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礼之真与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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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有些意外，就凭刚刚吃饭时的几句话，邹智楠就猜出了所有。如一无奈，但为了保护刘畅，还是说了：“快门和七刀是我们在南明日报的后辈，他们刚刚进入报社就跟着我们实习。刘畅原来的文笔不错，以实习生的身份写了不少文章。可是后来有一篇文章被人过度解读，导致事件中的一个人愧疚自杀。那时候，他一度认为是自己的错，自暴自弃，还是子悦和博恒的劝说才让他站了起来，只是那之后他再也不写报道了。南明报社几次想逼他离开，都是子悦在保他。好在刘畅摄影技术一流，工作努力，为了蹲一条新闻，能几天几夜不睡觉，照片也常常得奖，才得以留在南明。后来，子悦出来单干，他是第一个辞职的，比我和博恒都拎得清。”
邹智楠没有做任何评价，暗自称赞，子悦的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车内一度陷入寂静，邹智楠怕如一觉得尴尬，打开了交通广播电台，如一却觉得无聊，哈欠连天，好不困倦。好在这时，如一的手机响起了，她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接起手机。
如一听完电话，脸色大变，看了一眼手表，对邹智楠说着：“我先不回工作室了，放我在前面下车！”
邹智楠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如一没搭话，拍了一下邹智楠的肩膀，接着说：“就这儿停一下就好！”
邹智楠停下车，又说了一句：“需要我给子悦带话吗？”
如一这才反应过来，邹智楠对自己的善意都是来自于子悦，深深为子悦开心，说着：“说我有急事，晚上会去工作室跟她说。”说完，如一转身就走了。
邹智楠看了一眼手表，给盛正仁打了一个电话：“正仁，盛大医生，给我开个医院证明！”
盛正仁接到电话，有些莫名，但是想到昨天给子悦的短信，笑着道：“董子悦到底是何许人物，让你邹智楠都乖乖听话，到我这里来检查？”
“我只要张证明！”邹智楠没有回答盛正仁的问题，继续开车驶向“眼镜工作室”。
“我可不管，看不到人，一个字都没有，我只等你半个小时，否则我下班了，今天你就找别人开证明吧！”盛正仁玩笑地说完，就将手机挂掉了。
“喂，正仁，你听我说……”邹智楠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里发出“嘟嘟”的提示音。邹智楠叹了口气，在街道上上演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向和仁医院疾驰而去。
邹智楠的下午就是在做检查和写稿子中度过，直到盛正仁拉着他喝了杯下午茶，他才有机会休息片刻。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还要回去工作。”邹智楠严肃异常，他很气盛正仁在他最忙的时候叫他过来。
“你真是‘有’良心，这可是给你检查身体。”盛正仁一脸嗔怪，装作生气。
“不过，下午茶，我请！”邹智楠语气缓和，似笑非笑。
“好嘞！小哥，按照我们科系的口味，二十五杯，都是最大杯，记在这桌，他付款！”盛正仁直接给所有同事点了一杯下午茶。
邹智楠并未在意。
盛正仁继续说道：“你看，不是我怀疑你们！坑你钱你从不在意，但只要提起你的小领导，你就会有情绪反应。”
邹智楠还是没说话。
突然，盛正仁话锋一转：“我……见过安蕾了。”盛正仁试探着说，见邹智楠没有反应，他继续说：“你和董子悦……”
“是她问你的吗？”邹智楠听到子悦，不免有些担心，他怕楚安蕾再误会下去，就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智楠，你现在是在紧张安蕾误会，还是在担心董子悦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已经放下，就和安蕾说清楚，如果你心中还有安蕾，就别让所有人误会你和董子悦的关系。”盛正仁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喜欢楚安蕾，可是他知道楚安蕾不喜欢他。他的家境、身份都没办法和邹智楠相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楚安蕾，等到楚安蕾放下邹智楠的时候，他希望可以在楚安蕾身边，第一个被楚安蕾看到。
