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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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故事放在逐日之弓下，也就暗示了，她曾经杀死了太阳神，所以本源被污染，成了半天使。所以性格和行为才变得乖张恶劣？”艾希娅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本来就是这个鬼样。
叶归寻扯了扯嘴角开口：“不，千万别误会。天使神是炽天使和人类的混血儿，不能以一般的天使来揣测。她的性格本就如此，生来就有反骨。她恶趣味不少，小错不断，但大事从来不犯。如果只是违背了《正义宣言》而杀死太阳神来成就自己，那她的神圣本源就会被污染，彻底堕落。”
“所以？”艾希娅蹙了蹙眉，不明所以。按她的话来说，天使神没有违背《正义宣言》。
“天使神违背的是《天使誓言》。”叶归寻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好啊，那么一个惊天大八卦居然就这么被她发现了！怪不得相关的事件没有记录进历史。
“所以，内容是什么?”艾希娅意识到了不对劲。
叶归寻微微一笑，她将右手立于左胸前，神色虔诚，缓缓地念出了一段誓词。
叶归寻温和轻灵的声音和脑中突兀出现的慵懒富有磁性的嗓音重叠在了一起，艾希娅一阵恍惚，内心悄无声息地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没由来地令她有点不安和恐慌。
像是……曾经因为这段誓言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一样。
“说不定是结婚誓词呢？”叶归寻补了一句。
艾希娅蹙了蹙眉：“可她们都是女子啊。”
靠，完蛋，过头了。叶归寻扶额，暗叹不妙。跟黄少奇那货待久了，都忘记了这里是远古时代的元武大陆了。文明的进程滞后，思想还没有那么开放的吧？
叶归寻轻咳两声，避重就轻地开口：“在我们的世界里，爱情不受约束，跨越性别的爱同样伟大，也值得被歌颂。”
艾希娅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过了良久，她才缓缓地来了一句：“真的吗？”
叶归寻不好说什么，只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见艾希娅的表情愈发不对劲，叶归寻赶紧把话题岔开：“总之——天使神也许真的很寂寞孤单，但生前，人们把她奉为高高在上的神明，所以她的故事也不为人知吧。”
叶归寻突然就想起了一段不知道在哪看到的话，很适合用来形容她。
在属于人间的神话中，神通常以一个高高在上的无情形象出现。但是人们并不知晓，神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的心藏在层层冰霜下，曾经感受过比阳光更炽热，也比冰雪更寒冷的温度。
“也许三门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是了解天使神，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通过。”艾希娅淡淡地道。
天使神在设置生门的时候内心是怎么想的呢？叶归寻陷入了沉思，是要聆听她生前不可言说的孤独、悲痛和永远的遗憾吗？可是像她们能推测出来的人，又有几个呢？
算了，已经逝去的人，不要再想太多。只有生的人，才有资格去后悔，去遗憾。叶归寻内心暗叹，顿时有些感慨万千。她望着空中已经昏暗下去的太阳，从墙上取下了神弓。
“没有扳指会伤手。”艾希娅猜出了叶归寻要干什么，提醒道。
“很遗憾我没有扳指，不过伤很快就会恢复的。”叶归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当她准备举起弓的时候，艾希娅却拉过了她的手。
“戴好。”艾希娅不由分说地将一枚骨质的扳指戴在了叶归寻右手的拇指上，冷声开口。
“哦……”叶归寻闷闷地应了一声，不敢反驳。她单手举起20公斤重的神弓并不吃力，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叶归寻举起神弓，对准太阳。一支金色的箭矢随之出现在了弓弦上，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如身经百战的猎手一般锐利，弓弦一下子被她拉满到极限。
［空间锁定］
叶归寻松开手指，金色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爆鸣声破空而出，它周身萦绕着银色的光辉，相交辉映，绚丽无比。
教堂的玻璃应声破碎，无数的破碎的镜片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散发五彩的光芒，仿佛是天使时代最后的光辉。
叶归寻戴好护目镜一步向前，捂住了艾希娅的眼睛。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超新星爆发的那一瞬间的亮度可以照亮整个星系，用漫长生命终结的光点亮空旷而黑暗的宇宙。
所以才说，星星在陨落的那一刻，才是最美的。
良久之后，光明归于黑暗，一切也趋于死寂。叶归寻移开了手，自己也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她之前看到的虚空，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她们。叶归寻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手上的‘逐日’并没有随着神殿从此消失，而是被她带出来了。
天使神终于不抠门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流神器。就这么送给她了，还真不像她的性格。叶归寻有点无语，但她转念一想，她肯定不是第一个通过生门的，那么多人过的话，为什么就她能拿到逐日？不会就是因为她把天使神的背景故事补全了吧。
事实上，叶归寻的猜想也接近真相了。生门其实并没有叶归寻想象的那么复杂，那只遗留在天使之城边界的号角也并不是触发教堂的唯一条件。甚至可以说，金色的号角只是天使神意外遗留在生门的一个带有她回忆性的东西罢了。
教堂开启“门”的方式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很简单，首先破开教堂内的幻术，然后在进入现实场景以后，天使神的考验也仅仅是限于前往生门的武者是否在眼前的利益下有正确的判断力。
紧接着就是在生门内遗留下来的神兵利器会自主判断一个人是否有足够的天资和实力，能让它们主动跟随。没有也不影响什么，这一扇门会自动跳过，不会有生命危险。
叶归寻并不知道，生门之所以叫做生门就是因为没设置死亡点，纯纯地送福利，天使神在这一扇门一改之前的风格，童叟无欺。她因为死门神经太过紧绷所以想多了，把一个送温暖的生门当作了烧脑的剧本在闯关。
