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智术之短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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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后，宋泰天和子悦竟然熟悉了不少。两个人彼此敬重，子悦敬重宋泰天的正直、敬业，宋泰天敬重子悦的坦率、真诚。可两个人的话题永远都是有关于案件和工作的，再没有其它。

刘畅看着宋泰天和子悦越来越亲近，不禁为邹智楠打抱不平。“老大，你不是和川哥关系不错嘛，怎么又和宋警官这么合拍？”

“都是合作关系，难道跟他们两个人合拍不好吗？”子悦反问道。

“不是不好，只是……”刘畅不好说破子悦和邹智楠的关系，只能在话语间留白。

“这叫团队合作，你叫我一声‘老大’，我总要给你做些榜样吧！”子悦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说着，丝毫没把刘畅的话放在心里。

刘畅看着子悦无所谓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她和邹智楠的关系，便就没再说什么，也开始专心工作。

子悦这才松了口气，她对邹智楠的感情骗得了别人，又怎么骗得了自己的心呢！她知道她已经开始在意邹智楠了，会为有人提起邹智楠而留心，会为邹智楠不去赴约而失意。可是，她也知道，邹智楠未必喜欢她，就像过往十年的感情，教会她的只有“求而不得”是一种常态。

按理说，这时候子悦他们还不需要上交个人通讯设备，毕竟案件没有突破，国外的银行账户所属人还不是很清楚。可是，就在两天前，宋泰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曝光了他们一直想要追踪的银行账户的信息。而那结果也挺令人意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默琛的亲弟弟——陈默信。

这个人名出现了，逮捕和拷问陈默信就成了重中之重。子悦和刘畅也就是因此才与工作室的众人“失联”的。即便警方知道了账户的持有者，抓捕陈默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陈默信账号在国外，国籍也是国外的，好在他人是在南明。由于陈默信的国外身份，若是没有证据直接逮捕，可能会引起两国之间的舆论纠纷。宋泰天在封闭的这三天里，先是将关联此事的银行、和下游公司内的犯罪嫌疑人一一抓获。

子悦全程跟踪摄录，对宋泰天的英勇、智慧由心赞叹。有一次，在犯人拒捕的时候，宋泰天还救了子悦一次，结结实实吃了嫌疑人一记闷棍。子悦虽然是记者，但是身手着实不错。自小子悦就被警官父亲培训着，散打是中级六段，自由搏击练过十年，可是由于体重一直上不来，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参加比赛。宋泰天挡住嫌疑人的袭击之后，子悦将相机顺手塞到了宋泰天手中，回手握住铁棍，身体一跃，来了一招扫腿剃头。嫌疑人虽然比子悦略微高大，但是也属于较为瘦弱的，子悦衡量了重量级的差别，又使用了一着推肘别臂，一推一拉，锁住了嫌疑人的左臂，然后狠狠地将其按在了地上。在场的刑警都没想到，看上去清瘦的子悦却是个搏击高手。从此那一队的刑警队都对子悦刮目相待，见面总是热情地打着招呼。

收队后，子悦去了宋泰天的办公室，想要去感谢他。正开门时，宋泰天的同事正帮宋泰天处理伤口。看到子悦来了，十分有眼力见地跑开了，急忙将纱布、药膏、冰袋丢了在茶几上，将这个工作交给了子悦。

子悦看着宋泰天手臂上的紫黑淤痕，又感激，又抱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宋泰天。

“宋警官，今天的事，谢谢了！我……”子悦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捡起那冰袋帮其冰敷。

宋泰天接过冰袋，笑着说道：“不用谢了，感觉如果我不出手，你也不会受伤。”说完，他接过子悦手中的冰袋。

子悦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哪里！是我献丑了，我只是想答谢你们的庇护之恩！”子悦故意如此说，如此才能不让彼此误会。

