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合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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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合谋”
黎一鸣仰脸思索了一刹那，说:
“我当时的想法挺单纯，也挺幼稚。当官，还是不当官，二者都不能当作人生的笼统选择，也不能作为衡量人的对错与优劣的标尺。官好，还是官坏，也不能笼统地一概言之。当官，也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坏事，如果他用权力来搜刮地皮，办坏事;对另一些人，肯定是好事，如果他用掌握的权力来为国家和人民谋取利益。我当时的脑子里，只装了这些概念，不成型，还无法发挥……”
“这就很不容易啦！”朱丹很肯定地赞许说。“还没踏进社会，就已经有了那样强的社会责任感！”
“以后，到了导师这里，辅助编写现代领导与管理丛书，我才从认识上拓展了境界。导师告诉我，我们国家不缺少好的领导者，但得承认，各个层面都缺少具有现代战略头脑，谙熟现代管理艺术的领导者。导师要求我踩准时代脚步，一边研究原有专业，一边探索现代领导与管理理论。那一次，我当选为团中央常委后，导师与我深谈，开导我说，有时研究一打理论不如进行一次实践，趁着年轻，有这机会我应该勇敢试一试＿＿就把它当作一种自身实验吧。这种实验，可能比一般物理的或化学的或生物的实验，对当前的中国来说，或许有更大的意义！我就这样，受了导师推动，才在前几年去担任了部分社会职务。”
李慕这时哈哈笑了起来，手指黎一鸣，对朱丹说:
“他说的这一切，完全属实。他过去偏重理论，只迈出了一只脚，这几年才迈动了实践这另一只脚。可他在心理倾向上，注重的依然是理论这只脚。昨天通电话，他就央求我要再回来陪我坐冷板凳，今天到这儿来，抱的主要想法恐怕也是这个。”
黎一鸣见导师帮助自己解释了，心情便更轻松起来。他对朱丹说:
“刚才我纯属答题，回答您的所问。但我说的是心底话。可不是为了取悦高官大员，而故意拣动听的词儿，来讨好您的耳朵。”
朱丹被逗乐了，先纵声一笑，接着神情严肃地说:
“你哪里用讨好我？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哩。也不知道我怎样解读仕途，怎样掌权，用什么理念掌权。”
李慕夫人看桌上的菜凉了，进厨房去热了热，端上来，催道:“趁热吃！吃过了，聊起来更有热度。”三个人，便都拿起筷子，用咀嚼来附和她。
朱丹似有发现，一边吃着，一边对黎一鸣说:
“老是我在问你问题，我看出来，你像有什么要问问我。如果有，尽管问就是。”
黎一鸣眼里放出光彩:
“确实有。是个简单问题＿＿您可知道锦江市有个五行园？”
朱丹很惊奇:
“那是很有名的园林，听说最近不太平静。怎么，你也知道？”
“是啊！我是深怕它会遭受一劫！”黎一鸣正色道。“听说，近来五行园吸引了不少人的商业眼光。这些人，身子蜷在钱眼里，垂涎的是五行园的商业价值，根本不理会它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其它价值，更不理会民众的感受。我一个学弟，正在扞卫它……”
“你的这个学弟，是否叫庄梦晓？”朱丹问。
“哎哟，原来您知道他啊！”
“喔，”李慕接言，“还没给发友介绍哩，庄梦晓也是我的学生。是一个多才多艺，很有情怀，很有正义感，亦很有骨气的青年！”
“真希望您能给我这学弟支持！这是我的一点奢望。”黎一鸣赶紧提出请求。
“哈哈，”朱丹笑起来了，眼睛瞟向李慕。“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有庄梦晓那位高徒？”又转头对黎一鸣说:
“庄梦晓嘛，他是该得到支持的！不过，不只是我，准确地说，恐怕是要你和我共同来支持他才好！”
黎一鸣惑然望着朱丹，不明白他话中的涵义。朱丹仍是在笑，不做解释，倒是陡然一问:
“我倒想问问你，假如发觉瓷器店里闯进一头野驴，你该怎么办？”
“把它撵跑！”黎一鸣回答得干脆。
“如果驴后边有人为之撑腰，而且势力强大，你有胆量撵它？”
“有！不是只有一点点胆量，而是有十足的胆量，十足的勇气。”
“用啥撵？”
“棍棒，正义的棍棒。”
“这里说的驴，是个指代词，你认为可能包含些什么人？”
“首先是在改革中，因为利益受到冲击，而要逆势阻碍和顽固破坏改革事业的人。”
“其次呢？”
“贪汚腐败分子。”
“再次？”
“党内外的其它败类，以及社会上的黑恶势力……”
“哎呀，院士先生，”朱丹开玩笑地喊李慕，“你的高徒，都是铮铮有铁骨的汉子，不好惹呀！”
“养天地浩然之正气，秉拳拳报国之雄心，这是知识分子的优良传统。多数人都会这样的！”李慕正色道。
李慕接着和蔼地望向黎一鸣，眼神里，蕴着无须说出来，却让人一望而知的殷殷期许。
刚才朱丹和黎一鸣的对答，他在旁一一仔细听了，下一步将如何，已经了然於心。尽管想再和弟子多聊一会儿，他却忍下了。他更想早一点听到确实的答复，因此，便对黎一鸣说:
“好了，谈了不少了。书记这样和你深聊，多次赞你，你的收获已经有了。我还有些私房话，想和老友聊聊……”
黎一鸣会意，站起来告辞，眼光却是恋恋着停在两位老人身上。李慕夫人很不过意，立起身送他，一直把他送出了门。
李慕和朱丹，一直看着他往外走，也是投以恋恋的目光。直到合上门，不见了他的身影，李慕才把目光收回，无言地定定地盯着朱丹。
朱丹嗬嗬一笑:
“你还是老性情，爱用眼睛逼人答话。哈，我哪会有半点迟疑呀？我明天就向中组部点名要人！也可以说是抢人！有襟怀，有智慧，有勇气，有使命感和担当心，而且从资历上说不缺台阶，这才是稀缺而宝贵的知识型中青年干部啊！不过，黎一鸣这边，还得赖你做透工作，鼓励他再一次迈起实践那只脚！”
李慕夫人谑了一句:
“两个老家伙，原来是在搞合谋啊！哼！”
朱丹得意地回了一句:
“点点数看，谁说是两个，分明是三个老家伙嘛！“
“嗬嗬！”
“哈哈！”
“嘻嘻嘻！”
“三个老家伙”一齐笑起来。笑得极爽朗，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