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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聚贤楼敬德逞威 金城郡薛举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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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世民等刚刚出了聚贤楼,便见有十几人吵吵嚷嚷飞奔而来。为首一人,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在距那大汉尚有一丈余远时,忽然飞身而起,将脚踹向大汉。那大汉见状,立即也飞身而起。霎时两腿相撞,只见虎背汉子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地时倒退两步,方才站稳身形。那大汉却在空中瞬间转了两圈,稳稳站在原地。只见那虎背汉子略一停顿,指向那大汉问道:“你那汉子,可敢留下姓名吗?”

那大汉道:“你家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于……德是也!”

这时,一位帮闲奔过来喘吁吁对虎背汉子道:“高爷,就是这厮劈了楚爷。”

原来,这虎背汉子正是宇文成及豢养的保镖。姓高,名开道,在宇文成及的保镖之中,数他武艺最为高强。刚才因有人来报,说楚胜被人欺负,他便匆匆赶来相助。恰好在此遇见于德,便过了一招。其实二人交手之后,高开道便知道遇到了硬茬,本想找个台阶罢手。却不料楚胜已被他劈了,料知此事不能善罢甘休。正待再次上前动手,却见那边于德早又一脚飞来,连忙上前迎战。二人打作一团,众人但见拳影腿风,刮得近处人脸上生疼。那跟随高开道同来之人,各个躲避不及,哪敢上前助战。二人斗了约有半个时辰,忽见一人从战圈飞射而去,摔出了两丈多远的地方。定睛看时,于德正巍然站在原地。再看那边,高开道正挣扎着爬起身来,捂住脸便走。其实,这高开道也是人中豪杰,只因一时人穷志短,才做了宇文成及的保镖。今日败在于德之手,自觉无脸再与于德交手,更不好意思回去见宇文成及,便回到家中收拾了细软,赶回家乡沧州去了。后来也成了割据一方的乱世枭雄。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高开道走后,于德正转身要走。却听得身后一阵呐喊之声:“莫走了凶手!”便见约有千余官兵冲过来将于德团团围住。于德深陷重围,却毫无惧色。只见他不待官军逼近,便抢先冲向前去,与身后的官军拉开一段距离,这就使得他身后不会立即遭到敌人攻击。但他的前面却登时有十几条长枪刺了过来,只见于德身形一晃,便将这些枪夹到腋下,又向后一闪身,便见十几名官军踉跄着扑倒在地,那十几杆长枪已被他夺在手中。又见他甩手向后一掷,身后又有七八名官军中枪倒地。他手中却留下一条长枪,挥舞着冲向官军,霎时间,便杀得官军人仰马翻。世民见此情景,不禁由衷赞叹:“真是条好汉!”

恰在这时,却见又有数十人吵嚷着从北面奔了过来。柴绍不由得惊呼:“不好,这好汉要吃亏!”

世民不解,问道:“为何?”

柴绍道:“这好汉勇猛绝伦,千把官军困他不住。但这后到的数十人却是宇文成及豢养的保镖,其中至少有十几位一流高手。这好汉武艺再高,只怕也难以脱身了。”

世民闻言,略一次沉吟,即道:“见义不为,非大丈夫也!姐夫,京城之内,无人不认识你,你不可动手。三宝,姐夫府中缺少人手,你需留在姐夫身边,现在就与姐夫回府吧。刘大哥,你且随我来。”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柴绍与三宝知道他是要设法帮助于德,又怎肯让他一人前去冒险?忙道:“二郎不可只身犯险,我等理应生死相随。”

世民将手断然一摆,道:“休得啰嗦,速速依计而行。”

众人知道李世民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是绝不会更改的。无奈之下,只好任凭他只身离去。

世民来到一个僻静之处,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的紧身打扮,又抽刀截断袍袖,将残袍和大枪交于刘弘基,然后对刘弘基道:“我的枪、马太过显眼,不可携带。你可与家人们带着我的枪、马速去金光门三十里外大路上等我。”

说着,用截下来的衣袖蒙住了脸,提了双刀又向聚贤楼奔去。刘弘基不敢违拗,只好回到聚贤楼与众家人牵了马匹,急急出城赶往城外去了。

却说世民返回聚贤楼时,果见于德被官军与宇文成及的保镖困在了中央,无法脱身,便高喊一声:“要命的闪开!”奋身冲入重围。只见他双刀落处,早有七八人倒在血泊之中。众官军忽见又闯来一只老虎,立即纷纷躲避,世民转眼之间便杀到于德面前,高声道:“好汉,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此时于德虽还不至于无力招架,但要想脱身,实是势比登天。忽见有人来助,不觉精神大振,道:“多谢壮士!”