“刚刚救了你，这么快就要和我划清关系了？”宋泰天笑着说。

“不敢不敢，救命恩人，怎么敢怠慢，不过是不想影响你的甘当公仆、不怕牺牲、忠于职守……之名。”子悦本想再多用几个褒奖之词，但才说了三个，就被宋泰天的一个玩笑打断了。

“不愧是知名记者，你不是要把你会的所有溢美之词都要用在我身上吧？”宋泰天语调轻松，洒脱自然。

子悦听了，也轻松了许多，觉得自己真是多心了。人民警察忠肝义胆，怎么会有那么多顾虑。两个人相视一笑。心中都不免感慨，这曹乱繁杂的世间，不仅只有熙熙攘攘，也不都是施恩望报。二人有说有笑，子悦又帮宋泰天上了药，从那天之后二人就成为了朋友。二人有很多相似之处，本就不是求名者，都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心中所想的不过就是若遇春风看牡丹而已。他们在工作上认真负责，谨慎处之，但要是不与工作有关，他们又都能真诚相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尽管宋泰天受了些伤，他也没有来得及休息，连夜审讯了抓到的几个人。那几人一开始本不承认罪行，但是宋泰天手上的证据确凿，整个资金链都查得清清楚楚。他们如何操作，如何在公司变卖后收取赃款，桩桩件件，他们都已经无从狡辩。子悦和刘畅二人得以在观察室，陪同审讯，宋泰天的侦讯手段果然是高超，没到几个小时，几个罪犯就一一认罪。唯独是他们不敢供出陈默信。

宋泰天只能逐一攻破。宋泰天一一告知他们，检举减刑，又说明如若赃款追回，那算是立功表现，让几人想一想自己的未来。但同时宋泰天也坦白相告，减刑机会只有一人，五个人里只有一个机会，陈默信无论如何都会入罪，他们也一定会被牵连。钱已经成为泡影了，再不追求减刑，他们几人就只能等着坐穿牢底了。

宋泰天威逼利诱，将各种招数都使了出来。其实，宋泰天也不算危言耸听，他不过是摆明事实而已。他说，警方很快就会请陈默信调查，陈默信为了自保只会将罪责推到几个人头上，或是其中牵扯最多的人身上，到时候那个人，就会承担所有。

那几个人开始时，还强装镇定，后来一点儿一点儿将犯案的过程详细地招了出来。这也就是子悦后来发布的文章的原型。当然，子悦的文章写过之后是交给警方审阅了的，警方也给了不少建议，精简了子悦已经略写的犯罪过程。不过，写这文章时遇到的问题也都是后话。

所有证据链都完备之后，宋泰天申请拘捕陈默信。各方警官都很关注此事。陈默信是什么人呀？他是卓川股东陈默琛的弟弟，若说陈默信的事情陈默琛完全不知，谁都不会信。但是，暂时二人从账面上，还找不出任何关系。不仅如此，陈默信不是南明人，他的夫人还是一位外交官，他作为外交人员的家属，根本无从治罪。

宋泰天向上级保证，即便不能给陈默信戴上手铐，但至少也要追回赃款，不能让南明新兴企业连连遭受损失。上级十分支持宋泰天的动作，但也再三强调，让宋泰天保证，一定要避免事情扩大，不要上升至国家争端。

宋泰天一听这话，信心十足，拿了文件就进行拘捕活动。这样算下来，宋泰天几乎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觉了。

子悦和刘畅二人中间各自小憩了一会儿，但还觉得有些身体透支，精神萎靡，因此二人对这里的每一位警察都敬服不已。宋泰天等人一鼓作气，找到陈默信的匿名住宅，将其“请”到了经济罪案调查科总部。

从那一刻起，子悦和刘畅才得以解禁，但是子悦他们并没有离开。抓到了陈默信后，子悦和警方官网同时发布了拘捕消息。宋泰天连夜审问，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陈默信不能被保释，也终于正式被拘留。警方怕夜长梦多，当夜就整理了报告，第二天就移交了法院，以免夜长梦多。