“楚安蕾和我已经分开了，而我和子悦是不可能的，她不会接受我的……”这些年盛正仁对楚安蕾的关心，邹智楠是看在眼里的。原来不明白，是因为他认为没有什么感情是望而不得的，可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盛正仁的感受，和自己对子悦一样。
“什么？什么意思……”盛正仁被眼前这无病呻吟的男人气到。在盛正仁眼中，邹智楠是南明第一富二代，有颜有才，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他如此说，看上去是不负责任的推脱。
“我的意思是，作为朋友，你的感情归属，无论是谁，我都会支持；要是有一天，不再是朋友，你选择谁也不用考虑我的感受！”邹智楠说完，起身去付款了，还嘱咐店主包了二十五份糕点，以盛正仁的口吻写了一张感谢卡给盛正仁的同事们。
盛正仁被邹智楠刚刚的话触动，他明白邹智楠知道了他喜欢楚安蕾，知道邹智楠为了不让他有负担，才说出这番话来。
邹智楠先是回了家，拿了从国外买回来的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相机，就匆匆赶回了工作室。
如一下午匆忙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自己的家。如一父母装病，逼着她去参加相亲，如一没了办法只好回到工作室找子悦帮忙。
另一边厢，在如一和邹智楠还没回来的时候，主编室里子悦和罗东策就开始欣赏着邹智楠和如一发过来的两篇报道，不过欣赏之余，二人多少还是有些为难的。
“都是绝佳的文章，今天先发哪一篇？”子悦笑着叹了口气。
“你呀！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两篇报道都好，选哪个都行，怎么好像愁得不得了的样子！”罗东策故意拆穿了子悦的凡尔赛言论。
“蚊子叔，我和他们商量了，做一个高校开学的系列，如一写的是师生的信念，我们就先不发了，先发邹川的。明天再发如一的，这样能多给刘畅一点时间。”子悦看似说得坚定，实则也在询问着罗东策的意见。
“你是说快门那小子要写文案了？”罗东策将老花镜向下移了移，看着子悦的脸，露出了笑容。
子悦点了点头，嘴角溢出了喜悦之情。
罗东策说着：“你这小丫头，厉害了！新招了一位元帅，又培养出一员猛将！这工作室真是越来越好了，我也可以准备退休了。”
子悦拉着罗东策的衣角，显示出小女孩的一面，说着：“蚊子叔，别走了，这二十年，您像是父亲一般守护着我，我能成为现在的我，还要多谢您！”
“我可不敢，你有你自己的父亲，他这辈子也不容易。”罗东策提到董大谋，不禁叹了口气。
“也是这几年，我好像开始慢慢理解他了……只是，我不明白……”子悦从未记恨过父亲，只是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怕吃苦，不怕父亲为了工作而忽略她，但她不想看到颓废、饮酒的父亲，每天带着伤，夜半而归的父亲。那是她的噩梦，每每梦中惊醒，都是父亲一个人踉跄地走进家门，她拿着枕边的书，躲在被子里，直到听到父亲碰倒了东西，自言自语地说出“对不起”，她才能安心睡下。
罗东策看出子悦的犹豫，子悦没办法抱怨父亲，好在罗东策是董大谋的老朋友，也知道子悦是怎么长大的。罗东策安慰道：“或许时间能淡化一切，亦或许时间能让你看清楚事情的原委。”罗东策说完，指了指台历上的一个日子，便转身离开了。
子悦看着台历上的日子，是父亲的生日。子悦又何尝忘记过，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工作后的每一年生日，父女二人都礼节般地坐在一起，说着同样的话题，熬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子悦才会离开。子悦看着还有两天，想着这两天也不忙，星期五倒是可以和父亲好好谈谈。
子悦刚刚放下台历，如一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子悦，你可要救救我呀！”如一带着哭腔，推门就走了进来。