说话之间,二人已并肩冲向重围之外。此时,在包围圈最前面的就是宇文成及的十几位保镖,他们也都算得上一流高手,也正是因为有他们,于德才无法单身突围。但这些人所以甘当宇文成及鹰犬,无非是为了钱财,平日里让他们依权仗恃,欺压良善,倒是显得颇为卖力,可此时遇见于德、世民这两条猛虎,谁还愿意以命相搏?所以他们只是口中喊打喊杀,却无人真敢向前。因而当世民、于德冲上来时,他们立即纷纷躲避。故此世民、于德很快便杀出了重围。可他们没跑出多远,便又见一支二三百人的马军呐喊着向他们包抄过来。二人见状,也不躲避,直接抢上前去。那军中两位将领不知死活,各挺马矟来刺于德,只见于德不慌不忙,待两条矟刺近时,忽将手中枪一丢,身形略闪了闪,便将这两条矟握在了手中,同时向后一拉,那两员将领便连人带马踉跄到他与世民面前。二人顺势将这两位将领兜头拉于马下,随即拉住马缰绳,翻身上了战马,纵马冲向官军。转瞬之间便有十几位官军倒在他们身边。其余官军立即抱头鼠窜。二人闯过官军,径奔金光门逃去。来到金光门前,正看到几十名官兵准备要关闭城门。于德、世民急忙纵马冲上前去,一阵刀枪乱舞,杀得官军四散逃去。二人直闯出城门,逃命去了。众官军随后呐喊着:“捉拿凶犯!”却无人真敢向前。直追出十几里外不见了二人身影,方才返回城去复命。

却说世民与于德一直跑出距城二十余里之外,耳听得喊杀之声渐息,料知追兵已退,方才放慢脚步。直到这时,于德方才对世民拱手道:“多谢好汉相助!敢问高姓大名?”

世民答道:“在下李世民是也。”

“莫不是太原公子李二郎吗?”

“正是在下。”

于德闻言,不觉脸上又增添了几分恭敬之色:“久闻李二郎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世民答道:“好汉谬赞,世民愧不敢当。不知好汉尊姓大名?”

于德长叹一声:“在下之事,说起来实是一言难尽。”

原来,这大汉实际上复姓尉迟,名恭,字敬德。方才高开道问他姓名时,他刚说出个“尉”字,却忽然想到自己劈了楚胜,若说出真实姓名,必会连累老母和家人,所以才顺口只加了个“德”字,众人耳顺,便听成了于德。这敬德本是马邑郡善阳县人士,自幼生得骨骼健壮,异于常人。六岁丧父,他便能每日上山打柴卖钱,贴补家用,孝敬寡母。他八岁那年,被世外高人张员外相中,便将一身本领传授给了他。这敬德跟着师傅一学就是十余年,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一郡之内,无不推他武艺第一。随着时间推移,这张员外对敬德益发器重,便欲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大女儿许配给他。敬德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了他。却不料这女儿出自富贵之家,自幼娇生惯养,不免恃贵而骄。自嫁给敬德后,虽不敢当着敬德面对婆婆不敬,却时常背着敬德对婆婆恶语相向。这敬德母亲怕敬德为难,只好忍气吞声。一次,这婆娘又对婆婆口出恶言,敬德母亲不免躲在暗地落泪,恰被敬德发现。敬德忙问原由,母亲却不肯讲。敬德料知原委,当即决定休妻。但是妻虽好休,这岳父对自己一向爱重有加,因而敬德不免心存愧疚。便到张员外面前说明原委,并请罪:“敬德娶妻,本为孝敬父母。今日之事,休妻则有负师父,不休则愧对天地良心。还请师傅教我。”却不料张员外深明大义,竟对敬德讲:“我这大女儿果是刁蛮任性,贤婿休她,只怨她德孤福薄,丝毫怨不得贤婿。只是为师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贤婿是否答应。”

