经历一些事情，我发现人的命与福报，都有定数。你命里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情，有多少钱财，都好像是注定的。所以，不论你将面临啥事情，还是想开一点。”

孙丽梅叹息一声说道：“是啊，确实是命中注定的。有时我想，如果我不认识马华，就不会认识王浩浩。如果别和王浩浩合作，就不会有我现在的这个忧愁。估计我这个忧愁，世凯告诉了你吧？”

陈占霞点点头：“告诉了。”

孙丽梅自嘲地一笑，说道：“所以，我才想和你、马华坐坐。”

陈占霞表情沉思地没吭声，只感到一首熟悉的古筝旋律在头顶上回荡，好像有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走来，在门前驻步了。她回过神来，是《归来》。陈占霞是个性情中人，此情此景，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孙丽梅主动给陈占霞添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你俩笑话。”

陈占霞抬起身子 ，眼睛看着孙丽梅说道：“开始咱们有了矛盾的那几年，我恨过你，甚至见了老姨，我都懒得看一眼。后来，我发现你对世凯不错，对我儿子也挺好，我也慢慢想通了，心里的一些疙瘩也渐渐化灰了，虽然我俩这些年没联系过，可我从心里把你当自家人看待。只要世凯张口借钱，不管多少 ，我都给。我这样，也是考虑到了你的难处。所以，不满你说，世凯那天提到你将面临的事情后，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不管咋样，我们曾经好过……”

听了这番话，孙丽梅只感到一股暖流从心而过，瞬间让她鼻子发酸。她拍了拍陈占霞的肩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你确实做得够好的。有一次，张琴在我小区楼下，为要钱，又唱又叫，在那一刻，我感觉有条钩子，在把我往楼下钩。就在我给儿子写好遗书，准备跳楼时，世凯回来了，抱住了我。随后，他给我拿来了20万，还给了张琴……”

陈占霞抽出餐巾纸，递到了孙丽梅的手里，说道：“我当时听到这个事儿后，也很痛心，张琴毕竟和你是朋友，当年买房子，你也帮过她，为啥在这个事上，这么绝情呢？我知道你想死，不是因为这20万，而是从心里接受不了张琴这个举动。”

孙丽梅擦了擦眼泪，囔着鼻子说道：“尽管世凯没说是谁的钱，但我知道是你的，因为那时候除了你，没人给我借钱。所以，从那天起，我脑子老有把你叫出来聊聊的念头。”

陈占霞将茶杯递给她，让她喝口水：“在给你借钱之前，我思想斗争了好几天，要求自己宽恕你，帮一帮你。宽恕你，就是宽恕我自己；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但是，总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的全部想法被颠覆了。我就是不明白， 为什么盖世凯对你那么好，连我的儿子对你都念念不忘……我发现，如果不宽恕你，不帮你，就等于伤了我前夫和儿子的心。所以，我答应了盖世凯。”

陈占霞的这番话，像个助推器，更使孙丽梅的泪水肆无忌惮，如横流一般倾泻而下。她不断地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表达着她的感受：“这几年我才发现，人如果不反思，不总结自己的过往，永远走不到对的路上。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我发现，在咱们三个中 ，你走得最正，人品最正。所以，尽管我将面临牢狱之灾，我还是告诫自己，在余生中，一定要往正的方向走。”

陈占霞即说：“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意思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替别人做事有没有尽心竭力？和朋友交往有没有诚信？传给别人的知识有没有亲身实践过？你现在能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方向错了，有了反思和总结的意识，说明你确实比以前有了转变。”

“人不碰壁，就没有转变；不遇挫折，就不明事理。现在回想起我走过的路，我觉得给我的人生埋下地雷的，给我的生活带来忧愁和烦恼的，就是2006年……”

“就是，那一年，我第一次走进你租用的两层小楼，看到收拾那么好的地方用来支麻将，我当时就说，你把麻将桌支在那里，就像把老虎拴在那里一样。还有一次，好像在吃饭之中，我告诉你，说我感觉你手里像提了一只炸弹，随时要炸人。你说炸谁，都不会炸我。结果，我和马华还是被你炸着了，尤其马华……被你炸得更惨……”

孙丽梅苦笑一声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不是常看佛经吗？是实相者，即非实相。马华当年落到那个下场，责任不全是我呀，比如2011那年，马华是咋做的，你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