“怎么了？”子悦看到如此模样的如一，心下一慌，想着上次见到如一这个样子还是如一母亲生病的时候。
如一看出子悦的担心，就收敛了些：“私事，是私事。你倒不用担心，就答应帮忙就好。”
“到底怎么了？”子悦十分挂心如一的情况，更何况是私事，心中暗想定是与她猜想的一样。
“没！那你今天的工作弄完了？稿子发了？”如一还保持着清醒，不想影响子悦的工作。
“发完了！你还有闲心管这个！到底怎么了？”子悦起身，走到如一身边，想要安慰她。
“没事，不太好说。要不……”如一正好看到快递小哥来送餐，接着说：“我们边吃边说！”
如一出门后，接过子悦的晚餐。
“老爷子，你回来了，一起吃饭呀！”刘畅拿了自己的晚餐，和如一说道。
“不了，你自己吃吧，我和你老大有事要谈。”如一敷衍道。
“你不和我一起吃，还不让我和老大一起吃，真是霸道。你们俩个一天天的，怎么有那么多想谈的！”刘畅抱怨着，又走到罗东策身边，说着，“蚊子叔，咱们俩吃。”
罗东策说道：“不了，我今天回家吃晚餐。”
“蚊子叔，我都订了你的那份了！”
罗东策笑着，拍了拍刘畅的肩膀就离开了。刘畅看着如一拉着子悦进了茶水间，他又好奇，又碍着面子，不敢进去偷听。
如一将晚餐给子悦摆放好，只是端坐着，看着子悦。
子悦对着如一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感到不适，看着如一说道：“说吧，有什么‘坏’事需要我帮忙？你又离家出走了？”
“我都多大了，还离家出走！”如一看着子悦哄小孩子的架势，感到有些无奈，但还是笑脸相迎，说着：“你先吃，我们边吃边说。”
子悦不肯：“你还是先说吧！要是事情太离谱，我怕自己会被噎着。”
“那倒也是……”如一倒是有自知之明，先认了怂。
“什么？”子悦本就是揶揄如一的气话，没想到却被她自己猜对了，反倒有些意外。
“也不是，就是……”如一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口：“我爸妈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
子悦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开始吃饭。
如一继续说着：“我妈让我去，不去就要断绝母女关系了。”
子悦这时候，一边吃着饭，一边嘟囔着：“这菜的火候小了。”子悦故意逗着如一，就是不去接她的话茬。
“子悦，你严肃一点！你去吧！”如一央求道。
“什么？你让我去？”子悦的声音略大了些，坐在办公室的刘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畅正愁着没办法去偷听，就看到邹智楠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刘畅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办法。
刘畅急忙问道：“川哥，你吃饭了吗？”
“还没，给你拿相机去了！”邹智楠说道。
“不急，我这正好多订了一份晚饭，你拿着相机，去那儿一起吃呀！”说罢，刘畅拿着桌子上的两份晚餐，急匆匆地跑去茶水间。
邹智楠无奈，只好放下背包，拿着相机，跟着走了过去。
茶水间的子悦和如一，还在谈着相亲的事情。
如一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是让你去相亲，是陪我去！”
子悦顿了顿，想着：“老爷子，求你了！你相亲，我去多尴尬呀！我不……”
子悦话还没说完，刘畅就冲了进来。
“谁相亲？老大，你相亲！”刘畅只听到了后半句，以为是子悦要去相亲。
“快门，不是说，让你自己在外面吃吗？”如一不耐烦地道。可是，一回头，便看到邹智楠也走了过来。
邹智楠听到刘畅的话，有些意外。他不仅仅是意外子悦需要相亲，更意外的是，当他听到子悦要去相亲，他心里有种道不出的感情。他想要知道子悦和谁相亲，想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配得上子悦。邹智楠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情绪，他摆弄着相机。他心想着，尽管自己与子悦无缘，但也不想子悦与别人随便地交往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