敬德未料师父如此,立即道:“师父有话,只管吩咐。”

张员外道:“若蒙贤婿不弃,为师欲将你小师妹嫁于贤婿。”

敬德久随师父,自然了解这小师妹相貌虽说不上丑陋无比,却也绝对与美丽无缘,但贤良淑德,必能孝敬母亲,便立即应允道:“若蒙师父垂爱,小婿求之不得。”

便娶了张员外小女儿。这小女儿果然贤良淑德,婚后孝敬公婆,与敬德夫妻恩爱。常言道:家和万事兴。敬德自娶了这位贤妻,只觉得事事如意,家境一天天殷实起来。老年人就是如此,自己日子一旦过好了,就会惦念亲人,敬德母亲也是如此。这一年来便常常惦念起家住长安城哥哥来了。敬德见母亲如此,便买了些礼物,带了些银两,前往长安去探望舅舅。不料来到长安舅舅家的旧宅,却寻不见舅舅一家人。后来才从邻居口中得知舅舅一家已在一年前被楚胜所害。

原来那日,敬德的舅舅与表妹恰好外出回家。也是合该敬德舅舅有祸,亦是楚胜作恶太多,该当天谴。恰在敬德舅舅与表妹来到家门前时,楚胜却带着一群帮闲经过。这楚胜一见敬德表妹生得花容月貌,顿时酥了半边,便要上前强抢。却不料敬德舅舅也是习武之人,且当时楚胜又刚开始横行市井,尚未知名。故此敬德舅舅上前一顿拳脚,打散了众帮闲,把楚胜打了个鼻青脸肿。却不料当晚便有一伙人闯入敬德舅舅家中,抢了敬德表妹,其余人悉数打死。那敬德表妹不甘受辱,也自刎而死。

敬德闻听此事,不觉恶气填胸,便要为舅舅一家报仇。他打听到楚胜常到聚贤楼来寻欢作乐,便每日到这里坐等。今日果然遇见楚胜,便发生了前面所述之事。

待敬德讲罢,世民长叹一声,道:“今日哥哥劈了楚胜这厮,也算是大仇得报。只是哥哥今后须有藏身之地。今天下大乱,世民不才,实有安天下、救苍生之志。若蒙哥哥不弃,便与世民同到太原,共举大事如何?”

敬德道:“如此虽好,但老母尚在善阳,今日之事,只怕必定连累老母及家人。哥哥我还需先回善阳一遭。”

世民道:“这是自然。”

说话之间,只见前面有五六人站在大道上,近前看时,却是刘弘基等人正满面紧张地向长安城方向观望,一见世民,各个大喜过望,迎上前来。众人相见后,便一同赶往河东去了。

众人一路赶奔河东,发现所到之处皆挂着敬德的画影图形,悬赏捉拿。所幸如今天下大乱,官民都自顾不暇,无心招惹麻烦。加之世民等也小心行事,一路尽量避开城邑大路,专寻那无人小道行走,故此一路倒也顺利。来到河东城时,世民不敢进入城内,只让刘弘基与一位家人到家中去见李建成,告知他最近恐有大事发生,让他们有所准备。自己却与敬德继续前行。这日来到晋州境界,一名家人道:“公子,前面便是卧虎岭了。若走大道,晚间可到岭下歇息,若走小路,恐需多走十里路程。这里已是老爷所属辖区,我等放胆走大路如何。”

世民道:“还是小心为好。”

敬德闻言,知是他唯恐发生意外,对自己不利,不由得内心感激,也未多言。于是,众人从小路前行。来到卧虎岭下时,已是日渐西沉,天色已晚,却未见一家旅店。众人无奈,只得先赶过山岭,再寻旅店歇息。众人牵着马匹上了卧虎岭,走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一轮圆月高高悬于半空,众人正待借着月色前行时,却见面前一阵狂风刮来,冷飕飕,阴森森,吹得岭上树叶飒飒作响,顿时让人不寒而栗。一位老于世故的家人忍不住颤声道:“不好!有老虎。”

