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千人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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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荒芜的空间，却让人觉得它存在着无限可能。
因为就以人类的眼力看去，下一秒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另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
只是现在这个世界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固定成一个让人感觉有些怪异的样子。
几条纵横的白线贯穿于天地之间，而平地隆起的山丘不是如墨的漆黑，便是如雪的洁白，这副模样让稍微懂点的人都能看出。
这是一方棋盘，国际象棋的棋盘。
而在这偌大的世界中，却还存在着一幅小小的方寸之地，两道身影对坐于棋盘两侧。
“你觉得这一场谁会赢？”这是一个空灵的声音，像是天上的神明特地学习了人类的语言。
“我觉得人类会输。”这是一个正常的青年声音，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哦，身为人类的你居然欺骗人类输吗？难道这就是你们社会学中的反社会人格？你就这么见不得人类好吗？”
“我承认我是有点反社会了，但有一点我得反驳，我不是见不得人类好，而是我根本看不到这场浩劫中人类胜利的希望。
“正因为我太过于了解人类，了解自己，所以我才知道，接下来的这步棋对于人类的创伤究竟是多么的严重。”
……
山下彻也无聊的在街角打了个哈欠，带着浓重眼袋的双眼无神的扫视着极东的街道，最终定格在了街头，一片密集的人群中。
街道的喧嚣和人群的嘈杂依然盖不住那里传出来的巨大喇叭声。
“崩坏是没有错的！崩坏能是来帮助我们的！什么崩坏兽什么死士，那都是虚构出来的生物！
“看看崩坏能的利用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便捷！有可能你穿的衣服，你所吃的食物，你住的房子，你用来代步的车子都是用崩坏能作为能源而驱动出来的！
“抵制崩坏能外放是愚蠢的行为！他不会对人体有任何有害的现象……”
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山下彻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只是打结的头发让他的动作被迫一顿。
捏着喇叭的那个人刻意停顿了一下，接着围住他的人群，就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支持崩坏能排放！崩坏能是有益的！”
“政府实施这项政策吧！让我们极东走在发展的第一线！”
“傻子，一群傻子。”山下彻也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崩坏能这东西是那么好控制的吗？身为长空市大崩坏中心城区少有的幸存者，山下彻也认为自己比这些人更有话语权定义崩坏究竟是否有害。
“嗯？！”低声嘀咕了一句的山下彻也不打算继续看着这群傻子了，他今天还有两份打工要做，在极东这种繁华的如同炫彩泡沫一般的地方，他只有一天打4份工才能维持住自己光鲜亮丽的模样。
即便那只是他自己认为的光鲜亮丽，是社会规定出的光鲜亮丽。
山下彻也刚刚转身，一只42码的大脚就猛的印在了他的后背心，把来不及反应的山下彻也狠狠的踹倒在地上。
“就是这个家伙不同意我们的意见！揍他！”
“不支持计划的人通通都得不到神厕的英灵庇佑！”
“去死吧！叛国贼！”
暴怒且昏头的人群围住了被踹倒在地的山下彻也，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鞋底印在自己的同胞身上。
一大脚封住了山下彻也想要惨叫的嘴，一颗熟悉质感的物体带着血腥味出现在了嘴里。
大概是牙被踹掉了吧。
会不会被踹死呢？
这群家伙居然这么拥护演讲的那个人吗？是为了他连人命都不管的吗？
山下彻也决定不再做无谓的哀嚎了，转而尽量的蜷缩起身子，护住脑袋。
可不能让他们踹到了自己的腹部，不然腹痛可能会伴随自己好几天，他必须得把吃得饱饱的，这样才有打4份工的力气。
纷乱的人群中，山下彻也尽力睁开一缝线，看见了之前那个被人群围住的“演讲者”。
他的嘴上带着坏笑，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就好像中世纪的欧洲国王慵懒的坐在属于自己的王位上，看着台上的小丑奋力的表演一般。
啧……看来是骗子……