接着，警方要求子悦将办案流程随即发出。因为文章中的嫌疑人都是匿名，子悦他们并不会受到法律责任，而且能为广大民众提高法律意识、提高防骗意识。也就在文章发出的同时，子悦和刘畅才分别回家休息了。

邹智楠、如一等人在办公室查明原委之后，邹智楠就收拾了东西赶回了家。他有些担心子悦的安危。陈默琛的为人邹智楠清楚得很，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很怕陈默琛会对子悦不利，赶紧赶回了家里，想守在子悦的身边。

邹智楠回家的路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肖苛。

“肖苛，最近要你做一件事。”邹智楠的语气很是坚定，不容他人质疑。

“什么事？”肖苛了解邹智楠，若是小事，邹智楠的语气不会给人如此大的迫胁之感；亦若是这是一件肖苛能甘心去做的事，邹智楠的语气也不会如此不容人反驳。

“请你保护董子悦。”邹智楠用力踩着油门，街道上他的车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肖苛急切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真的……”

邹智楠不敢让肖苛将话讲完，说道：“她可能看到过凶手，她不能出事。”

肖苛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份工作。

邹智楠将车停到了停车场，他一改往日停车的习惯，将车歪歪扭扭曲地停在了停车位，邹智楠就匆忙赶回家，看到子悦在家门口昏厥了过去。

邹智楠急忙蹲下查看子悦的情况，才发现子悦只是昏睡了过去。几天没见，子悦似乎瘦弱了许多，想想文章中所写的内容，邹智楠大概猜到子悦只是缺少睡眠而已。

邹智楠小心翼翼地将子悦抱进怀里。可能是子悦太久没有睡觉了，她只是在邹智楠怀里揉了揉脸颊，对于自己的状况，几乎毫无察觉，依然沉沉地睡着。

邹智楠将子悦抱到自己的床上，轻柔地放下后，打开了空调，给盖上了被子，就出了门。子悦睡得香甜，邹智楠却内心焦灼。这次子悦得罪的可是小人中的极品，谁若是妨碍了他，他定会千百倍的报复回去。

邹智楠开始动用自己旗下的公司进行调查，想知道怎么能趁此机会一击打败陈默琛，否则子悦的一生都不会好过。

邹智楠一直在联系各方，一直忙到半夜十二点左右，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声音虽杂乱，但又暗含规律，邹智楠细听，方知道是何人来访。

邹智楠开了门，一黑衣男子夺身而进，邹智楠赶紧引他到了书房。邹智楠没有开灯，只借着月光，两人看清楚了对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肖苛。

“你怎么来了？”邹智楠有些不悦。

肖苛解释道：“我想知道你到底心中作何打算？为了这个女人，你连义母的仇恨都放下了吗？”

“我说过了很多次，子悦和此事无关，她只是被人利用了。”邹智楠很无奈，他不想伤了肖苛的心，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但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一刻，他就是一个矛盾的纠结体。

“即便你说得都对，你能一生一世面对这个女人吗？透过她的脸，想着义母陷入别人的阴谋，抑郁而死。”肖苛指的是子悦的那张自拍照，王浩儿婚内出轨的新闻也是由那张照片而起的。子悦十七岁的脸旁，笑靥淡雅如花，可是背后却是邹智楠母亲一生的名誉和一缕香魂。那张脸是他曾经厌恶至极的，如今则是他又爱又怜的。

邹智楠难忍愤怒，手肘扼住肖苛的脖颈。肖苛并不抵抗，只能快步后退，二人推怂间，撞开了暗格的开关。书架缓缓打开，月光之下，子悦的那张自拍照映入邹智楠的眼帘。母亲和一男人撕扯的样子又一次出现在十七岁子悦的身后。邹智楠松开了手，默默关上了暗格。

就在暗格关闭的时候，书房外发出了响动，邹智楠和肖苛二人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