世民一笑,指着敬德道:“怕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老虎。”

话音未落,又听得半空里一声霹雳般的狂吼,便见一只斑斓猛虎跳了出来。只见这只老虎,身躯庞大,远超平常猛虎,两只大眼里油灯般贼亮亮闪着黄光,正耸着肩头,向众人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几名家人直吓得浑身打颤,两排牙齿相撞个不停。世民也不由得心中暗惊,忙挺枪上前,要与这老虎相搏。这时,却见敬德一把握住世民左臂,将他拉到身后。又抢前几步,摆个门户拦住猛虎去路。只见他一副身躯小山般巍然屹立,竟然徒手与那猛虎对峙起来。一霎间,一股杀气腾空而起,竟比那老虎的还高过十分。那老虎一见敬德,不禁身形一顿,登时停住了脚步,两只虎眼初时犹自怒视着敬德。少顷,只见这畜生眼中凶光渐渐敛息,开始一步步后退。恰在此时,敬德却突然狂吼一声,宛若半空中炸响一声惊雷,直吓得四名家人险些跌倒。那老虎闻声,整个身躯猛然一震,掉头就逃,慌忙中恰好撞到一棵一围粗的大树,只听得一阵“咔嚓嚓”作响,那大树轰然而倒。那老虎顾不得身痛,只管狂奔而逃。敬德也不追赶,只是仰天哈哈一笑。世民忍不住上前拉住敬德赞道:“大哥真乃神人是也!”

回头看那四名家人,却是已经瘫软在地。高度紧张后的松懈,让他们一时无法起身。见四位家人如此,李世民突然也觉得又饥又乏,便也拉着敬德坐在一块大石上道:“走了多时,甚是饥乏。不如吃些酒食,歇了再走。”

于是,众人取出随身带着的干粮酒食吃了,本想多歇息一会儿,无奈此时正值深冬季节,又是夜间,只觉得西风凛冽,寒气逼人,因此久坐不得,只得起身继续前行。看看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众人已是越过山头,大约快要走出山岭。不料行走之间,却有一位家人忽然颤声喊道:“老虎吃人了!”众人循着他目光看去,果见有一只斑斓猛虎,头正对着一人颈项卧在路边。众人喊着抢上前要救人,待来到近处,却发现那老虎与人都一动不动。借着月光定睛看时,却又见不远处有几片殷红的血色闪闪放光,料是血水凝成了冰。再看那人,却正鼾声如雷。原来这汉子正拥着一只死虎而眠。世民料知此人必是健儿,便有意结识。正要上前搭话,却见这汉子忽地掀起老虎,跳起身形嚷道:“何人在此聒噪,扰了老子清梦。”

众人看那大汉时,只见他二十四五年纪,身长九尺,膀阔腰圆,相貌狠厉。敬德见其出口不逊,不禁怒道:“这厮无礼,竟敢在爷面前自称老子。”

世民正要上前劝解,却见这汉子翻身而起,挺枪便刺向敬德。世民见敬德手无寸铁,怕他吃亏,忙挺枪迎上前架住那汉子的长枪,二人便在这山岗上大战起来。敬德也不上前助战,只是抱着膀子冷眼旁观。却见二人你来我往,大战了约有百余回合,仍是难解难分。便向家人手中取过一把朴刀架开二人的兵器,对那大汉道:“看你能与爷家公子大战多时,定然不是孬种,不如结识一下如何?”

那大汉眼见得与世民斗了多时,竟讨不得半点便宜,而敬德方才的一架之力,更是非同小可,料知如果翻脸,定会吃亏,只得放下手中枪,拱手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这边敬德也拱了拱手道:“某乃善阳尉迟敬德。”又回手指向世民道,“这位乃是太原公子小霸王李二郎。不知壮士贵姓高名?”