七八分钟后，有人往山下彻也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接着所有人都嫌弃的离开了他，山下彻也借此机会顶着纷至沓来的唾沫站起，然后低着头匆匆的离开了人群。
糟了……迟到了。
浑身狼狈模样的山下彻也躲到了之前的街角，冷眼看着重新聚起来的人群。
人群比之前更庞大了，看来是自己挨打吸引过来了不少观众，而自己这个乐子走了，他们就只能去找另一个乐子了。
呵，人类就是这样。
对，人类就是这样……
只相信自己想信的，会去找自己想看见的。
如果找不到了，那一定是自己没有定义出自己想要的。
把这个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对啊，这就是每一个人类都在做的事情。
只是方法不一样吧。
有的人在努力的改变这个世界，把世界变成自己喜欢的，想要的样子。
有人在努力的定义这个世界，让自己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说不上谁高尚吧……但这个世界就是存在着这样的鄙视链。
定义世界的人发自内心的鄙视着所有努力的人。
努力向上爬的人，那就定义成不安好心，好高骛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穷乞丐想做太上皇。
如果他爬上去了，那就是手段不正，心思不纯，我上我也行。
反正他们只用动嘴，他们只需要动嘴，他们只管动嘴……
因为动了嘴之后，他们干什么都是对的。
先礼后兵嘛，神州的君子之道……
喔，我自己也是这样。
山下彻也听着耳边的纷杂声，然后感觉兜里莫名一重。
他伸手摸进兜里，入手的是冰凉沉重的把柄。
远处的人群又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把崩坏能排放出来是正确的。
「真是愚昧。」
「一群蠢货。」
「“哎，我上我也行”，这话他们也就只敢说说了。」
「你说他们凭什么否定？」
「凭什么？靠嘴呗！」
「不就是谁的声音大，谁占理吗？」
「我们被压抑太久了。」
「我们在社会的底层太久了。」
「万人唾骂，人弃狗嫌。」
「谁来都能踩我们两脚！」
「是谁把我们逼成这样子的？」
「不知道，看不见。」
「我看不清啊。」
「他们在哪儿？」
「高处，很高很高的地方。」
「那高处有什么？」
「太阳！是照亮一切的阳光！」
「喔……原来我们在逆着光看啊。」
「他们要向我们开枪了。」
「他们已经开枪了！」
「那我们呢？好人就应该被枪指着吗？」
「不……现在我们有枪！」
「我们有枪了！」
「去吧！9527！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咆哮了！」
「去向爽文的主角学习吧！把一切得罪我们的人全部干掉！」
「他们是毒瘤！」
「我们定义他们是毒瘤！」
「但是我们不会只是说说，我们……」
「正在努力把这个世界改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9527」
「杀了他！」
山下彻也低下了头，从另一个口袋里抽出了一个白口罩，戴在了脸上。
已经有些破损的眼镜上闪烁着反常的白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缓缓走向人群，顺着人群挤了进去。
「演讲的人有5个，子弹有三颗，9527，你要选择谁？」
那还用问吗？
要杀，杀一个就够了。
山下彻也在人群中抽出了口袋中的手，连同口袋中的东西一起，被山下彻也举向了天空。
这第一枪……
“嘭！”刺耳的枪鸣如同一个强力的静音器，街道的嘈杂人群的喧嚣，以及那盖过这一切的喇叭通通停了下来。
宣告我的到来。
而这第二枪……
山下彻也缓缓地将手放平，隔着人群指向了演讲台上的那人。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谁都不想成为挡子弹的替死鬼。
哦……原来不是不在乎人命啊，只是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罢了。
“嘭——！”
这第2枪，宣告你的死期。
看着痛苦倒下的身影，山下彻也缓缓地将枪上台45度。
这第3枪……
为千人的诞生献上礼炮！
……
“看吧，谦虚是人的目标和要求，但不是人类的标准。
“所以人类认为能打败人类的只有人类，而这一次……恰好，他们的对手正是人类。”
“你认为……他们也是人类？”祂没有移动自己的棋子，而是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人类。
“当然。”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类」了，报上你的名汇吧，让我以后也有个纪念。”
端坐于祂对面的青年缓缓抬起头。
“千人01号……顾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