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礼之真与假（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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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邹智楠感受的一切煎熬，都是他舅舅王浩柷十年前就体验过的，懊悔、纠结、爱不得、恨不得，自己和舅舅都只能远远看着子悦。只是，王浩柷没想到邹智楠会和自己走上一样的路，而邹智楠也没有想到作为“邹川”的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一个自己恨了十年的女人，只为了那一个追求真相的信仰、一个能理解他十年愤恨的共情。
邹智楠和王浩柷在电话的两端，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如今的邹智楠没办法像他舅舅王浩柷十年前一样，从子悦的生活中抽身而退。王浩柷不曾刻骨地恨过子悦，也不曾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子悦，因此王浩柷还能逃避感情，还能远离子悦。邹智楠却不一样，他曾经是那么厌恶子悦，如今又离子悦这么近，他能感受到子悦品行上的一切美好。他陷了进去，陷在了子悦的执着里，陷在了子悦的勇气中。邹智楠知道，现在他唯有真心帮助子悦，让她能坚持内心的信仰，才能回报她对自己的感情。邹智楠更知道，那信仰也同样是他自己十年前渴望出现的信仰，而像子悦这样的女人正是他十年前真心寻找的灵魂伴侣。
邹智楠将车停在路边，说道：“舅舅，我今天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财经大学的案子。我知道你接手了。”
“你想帮‘’眼镜‘？’”王浩柷问道。
“我想帮视频中的受害者找到真相！”邹智楠说道。
王浩柷知道邹智楠此话的用意，视频中受害者或是关韵琳或是李制鹏，但这件事情的背后，也是邹智楠给母亲洗刷污名的决心。邹智楠和王浩柷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那些攻击王浩儿的舆论，王浩儿是那张照片中的受害者，邹智楠想要找寻的岂止是这一家的冤屈，更是要帮助那些和他母亲一样，深受舆论污蔑的每一个人。
“那受害者又是谁？”王浩柷接着问。
“是李制鹏，也是关韵琳，更是‘眼镜’工作室！”邹智楠说道。
王浩柷不能完全理解邹智楠话中的意思，走到窗口，看向窗外城市的风光陷入沉思。“眼镜”工作室的冤屈，王浩柷自然是明白。无论这新闻中的受害人是谁，作为媒体，第一时间向公众播报实情，无可厚非。可是李制鹏为了洗白自己，刻意制造舆论，攻击“眼镜”不顾大局，搅乱一池春水。至于关韵琳和李制鹏，从视频上看，必然是一正一反，王浩柷想不通的是，怎么邹智楠会说二人都是受害者呢？难道说，这二人都是被别人设计了不成？王浩柷百思不得其解。
王浩柷思考片刻，他说道：“既然你知道谁是受害者，为什么不将真相公布于众？”
“媒体有披露真相的责任，但也有新闻工作者的使命。这件事关乎财经大学的百年名声，关乎南明市市容，关乎全世界对我国高校的信心与期望。我们不能主导舆论，让外界过度揣测事情原委，这会让财经大学成为世界的笑柄！”邹智楠将子悦的心声说了出来。邹智楠认同子悦，认同她对新闻的处理。
此番话语一出，王浩柷不禁为自己的外甥赞叹，邹智楠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不再是抱着个人恩怨，自怨自艾的人。
王浩柷说道：“我现在已经是财经大学的代表律师，那我还能帮你们做些什么？”
“财经大学的人，不仅是李制鹏一个人，还有关韵琳！你的当事人， 不仅仅是李制鹏教授，也可以是关韵琳这位大一学生。”
邹智楠这话点明了真正的受害者，但是令王浩柷不解的是，邹智楠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王浩柷继续问道：“你怎么可以确定？”
“子悦已经将所有证据提交给了公安局。或许去了那里，你可以重新考虑财经大学的立场。”邹智楠信心十足，有信心不用人情关系影响王浩柷的判断。
“如果只是这样，你并不需要和我提前说明情况，公安局很快就会和校方联系，而我就一定会最先知道。”
邹智楠回道：“我想你能更早地与公安局联系，让财经大学尽早做出决定。不仅如此，除了是律师，你还是卓川的董事，我需要卓川的公关部调转风向！”
王浩柷微微露出笑容。他虽然希望自己的外甥正直、勇敢、有担当，但是在这个社会，在卓川内部，只靠一腔正义想生存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邹川”是记者，但是邹智楠不是。邹智楠是南明市首富之子，是王浩柷理想中卓川的未来执事人，他不能有妇人之仁。
“你要这风向什么时候转？”王浩柷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平静地说道。
“我要明天一早，我要日月换新天！”邹智楠说完，二人挂了电话，邹智楠径直使向卓川总部。
邹智楠在进入卓川之前换了一身正装。邹智楠手持高级员工的工作证，进入卓川。进入卓川后直接来到了公关部。邹智楠来到了陈俊昭的办公室，陈俊昭并没有在办公室。陈俊昭的秘书想要阻拦，可见到邹智楠的衣着、气势，不敢开口驱逐，只礼貌地问道：“请问先生，您有什么事？这是……”
邹智楠没有等那秘书说完，说道：“我要见陈俊昭！”
看着架势，秘书知道邹智楠身份肯定是不凡，她连忙解释说：“陈总暂时不在，他……”
邹智楠不想听理由，又一次打断了她：“叫他十分钟之后出现在这，否则，就准备一份辞职报告！”邹智楠说完，看了看手表。
秘书见状，不敢再说什么，急忙出了门，给陈俊昭打电话。
陈俊昭听后，怒不可遏，但还是隐忍着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陈总，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您快回来吧！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那秘书急得不行。