那大汉闻言,又向世民拱了拱手,对二人道:“久仰二位大名。在下金城薛举之长子薛仁杲是也。”

世民闻言,忙回拜道:“莫非是在陇右屡破突厥的金城大侠薛氏父子吗?失敬失敬!不知哥哥因何到此?”

只见薛仁杲连连摇头道:“说来惭愧。我本奉父亲之命到一位世交之家拜访。却不料此人翻脸无情,对我百般羞辱。被我一怒之下,杀了他全家。临行匆忙,忘了带些盘缠,恰值经过此山,见到这只老虎,被我一刀砍了。便想待天明剥了虎皮,也好换些盘缠。又因天气太冷,故在此拥虎而眠。”

原来这薛氏一族本是河东汾阴人,自薛仁杲祖父移居金城,成为当地豪族。薛仁杲之父薛举不仅家资巨万,而且自幼习学骑射,骁勇绝伦,人送绰号“万人敌”,又爱结识天下豪杰,故一郡知名。薛仁杲是其长子,因在诸子中性情最像薛举,故此深受薛举宠爱。年纪虽轻,却尽数学得父亲本领。与薛举相比,薛仁杲性情更加暴虐,杀人不眨眼。一郡之内,不论贼盗还是百姓,甚至是塞外的突厥人,闻听其名,莫不胆寒。故人送绰号“活阎王”。近年来天下大乱,匪盗纵横,突厥犯塞。金城郡守郝瑗为保境安民,便将薛举提拔为金城校尉,令其统辖本地兵马,内剿群寇,外御突厥。结果,薛举果然不负所托,不仅很快便平定了郡内的几伙贼盗,而且还屡次击败突厥,使得当地日趋安定,薛举在当地的威信也越来越高。不料这薛举见天下已乱,自己又军权在握,便有了反隋自立之心。但他自知勇武有余而谋略不足,想请深谙韬略昔日恩师文先生出山来帮助自己,便派薛仁杲到晋州来请文先生。不料这文先生得知薛仁杲来意,却连连摇头,认为薛氏父子虽武略有余,但生性暴戾不仁,必难得天下。并劝他父子择良主而事,方可保一生富贵。薛仁杲闻言不悦:“大丈夫遭逢乱世,即当自立为王,岂可屈居他人之下。”

文先生道:“古人云:德不配位,必遭其殃。你回去时,只需将我所言告知你父即可。”

薛仁杲闻言,益发火往上撞:“老匹夫一派胡言。你以为没有你,我父子便取不了天下吗?”

文先生道:“既如此,公子请自便!”

薛仁杲转身要走,忽想到既然父亲让自己远道来请此人,那他就必定有过人之处,他既不为我所用,亦不可让他为别人所用。想到此处,便返身一刀砍了文先生,然后又放火烧了文先生住宅。慌忙逃走之际,忘了带些盘缠。因而一路上半要半抢,才勉强到达此地。不料来到这卧虎岭上却恰好遇到了被敬德吓跑的这只老虎。那老虎此时虽是惊魂未定且身上乏力,但此时又饥又渴,忽见这顿人肉大餐,焉有放过之理?便向薛仁杲扑了上去。却哪知这薛仁杲也是只猛虎,一番搏杀后,反将老虎杀死。这薛仁杲本想剥了虎皮换些盘缠,但与这老虎打斗之后,已是筋疲力尽,又饥又渴,便只好从老虎身上割了块肉点火烤着吃了。又因天气太冷,便将老虎当被“盖”在身上,暂时睡了。不料却遇到了世民一行人。整个过程与薛仁杲所述大体不差,只是关于杀文先生之事,有些话不好讲明,只好含糊其辞讲了个大略。但即使如此,世民心中已然大感不悦。于是又与他寒暄几句,便道:“本当共同盘桓几日,但你我既非同路,只得就此分手。”然后让家人从包裹中取出二十两纹银:“些许银两,送于公子路上做盘缠。”

此时,世民已不再称薛仁杲为哥哥了。薛仁杲哪管这些,忙接过银子,拱手道:“如此多谢!他日愚兄得志,必当厚报。就此告别。”说着,便扬长而去了。

世民看着他的背影,对敬德道:“此人必是财狼蛇蝎之流也。”

且说这薛仁杲得了银两,便一路晓行夜宿,赶往金城。当他回到金城时,薛举正与一批下属议事。一见薛仁杲独自回来,面色便沉了下来道:“没有将文先生请回来吗?”