而且人家的通关条件只是无伤过本，她倒好，直接给自己整了一个困难模式。不仅把主线打通了，还顺便把隐藏的支线都给补齐了。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把原本会永远地沉寂在天使神设立考验生门里的‘逐日’重现天日，选择了叶归寻当主人。不然的话，以叶归寻的修为和天资就算再高，‘逐日’也不会真正地认可她。
“因为骄傲，所以你永远不需要别人理解你是吗？”叶归寻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倒是也很合理。
只不过，有一个人记住你的故事，也不坏吧。
“我……”艾希娅扶着额，忍着头睚眦欲裂的痛感开口，“刚刚看到了很多东西。”
“什么？”叶归寻对此充满了好奇，艾希娅居然能看到她看不到的东西？
“过后再与你细讲。”艾希娅甩了甩头，大脑一下子涌入了太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导致她现在认知混乱。
叶归寻将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上：“不要想被动吸收的记忆。”
艾希娅握住叶归寻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她闭上眼睛，几次呼吸过后，双目恢复了清明。
两人一齐向虚空深处走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逐渐有明灭的星光闪烁，虚空好像也不再是纯粹的黑。
星光簇拥之上有一扇门，它扭曲着黯淡的星光，尤为明显。
叶归寻不想那么快就进入下一扇门她提议道：“先看看石碑？”
“嗯。”艾希娅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次石碑上的名字明显少了很多，位于首位的依旧是“戚凝”二字，叶归寻内心的疑惑更深了，这特么究竟是谁啊？
不过她的目光没有在这个名字上停留太久，叶归寻一目十行，匆匆地扫过上面的名字，顺便和大脑中记住的名字相匹配。
真惨，生门明明只设置了一个死亡点，但是通过的人数居然不到死门的一半。从小到大不缺钱用的叶归寻很疑惑，财富真的比命还要重要吗？
叶归寻继续向下看，又见到了和死门石碑上一模一样的情况，戚凝这个名字再次写满了石碑，再也看不见其他名字。
“你说……”叶归寻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三门很好玩吗？重复通过也没有天使神赠予的奖励啊，这个人是有多想不开？”
“不知道。”艾希娅这次回答得干脆利索。
叶归寻顿时一阵无语，不过她本来也没有指望艾希娅给她推理一下这个人的心路历程，只是想单纯地吐槽一下而已。
艾希娅不想浪费时间，在她准备进入下一道门的时候，叶归寻却突然叫住了她。
“别急。”叶归寻道，“三门一二曰问生死，三曰问心。”
“你真的，做好过心门的准备了吗？”
艾希娅闻言不语，垂下了眸子，敛去眼眸中的情绪。
从十年前叶归寻见到艾希娅开始，她就知道艾希娅的心结很重。
爱她的人为了她死去，没日没夜的追杀，甚至连母亲的遗物最后都差点没保住。
而且叶归寻后来的行为，在她眼里无异于“背弃”吧。她高高在上、蔑视生命的态度，也同样让艾希娅心灰意冷。
就算重逢以后两个人都对过去的事情默契地只字不提，可是叶归寻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叶归寻暗叹一口气，她在储物空间中翻了翻，找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一面被存放很久的镜子。
“送你了。”叶归寻将镜子递给了艾希娅，“真实之镜可以窥见真实，但前提是，你不能溺死于被制造出的幻境。”
“你想要的真实，究竟是什么。”叶归寻意味深长地道，“以及，你真的对自己，问心无愧吗？”
艾希娅接过真实之镜，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艾希娅直视着叶归寻，神色平静。
十年前也是这样。叶归寻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光陪她渡过，她好像从来不说鼓励人向前看，需要将不好的事情遗忘之类的话。能坦然地直视过去，才能面对未来。
她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天祠圣女，并不会有人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她的过去。
“好了，对我没有必要说这个。”叶归寻失笑，她随口提了一句，“说来这还是宋秋容送我的，啧，那个傻子不知道它的真实作用，不知道自己亏大发了……”
艾希娅闻言神色却是一瞬间冷了下来，刚刚内心那点感动顿时荡然无存。
“他不是送给你了吗？既然是你的，你救好好用，我不需要。”艾希娅冷着脸把真实之镜塞回了叶归寻的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下，阿娅！”叶归寻两步并一步地追上，想叫住她，结果艾希娅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直接就进入了心门。
叶归寻悻悻地缩回了手。不是吧，就提到了宋秋容她就那么生气，宋秋容不就是个男主吗？他有什么好的，还因为他给自己送东西生气吃醋，宋秋容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比自己还要重要是吧。
叶归寻的关注点彻底偏了，越想越气，真想直接把艾希娅丢下不管了，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叶归寻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无名怒火压下去，内心开始思考对策。
刚刚艾希娅单独进入了心门，她没有立刻跟上去。所以，心门的场景不重叠。她心底的气慢慢消了，叶归寻又开始担心起来。如果她只是女主，只是那个高高在上、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神天祠圣女，叶归寻根本不会去忧虑这些。
叶归寻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十年前，她缓缓闭上眼睛，记忆里那个过分聪明、理智又坚强的少女，在她冷硬执拗的外表下，是一个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灵魂。
她不是一个脸谱化的角色，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叶归寻记性不好，可是她永生都忘不掉大火中神色决然的少女。
“说好的因果两清呢……”叶归寻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