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礼之真与假（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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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董小姐的病情。”盛正仁又变得严肃起来，然后转过头问子悦：“你希望他留下来吗？”
子悦却反问道：“是关于昨天昏迷的原因吗？”
盛正仁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在这对“情侣”之间，多此一问，他以为子悦和邹智楠已经无话不谈了。
“那就直说吧！省着我一会儿还要转述。”子悦说得坦荡，那一瞬间，就连邹智楠都误以为子悦对自己可以推心置腹了。可静下心来，邹智楠才明白，不过是穿越照片的事情，子悦并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盛正仁正想开口，又有些犹豫了。他踌躇半天，说道：“你不会是什么天神下凡，或是什么妖仙精怪吧！”
子悦愣了一愣，没想到刚刚这一脸严肃的人，出口竟是这般疯话。
邹智楠也不明白盛正仁的意思，他知道盛正仁平日里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可在工作上，盛正仁可是认真严谨得很。今日这么说，着实让邹智楠感到无语。邹智楠轻轻咳了咳，说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看着她的报告怎么正经！”盛正仁开始了从当医生到现在都没有过的抱怨：“第一次晕倒，我们给她拍的片子，她身上理论上是有旧伤的，可是如今她的旧伤已经没了，但添了新伤。第二次晕倒，我们可以说是疲劳过度引起的低血糖反应,而产生头晕的症状。”盛正仁转向子悦说道，“但这次，你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按理说你第二天的状态……不应该如此神采奕奕。”盛正仁有些迟疑，他并不知道这病该怎么下结论了。
邹智楠看向子悦，除了对进入照片副作用的考量，还有对子悦无尽的怜惜。
子悦慢慢坐下，双臂环绕胸前，一只手支撑着下颌，开始思考穿入照片的会产生哪些影响。她似乎忘了身旁满腹疑问的盛正仁，忘了唯一知道内情的邹智楠，她只投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邹智楠清楚子悦的举动，因为不仅子悦有疑惑，邹智楠也有着相同的疑惑。邹智楠示意盛正仁离开，自己静静地陪在子悦身边，等着和她一起分析这份天赐的“神力”与“际遇”。
悦思索了片刻，抬头环顾四周，见盛正仁已经离开，才开口说道：“从这次来看，只要是你的相机拍摄的照片，就可以进行二次穿越。”
邹智楠心领神会，把子悦的话总结了一番：“而且能穿越到照片中最底层的时间和空间。”
子悦点了点头，然后补充说道：“不过……在第二层照片中，我的体力和肢体控制力远远不及现在。”子悦说着，伸出手来，回想着在照片中和关韵梅相处时的感受。
邹智楠深深皱了皱眉，接着问：“为什么你这次会冷到如此地步？”
子悦的目光有些闪躲，似乎不想再提起那濒临死亡的感觉。邹智楠想要开口安慰，子悦却还是先开了口：“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照片里面突然气温骤降，天色也瞬间变黑。四周没有了声音，像是在黑中之中，那时候，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瘫软倒在地上，等着命运的安排……”子悦说着，下意识地抱着身体，仿佛那份寒意再一次侵袭而来。忽然，子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问道：“那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忽然进入照片的你失去了知觉。你手中的电脑也顺着滑落到了地上，关了起来。在那一段时间，我根本看不到电脑里面的事情。”邹智楠若有所思，子悦看着他，似乎忘记了思考，只是静静等着他说出他想的一切。
邹智楠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这个中的关键，抬起头，和子悦温柔的目光向对。那一刻邹智楠竟忘记了开口。
子悦看到邹智楠欲说还休，便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啊！我只是在想，之前是说，照片内的温度和照片内的时间和光线有关。”邹智楠说到此处，子悦点头肯定。“那么，当电脑关机的时候，会不会也影响到了照片内的光线，所以导致你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子悦觉得邹智楠的话有些道理，接着说道：“不仅如此，进入第二层照片，光线本就比第一层照片光线还要弱……”
邹智楠走到子悦身边，握着她的肩膀，说道：“子悦，以后不要再进入第二层照片了，而且……”邹智楠欲言又止，不仅是他的神情严肃，语气也越加显得严厉了些。“而且，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也不要再进入照片了，好不好？”
子悦有些不知所措，她原以为这样的表情与神态会是命令、是指示，可没想到，竟像是请求、像是变相的表白。子悦想要回避那时内心的雀跃，她毫无准备，有些沉迷，但却理性地告诉自己要摆脱邹智楠这怜爱的束缚。可是邹智楠并没有放开子悦，反倒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似若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他绝不会轻易放开子悦。
子悦只好答应道：“好，只要可以选择，我一定等到你，再进入照片！”子悦的回答与邹智楠的问题似乎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她答应了邹智楠，她会在邹智楠的陪伴下进入照片，可是她不会受邹智楠控制，不会因为邹智楠的反对而放弃查找真相。