薛仁杲闻言,愤愤道:“老匹夫不识抬举,不仅坚决不来,而且出言不逊,极口羞辱父亲。被我一怒之下,杀了他全家。”

薛举闻言,直气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过了好一阵,才突然道:“好一个逆子,我让你去请先生来,谁让你杀了他?”

薛仁杲辩驳道:“父亲说他才比孔明。此等人既不为我所用,亦不可留于他人。故此孩儿杀了他以绝后患。”

薛举不觉更加暴跳如雷:“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子。做出如此禽兽之行,让我有何面目再见天下之人?来人,替我将他乱棍打死!”

众人闻言忙上前相劝,尤其是薛举的结义兄弟常仲兴,更是苦苦劝道:“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今日即使大哥杀了侄儿,文先生也难以再生了。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望大哥再给侄儿一个改过的机会。”

薛举又沉吟好一阵,依旧余怒未息:“孽畜,我不愿再看到你。给我滚出家门,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常仲兴又道:“大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等欲成大事,少不了仁杲贤侄啊!”

薛举又咬牙切齿了一阵道:“那就与我痛打一百军棍。”

常仲兴又道:“若打一百军棍,何日才能痊愈?我等之事,可是迫在眉睫了?”

原来,自薛仁杲走后,郡内贼盗又起,郡守郝瑗便命薛举在郡中招募兵马讨贼。薛举便与几位兄弟决定乘此机会举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就是希望薛仁杲能及时赶回,以增加成功的把握,所以常仲兴才这么讲。薛举这才长叹一声道:“孽畜,气杀我也!你且先回家中面壁思过,今夜不许睡觉。”

薛仁杲虽心中不服,却只好谢恩离去。回到家中后,薛仁杲越想越是郁闷。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平时父亲的教导并无违拗,父亲为何如此翻脸无情?自己究竟错在了那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纠结之时,却见屋门打开,薛举满面春风道:“我儿一路辛苦!”

薛仁杲不由得一怔。只见薛举笑道:“为父固知你能办大事,果不负我所望。文先生杀得好!”

薛仁杲闻言,更觉迷惑不解,怔怔地看着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薛举见状,便解释道:“今时不比往日,我等既欲举大事,必需以仁义结人心。你杀了文先生,在那些竖子眼中便是欺师灭祖。故为父不得不做出姿态给人看。我儿不必介怀。”

薛仁杲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事实上,薛举的想法与薛仁杲不谋而合。像文先生这样的稀世贤才,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也决不可留下为他人所用。事实上,对文先生了解颇深的薛举早就料到他多半不会来帮助自己。他所以让残忍暴虐的薛仁杲去请文先生,与其说是要请他相助倒不如说是去除掉他。但为了考验一下薛仁杲,他在事前却没有对薛仁杲明言。今见薛仁杲果然不负所托,心中如何不喜。薛仁杲见父亲夸赞自己,不觉心中大喜,道:“我固知父亲非迂腐之人。什么仁义道德,都是书呆子、伪君子自欺欺人之谈。”

薛举笑道:“知父莫若子。仁义一事,身行则必误大事,口不诵则无以聚人。故虽不可身行,却不可不口诵。”

薛仁杲不以为然道:“父亲何须去管他人怎地!只要我父子同心协力,谁人胆敢说个不字!”