“我知道了！”陈俊昭其实就在卓川大厦里面，他正在郑夏贺的办公室。
陈俊昭和郑夏贺说着：“郑老，您看……这不会是大少爷吧！”那语气令人玩味，有些蔑视，又有些惧怕。
郑夏贺带着老花眼镜，看看手中的文件，又看看网上的新闻，说道：“你没调查清楚，就做得这么过份，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帮人要有方法，尽心尽力是好，但是也要让你帮的人明白，你受到了多少压力！”
陈俊昭说道：“郑老，您的意思是？”
“我这一辈子就邹晋铭这一个朋友，他的孩子智楠，就和我的孩子一样。”郑夏贺摘掉眼镜，仰着头靠在椅子上，这话语重心长，听上去对于邹智楠有着无尽的期许。只是，这话说完，郑夏贺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块眼镜布，一边擦，一边继续说道：“但遗憾的是，我这一生都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陈俊昭有些疑虑，这话到底是说邹智楠对他重要，还是不重要呢！陈俊昭不敢胡乱猜测，生怕失去了自己唯一的靠山。
看着陈俊昭的不解，郑夏贺继续说着：“去吧！让这事情的当事双方见见面，你就在旁边伺候着，就行了！既然得罪不起，就谁都不得罪罢了！”
陈俊昭笑着，略弯着身子，离开了郑夏贺的办公室。他一路走回公关部，但心中只想着郑夏贺的那句话，“和我的孩子一样”，可又“没孩子”。陈俊昭不敢乱猜，只是默默将这话记在心里。
陈俊昭回到了办公室，看到邹智楠坐在那里等着他。邹智楠的目光犀利，眼神中带着一点儿狠辣，眉眼间似乎是和董事长邹晋铭有点儿相似。陈俊昭想起郑夏贺听到邹智楠来此后的第一句话，他说自己得罪人了。陈俊昭看着这眼神，似乎确实如此。只是陈俊昭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邹智楠。如今这形势，受益的是李制鹏、财经大学，受到牵连的只有视频里面的学生和发布视频的网络平台。邹智楠是国外毕业的，出国十年，应该不可能和视频中的人有什么牵扯呀！若不是视频中的人，那就是发布信息的人。一提网络平台，陈俊昭忽然想起王浩柷常和一个小记者见面，他心想那记者不会就是这家自媒体的吧！陈俊昭有些胆寒，想着这些年自己也算是谨慎了，各个董事的情况他也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听说的小记者和王浩柷也就是个泛泛之交，即便真是那小记者的平台受了些许的波及，哪里需要用到邹智楠跑来亲自质问，搞得这么大的阵仗。
陈俊昭硬着头皮挤出了微笑，对着邹智楠说道：“您好！”
邹智楠看着陈俊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心中的郑夏贺是一个和善、正直的长辈，为什么手下竟是这般样子，是一个把逢迎谄媚都写在了脸上的人。
邹智楠的目光不想再在这样的人身上逗留一刻，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说道：“让你手下的自媒体都管好嘴巴，涉及法律的事情，不应该是卓川集团该牵扯进去的事情。”
陈俊昭自也是卓川普通员工中元老，从基层做到现在，成为一部之长，怎么能容许一个毛头小子一般的人物，对自己如此这般颐指气使。可陈俊昭还是忌惮邹智楠的身份，只淡淡地说道：“既然不能牵扯，我们怎么还会和他们有关联呢！”说完，陈俊昭示意秘书倒了一杯咖啡。
邹智楠哼笑一声，说道：“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自己斟酌该如何处理。一小时后，我若看不到一个净化过的网络环境，那我就换一个人帮你净化你们污染了的网络平台。”邹智楠见陈俊昭装傻充愣，不想再跟他耗时，直接点明。邹智楠不想在这里饶舌，他也知道陈俊昭做的那些事情。邹智楠不等陈俊昭解释，起身准备离开。
“即便您是董事长的公子，但毕竟还不是董事局的一员，我也是打一份工，上面的指示，我怎么能不照做！”陈俊昭的话暗示之前所做的这些，都是上层的指示，与他无关。
邹智楠听着这话，对陈俊昭这个人更没了好印象。陈俊昭是郑夏贺的人，能这么轻易说出缘由，那这指示定不是郑夏贺的意思。想到子悦所说的，宋思议可能才是这次幕后的指挥者。陈俊昭这么做不过是给郑夏贺送顺水人情罢了。一个堂堂的集团公司，日常工作却变成了上层的植党营私谋求私利的工具。
“此事本与卓川集团并无关系，你自己愿意趟这趟浑水，我管不着，但是你要是连累到卓川名誉上有半点损失，你就要看看有没有人能保得住你！”
陈俊昭无言以对，他当然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他能有今天说是靠着郑夏贺的提拔，但是这提拔背后的付出又有谁人知。陈俊昭自然不会，更不想担下这份责任。他要做的就是把宋思议推出来做挡箭牌。这符合郑夏贺的利益，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陈俊昭给宋思议汇报了全部情况，抱着委屈，说到如果邹智楠不能改变初衷，他就不得不按其要求，扯掉所有有利于李制鹏的新闻了。
宋思议此时正在去逸集团总部的车上。他让司机急速转车，来到了卓川大厦。他也是久经风霜的老资本家，这些话怎么能吓退他。对他来说，保一个大学教授，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他怎么能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改变初衷。宋思议想了想，又打了通电话给陈墨琛。他把邹智楠的傲气和他们一直依仗财经大学的资源，并从经商的角度进行分析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说明一切后，他想要请陈默琛做个和事佬。这话人谁听到都是一个笑话，以陈默琛和邹晋铭的关系，叫他来不过是给邹晋铭添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