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智术之短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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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还未接听，子悦在内心就开始祈求着，盛正仁能快点儿接听她的电话。一声、两声，子悦陷入了绝望。终于在第四声时，盛正仁接了电话。
子悦带着哭腔，说着：“盛医生，邹川中枪了！你能过来救救他吗？”
“什么？邹川在哪里？”盛正仁急着问道。
子悦说道：“海韵医院！”子悦已经控制不住声音了，呜咽中带着颤抖。但她还是将这四个字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盛正仁一边跑出了办公室，一边和子悦说着：“我尽快赶到！”盛正仁将自己团队的人都带了过去，两辆急救车在城市的街道上呼啸行驶。
如一扶着子悦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博恒站在旁边陪着二人。
突然手术室里，一名护士匆匆赶了出来。博恒赶快赶到护士面前，想要询问情况。
子悦也想走去问问情况，可是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得难以行走了。如一搀扶着子悦，艰难地站了起来。
护士问道：“你们有o型血或b型血的人吗？”
“我是o型！”子悦是o型血，只要能为邹智楠做些什么，别说献血了，她的命都可以奉献出去。
博恒说道：“我也是！”
如一是Ab型的，是没办法献血的。
“你们两个跟我来。”护士说着，就急匆匆地向前走着。
子悦这一刻似乎又有了冲劲，跟着护士走去了处理室。
验血过后，子悦和博恒各献血四百毫升。博恒和如一想要扶着子悦去休息，可是子悦怎么也不同意，只想坐在手术室外等着邹智楠。
又过了十分钟，手术室门外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授。身后有十几个医生。其中两人，十分殷勤地跟老教授寒暄着。老教授并不理睬，带着自己的五个人，进入了手术室。他们没在意子悦等人，可子悦却像知道他们是谁，是不是盛正仁派来救邹智楠的人。
那两个殷勤的老医生留在了手术室外，子悦上前搭话：“他们是来救邹川的吗？”
“哦？这里面的病人是邹川啊！他是什么人，怎么能请到盛可守这样的名家过来手术！”那两个医生一看就是势利眼。若是平时子悦一定是不屑与之交谈的，可是那一日不同，子悦要知道的是邹智楠的安危，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再重要了。今日的邹智楠重新定义了子悦的人生底线，成了子悦生命中不可失去的一部分。
“盛可守？”子悦默念着名字，总感觉这名字十分熟悉。
一旁的如一上网查了查，急忙说道：“盛可守，南明市首席教授级外科主任医师，是个手术圣手！子悦你放心，邹川会没事的！”
子悦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都已经风干了，只有泪痕还挂在了脸上。
子悦等人在外面又坐了二十分钟，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无论怎么问，都没有人回答子悦他们的问题。直到盛正仁来到了手术室门口。子悦强拖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用左手拉着盛正仁说道：“帮我看看邹川怎么样了？”
盛正仁看着子悦，她左手臂上有个针孔，因为没有认真按压，渗了点血。子悦的右手臂，更是严重，淤伤内包着血痕。盛正仁说道：“我进去看看。”说完，盛正仁和身后的一个医生耳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子悦看着盛正仁的身影消失在了手术室门口，她心中的希望也渐渐燃了起来。子悦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上的指示灯。她希望那灯可以早一点灭，又害怕灭了后听到不吉利的消息。
子悦的精神只聚焦在手术室那里，都没有感觉到有人在为她处理伤口。刚刚跟在盛正仁身边的医生推来了移动x光照相机器，给子悦检查过后，好在并没有骨折。那医生为子悦处理了伤口，明明很痛的治疗过程，子悦竟然一声未吭，让那医生都赞叹不已。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里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子悦的神情愈加落寞，焦急与痛心一直煎熬着子悦的心。
医护人员看子悦和博恒献了血，给他们两人准备了些饮料恢复体能，子悦却一口也喝不下去。她数着时间，看着表，仿佛她的世界里只能听到表“滴滴答答”流过的声音。子悦回想着相识的这四个月，每一次都是邹智楠在保护她，在帮着她，在照顾她。可她还要为一些小事避开邹智楠，和他生着闷气。子悦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可就在那一刻，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子悦急忙走去门口，等着邹智楠出来。
又隔了很久，盛可守终于出来了。
“盛医生，怎么样？”子悦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和倔强，只剩下哀怜和悲伤。
“手术很成功，谢谢你们的血，救了他一命。”说完，盛可守就离开了。
接着，盛正仁推着邹智楠出了手术室，子悦急忙走到床边，看着陷入昏迷的邹智楠，均匀地呼吸着，子悦才放松下来。
盛正仁怕子悦过分担心，说道：“没事了，只是伤口比较深，不能移动，暂时只能在这里养伤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盛正仁说完，就推着邹智楠的病床离开了。可还没走上三步，就听到有人喊着子悦的名字。盛正仁再一回头，子悦已经瘫倒在地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子悦是在惊叫中醒来的，她的身旁坐着如一和博恒。可能是所有人都太累了，子悦的叫声没有吵醒二人。子悦没顾上二人，悄悄起身出了病房。
子悦一出门就拉着护士站的人，不停问着“邹川在哪里？”
一个女护士本在护士站睡觉，被面色惨白的子悦吓得惊醒过来，急忙站了起来。她怎么会认识“邹川”，更不知道“邹川”会在哪里。女护士心中藏着疑问，主任说这女人是个贵宾，可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邋遢的疯女人。