薛举摇头道:“我儿所言差矣!自古成大事者,莫不聚天下之力而为己之力。故单行暴虐,则无以聚人,人不得聚,则必难成事。我儿切记。”

薛仁杲心虽不以为然,但口中却道:“孩儿记下了。”

薛举又道:“我儿可做好准备,明日郝瑗为新募兵丁发放武器,我等便可乘机举事。”

次日一早,薛举将薛仁杲、常仲兴及次子薛仁越、女婿钟俱仇及心腹爱将翟长孙、张贵、仵士政、牟君才、梁胡郎等十二人召至身边道:“今日郡守郝瑗便要给新招募的士兵发放兵器,我等十三人当以领取兵器为由直入官衙,擒缚郝瑗。郝瑗身边只有王度较为悍勇。仁杲可先斩此人以震慑其众心,其余鼠辈自当惟命是从。”又将目光直视薛仁杲道,“无我命令,不可伤害郝瑗。”

商议已定,众人便各带上短兵刃一起走入官衙。守门士兵只道他们为领取兵器而来,也未加盘查,便放他们进去了。来到正堂,十三人趋步直奔郝瑗。郝瑗最初也未在意,直到这些人走到近处,才觉察到情况不妙。站在郝瑗身边的王度忙挺身拦在众人面前,正要抽刀,却被薛仁杲一把抓住手臂。王度一见形势不对,急飞脚欲踢薛仁杲,却被薛仁杲伸手搂起双腿,只一提,便将王度大头朝下提至半空,再往下奋力一戳,只听得“噗”的一声,王度早已脑浆迸裂。一旁众人直吓得呆若木鸡,谁还敢上前阻拦。这时却见薛仁杲一纵身形,已抓住郝瑗的头发,另一只手随后搭在了郝瑗肩头,显然是要拧断郝瑗的脖子。薛举见势不妙,忙厉声喝道:“我儿住手!”

薛仁杲这才将郝瑗扔在地上。那郝瑗身才落地,急翻身扑倒在地,颤抖着声音对薛举道:“薛将军,在下有话要说。”

薛举道:“郝郡守有何话要讲?”

郝瑗忙道:“今天下大乱,非命世之才不足以济苍生。郝瑗不才,自知无力回天,故早已瞩目将军多时矣。将军若肯挺身而出,举义旗,救苍生,郝瑗愿追随左右,尽微薄之力。”

薛举闻言,内心窃喜。他与郝瑗相处日久,深知此人足智多谋,自己要成就大事业,身边不能没有一位这样的谋士。而文先生既然不肯为自己所用,那么,郝瑗无疑是最佳人选。只是他原本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旦居于自己之下,恐心中不服,故此,才先让薛仁杲施以恫吓,然后再收服其心。此时见郝瑗这么讲,薛举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道:“郡守若有此心,便是我等之主,薛举岂敢僭越。我等甘愿辅佐郡守,共成大业。”

郝瑗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薛举这不过是假意相让,甚至其中不无试探之意。故此连忙拜道:“在下岂敢有此非分之想。只求将军恕我一死,日后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将军活命之恩。”

薛举就势道:“既如此,薛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以收捕反者为名,在一郡之内囚禁各级官吏,开仓赈济贫民,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就在薛举准备充实力量,扩大地盘之时,却忽有斥候来报:周边重镇枹罕的守将皇甫绾率一万隋军前来讨伐金城。薛举闻言,不觉心内暗自吃惊。要知道,此时金城虽有三五千军马,但大多是新招募的乌合之众,不仅根本未经过训练,而且连像样的兵器都不多,真正能够参加战斗的还不足一千人,这如何能抵挡住训练有素的一万官军?可就在薛举发愁之际,却又有人来报:“百兽山寨主宗罗睺率六七千人来到城下,要见将军。”

薛举闻言,心中且惊且喜,惊的是不知这宗罗睺为何而来,喜的是宗罗睺在占山为王之前,自己曾有恩于他,或许他这次前来是要投靠自己也未可知。于是急忙出城来见宗罗睺。不料二人刚一见面,宗罗睺便翻身下马拜道:“闻听大哥举义反隋,皇甫绾那厮又来攻打金城,小弟特来助大哥一臂之力。”薛举闻言大喜。要知道,百兽山的贼寇虽算不上训练有素,但毕竟经历过一些战斗,要比自己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战斗力要强些。于是,薛举将两支军队合并一处,从中挑选出两千精锐,出城迎敌。当薛举来到赤水岸边时,恰好与皇甫绾隔河相遇。双方布列成阵,薛举便要挥军厮杀。一旁的郝瑗献计道:“敌众我寡,难保必胜。不如留在原地以逸待劳,待敌军半渡而击之,才是万全之计。”