邹智楠听懂了这话中之意，他明白子悦的为人，为了真相、为了挽救陷入舆论暴力中的每一个人，她都会义无反顾、不顾安危地进入照片，从而还世人以真相。邹智楠恍惚间想把眼前的女人拥入怀中，他的手轻轻拉过子悦的身体；可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子悦父亲的嘱托，他不可以接近子悦，不可以让子悦喜欢上自己，更不可以和子悦在一起。邹智楠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他为了平复心情，转过身给子悦倒了杯水。再回头时，邹智楠一如往常，情绪毫无波澜地问着子悦：“除了这些，还有些什么不同吗？”
“还有时间！我这次进入照片时，我的手机是打开的，所以一直能看到时间。我发现时间比正常的时间要快，手机……”子悦一边思考，一边想着手机的变化。
“那么下次，你可以设计成通话模式在进入照片，这样或许接电话的人也能听到照片里的对话。”邹智楠建议道。
子悦点了点头。两个人陷入沉默，各自思考着这个中的问题。
这时，一个电话打断了这段平静。子悦看了看手机，原来是南明日报的白以柔。子悦知道此事很难躲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
子悦调整了声音，不想让别人听出她疲于应付的为难之意。“您好，白主编！”
白以柔没好气地说：“我还好，不好的是你们。这次你们惹了大祸，南明日报也保不了你了！”
子悦没有说话，她心知肚明，南明日报本就是只需要“眼镜”帮他们做马前卒，如今弃车保帅也没什么令人意外的。而且，这次的报道虽是例行报道，但是最终决定发稿的是子悦自己，与南明日报并无任何关系。
白以柔见子悦又如以往那样闭口不言，气更不顺，继续道：“在财经大学的那条新闻播报前，也不过过脑，南明的脸，国家的脸，都被你这短短的几句话给丢尽了。”
子悦听到此处，没有再隐忍了。她反问道：“使财经大学丢脸的是事件的嫌疑人，如果我们作为媒体的不能第一时间报道民生民事，而是让普通网民上传视频，且不说会是整个媒体从业者蒙羞，若是他们随主观意识加以文字叙述，那有甚者更可能会误导大众，更会让财经大学永无翻身之日，牵扯到我们全国的教育界。”子悦的言辞激昂，但是语气上仍不敢对白以柔有任何慢待。
白以柔被子悦怼得哑口无言，但是她还没有权利能将子悦的工作室一脚踢开。所以，白以柔只能撂下狠话，说道：“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处理，否则南明日报与你再无瓜葛！”说罢，白以柔气愤地挂上了电话。对于白以柔来说，她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自媒体，而不是一个有自主能力的媒体。
听到电话那边的挂机提示音，子悦自言自语道：“一天！”
邹智楠虽没有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但是也能猜到子悦受到的压力，他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在卓川内部进行调查，尽快撇清卓川和这件事的关系，至少不能让舆论再次扩大，给子悦造成更大的困扰。邹智楠也明白，只要过了这几天，案情调查清楚之后，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谣言也就会不攻自破。
邹智楠和子悦说：“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不等子悦回答，邹智楠就匆匆离开了病房。子悦虽然有点儿失落，但想到手上的事情纷乱复杂，根本没有心情去想邹智楠急匆匆离开的理由了。
子悦回复了那几家小公司，说给她三天时间，定能解决此事。然后，子悦静下心来，开始着笔写下一篇关于媒体人自我修养的文章。文章洋洋洒洒，主要阐述了记者的责任和使命。记者不仅要有文化，更要有品德；记者不但要有胆量，还要有责任心；记者不但要有敏锐的洞察力，还要有社会使命感。句句铿锵，字字有力。只是文风有些犀利，针砭时弊，将网络上的乱象一一道出，读起来不免会得罪一些有背景的自媒体机构，或是像官僚主义浓重的南明日报之流。子悦写写改改，每一个字都读了又读，改了又改，直到她将一个自媒体人的骄傲展示于文字之间，才满意地伸了伸腰。
写完了文章，已然将近四点，子悦觉得有些乏了，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子悦写文章自救的这几个小时里，邹智楠也马不停蹄地为着子悦的梦想而奔波着。
邹智楠先是给舅舅王浩柷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邹智楠拨通电话说道：“舅舅，我是智楠，我想……”
王浩柷并没有着急说什么，他了解自己的外甥，当他后悔了、知道错了的时候，都是会变得犹豫，内心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邹智楠顿了顿，接着说：“也许你是对的，十年前的事与子悦并无牵扯是对的。”
“我见过董大谋了！”王浩柷平静地说道。他知道邹智楠知道了照片的真相，定是会陷入对子悦的自责与愧疚中。
邹智楠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舅舅王浩柷和子悦的父亲有如此密切的关系。邹智楠试探着问：“他……”
王浩柷知道邹智楠想要问什么，就直接帮邹智楠说出了心事：“他怀疑你的身份了。”
邹智楠有些慌神，车到路口近处，方看到红灯，紧急踩了刹车。邹智楠冷静下来，说道：“您怎么回答？”
“我没有说出你的身份，这是你和董子悦的事情，我不该插手……只是，别伤到她……”王浩柷明明知道现在的邹智楠不会、也不能再伤害到子悦了，可是他还是想再嘱咐这一句。王浩柷没等邹智楠回答，又说了一句，“也别伤到自己！”他终究还是惦念着亲情，他心中最深处宁愿不与子悦相遇，宁愿守着姐姐生前给自己寻的亲事，只要能换回姐姐，他可以放下律师的头衔，交还卓川的股票，成为一个普通的人。
尽管没看到王浩柷的神情，单单从语气上，邹智楠终于看清楚了王浩柷的心，王浩柷爱过子悦，但是他更爱自己的姐姐。亲情于王浩柷来说高于一切，所以他放弃了子悦，唯一能为子悦做的就是让子悦永远不知道两家这些年的因缘牵连。
邹智楠想明白了一切，慢慢启动了车。作为外甥，他为王浩柷没有选择子悦而心痛；但作为男人，他又为这个选择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