子悦冷静下来说道：“今天急救送来手术的病人在哪里？”
“应该在五楼的观察室吧！”女护士答道。
子悦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过悠长的医院走廊。破旧的医院，有几个灯都是一闪一闪的，显得十分渗人。但子悦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就直奔五楼。
五楼电梯门打开了，楼道比子悦所在的四楼更加阴森。子悦不知道哪一侧才是邹智楠所在的观察室，她只能跟着感觉、寻着响动和忽隐忽闪的光，向一头走廊的深处走出。子悦被四下的阴冷所慑，心中不免有些恐慌，可是她的脚步依然没有减慢速度，她想见见邹智楠，想见见这个用命来保护她的男人。
突然，一只黑手从子悦身侧伸出，握住了子悦的手臂。子悦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子悦忍不住想喊人，却被捂住了嘴。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子悦定睛一看，原来是盛正仁。子悦没有欢喜自己不是被人袭击，而是欣慰自己应该是找对了方向。
“嘘！这么吵，会影响病人休息的！”盛正仁拉着子悦向来的方向走出。
子悦感觉邹智楠已经近在咫尺，可为什么盛正仁却不让二人相见呢？子悦没有力气挣脱，只能任盛正仁的拖拉，眼睛却牢牢看着走廊的尽头——她以为的邹智楠的方向。
“你放手！”二人又走回到了电梯口，子悦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邹川，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盛正仁无奈说道：“你先看看你自己！”
子悦说道：“我的手并无大碍！”说着，子悦又想迈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不是你的手，看看你的脸！”盛正仁拿出手机，按成自拍模式，给子悦照了照。
不看还好，一看镜头中的自己，子悦险些吓了一跳。镜头中的她，头发散乱，面容憔悴，脸上如调色板一样，黑、白、蓝、绿、红。再加上走廊里灯线不明，子悦仿佛见了女鬼一般。
“你不是想等着邹川醒来后，再吓晕他吧？”盛正仁的话像是玩笑，却又戳痛了子悦的要害。
子悦没再说话，静静地下了楼，如一和博恒也同样在走廊里四处寻找着她。
盛正仁看着子悦乘坐电梯离去，才长嘘一口气。这楼道的深处，确实是邹智楠所在的观察室，可是观察室的外面正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正是邹晋铭和盛可守。盛正仁不能让子悦见到邹晋铭，更不能让邹晋铭见到子悦。盛正仁记得之前答应过邹智楠的承诺，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子悦。如果邹晋铭见到了邹智楠保护的子悦，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子悦离开邹智楠。同样，如果子悦见到了邹晋铭，那邹智楠的身份也一定会被发现，事情更不堪设想。所以，邹晋铭来的时候，盛正仁就守在了这里，生怕两人相遇……
观察室外面，邹晋铭面色阴沉，盯着躺在病床上的邹智楠。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寄予他一生希望的人。尽管因为王浩儿的事情，邹智楠让他失望至极，但是看到邹智楠险些丢掉了性命，邹晋铭还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只为让儿子尽早醒来。
“晋铭兄，智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盛可守说道。
“告诉我实情。”邹晋铭问道。
“子弹离心脏很近，所以取子弹的时候有大出血。医院血库存血不足，好在他的朋友们献血及时，我来的时候才能顺利将子弹取出……”盛可守见邹晋铭没有搭话，就继续说，“伤口很深，所以可能要修养久一点儿。”
“那他为什么还没醒？”听了盛可守的话，邹晋铭的目光更加凶狠了。
“麻药过后，他已经醒过一次了，现在只是打了止痛药，他才昏睡过去。你要和他说话吗？他现在有意识，可能听得到你的声音。”盛可守解释着。
“不用了！”邹晋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在子悦晕厥的这半天，如一已经帮她拿了些换洗的衣物。如一了解子悦，即便子悦没有危险，她也一定要留在医院，陪护邹智楠。
如一看到子悦，关心地问：“你还好吗？看到邹川了！”
子悦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洗洗脸，换身衣服。”
如一想要劝慰，却被博恒拦住了，说道：“按她说的去做吧！”
如一递给了子悦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子悦如行尸走肉般进了浴室，她不仅洗了脸，还洗了澡，她想干干净净地陪在邹智楠身边。如一却紧张极了，敲着门说道：“子悦，你手臂上的伤口，暂时不能碰水。”
可无论如一怎么说，子悦都没有回应。浴室中，水已经浸湿子悦的整个手臂，包括如一提到的那个伤口。过了半个小时，子悦走了出来，一身清爽，淡雅如菊。她又想出去看看邹智楠，却被如一拦了下来。如一给子悦吹干了头发，整理好衣服，才送子悦离开了房间。
子悦重新上了电梯，到了五楼，她走出电梯的一刻，正好邹晋铭下楼的电梯门缓缓关上了。盛正仁看着这一幕，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盛可守借用了观察室旁边的办公室休息。子悦在盛正仁的陪同下，换了安全服，进入了观察室，坐在了邹智楠的床边。
子悦握着邹智楠的手，眼泪就静静地滑落了下来。
盛正仁悄悄离开，站在观察室外，给子悦和邹智楠二人留给了独处的时间。
子悦对着邹智楠，自言自语道：“第一次见你时，命运就将你我拴在了一起。我以为，你是我劫难的开始。我们一起追寻真相，一起为弱者平反昭雪。你的正直、勇敢、细心、温柔，让我看到人生的另一道光。我何其有幸，遇到了你？让你为我一次又一次地以身犯险，让你用命换我的健康无忧。如今想来，我才是你生命中的劫难……”
子悦顿了顿，说着：“邹智楠，我好像爱上你了！”子悦的眼泪滴在邹智楠的手上，邹智楠的手指不经意地动了一下。手指的颤动太过微弱，子悦并没又发现。
子悦静静坐在邹智楠身边，陪着他，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子悦才缓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