薛举闻言,立即传令军队原地待命。却不料对岸敌军也按兵不动,似乎也想让薛举先杀过对岸。偏巧恰在此时,一阵阴风迎着薛军扫地刮来,霎时间天空阴暗如晦,继而暴雨大作,只见薛军将士满脸雨水,眼睛都无法睁开。薛举心头大惊:如果此时隋军乘势发动攻击,对本军极为不利,很可能会就此被全歼。一旁的薛仁杲看到父亲眉头紧锁,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急纵马来到岸边:高声喝道“我乃金城薛仁杲是也!谁敢前来送死?”

这一喊果然惹恼了隋军中一员大将,此人名唤臧天刚,手使一杆三十余斤重厚背大刀,乃陇右名将。听到薛仁杲叫喊,怒火上撞,挥刀便趟河而过。薛仁杲见他上得岸来,也催马奔了过去。二马相向狂奔,转眼相遇。臧天刚舞刀便砍,薛仁杲挥枪一拨,将这杆刀拨到一边,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际,薛仁杲轻舒猿臂,一手掐住臧天刚脖颈,只一提,便将他提离了战马,就势向空中一抛,那臧天刚早被抛起两丈多高。待其落下时,薛仁杲却将枪尖向上一迎,登时洞穿其胸膛。这薛仁杲又将手中枪摇了几摇,那臧天刚的尸体便随着他手中枪旋转不止。隋军将士见状,各个胆战心惊,竟无一人再敢上前。恰在此时,风向忽转,这疾风暴雨顿时都打向了隋军。薛举心中一阵狂喜,立即将手中枪一指,薛军霎时冲向隋军。那薛举本人一马当先,所向披靡。身后将士见主将如此,不禁精神大振,各自奋勇。直杀得隋军溃不成军。薛军乘势追击,攻下枹罕。战后,薛仁杲令手下将敢于抵抗的隋军俘虏尽数断舌、割鼻,然后斩首。对于某些全力抵抗者,竟用石臼活活捣死。郝瑗见状大惊,却不敢劝阻,只好来见薛举。薛举却推脱有事令他等待,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方出面与郝瑗相见。听到郝瑗的汇报,立即故作大惊之状:“岂有此事?”立即传令停止行刑。可当他的命令传到时,这些人早已被处死了。待见到薛仁杲时,薛举却道:“不如此,何以震慑敌胆。看着吧,今后我军所到之处,必有降无战。然则此法不可久用。”

随后,薛举便派出众将四处攻城略地。结果,果然如薛举所料,各城纷纷不战而降。以至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陇右各地都被薛军攻占,薛军规模达到了十三万之多,声势浩大。于是薛举又令常仲兴攻武威以占据河西。不料常仲兴率军来到昌松县时,却被李轨部将李赟杀得大败而归。

原来,在薛举起兵之后,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便料知薛举不久必定来攻武威,便聚众商议对策。于是众人便先起兵造反,占据了武威城。随后又以抗拒薛举、保河西百姓平安为名募集兵众,招抚周边郡县。周边郡县莫不担心薛举军到河西,百姓必遭涂炭,因而各地纷纷响应,河西其他三郡张掖、敦煌、西平一时都归附了李轨。尤其是胡人大姓安修仁,更为李轨说服了当地诸部胡人,使他们全力支持李轨,因此李轨兵势甚盛,得以大败常仲兴,夺去了枹罕。

薛举得知常仲兴兵败,便召集众人,商议应对之策。薛仁杲便要自己率军去攻打河西。这时,郝瑗又献计道:“我军虽所向披靡,然立足未稳。一旦略有不慎,大势去矣!河西贫瘠,不足以用兵。莫若先建国自立,练兵积谷,巩固内部。待时机成熟,便直捣长安,虎踞关中,夺取天下。”

薛仁杲闻言大怒道:“郝瑗未战而先惧败,实乃腐儒之谈。可先斩之!”

郝瑗闻言,不觉吓得浑身一颤。

不知郝瑗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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