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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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历下妖怪办总负责人王尧，我们预计三小时后出藏，到达天河口。列车已经失控，但后排车厢暂时还在控制中，存活下来的乘客们也都聚集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王尧身上，那是一股无以复加的重压。
“届时请贵部做好急救准备，有许多人受伤了。另外，我们还需要保持温度的东西；毯子、暖宝或者其他什么都行。歹徒在夺走车头的时候，也把车内一切的电力供给停掉了，如今暖气不工作，这里非常的冷。”
终于，在反复确认，把能说的都说了之后，王尧才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众人、或者说众妖说道。
“各位，请放心，我已经同渝州方面的工作人员联系了，我们会安全的。”
此时此刻，王尧虽然表情上还算稳定，但内心却十分忐忑；他知道胡玉儿还在车头...
虽然爱丽丝被胡玉儿一爪穿胸，但后者还留在那里，显然是事情还未处理完毕；王尧知道自己继续留在那里不过是徒增负担，只能离开。
况且，他还有更应该做的事情。
“请各位不要随便走动，尽量聚集在9号、10号车厢内。我现在得去找到紧急制动装置，然后在列车驶入安全系数较高的路段后把车停下来。”
自从加入妖怪办以来，王尧也数次面临过影响范围巨大的事故；但像今天这样，去面对妖怪为主的群体，他还是第一次。
跟想象中不同，面对陆景辰的法术时，这群天生就拥有法术的妖怪们并不能保护自己，他们基本跟普通市民一样脆弱。就算其中有些血脉稍显强大的存在，也因为长期混迹于人类社会、疏于联系，丢了个七七八八了。
“真倒霉啊...我就是个做生意的，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
“好想回家...早知道就不出来旅游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少数人在窃窃私语，多数人则疲惫地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实力稍微强大些的妖怪坐在车厢靠门的地方，以免前方、后方的尸潮余孽涌来，而中间那群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则全然一副听天由命的状态。
无言地从众人身边走过，正当王尧准备离开车厢时，却发现一个小身影跟在了自己后面。
“我跟你去。”
是保罗·马丁。
早在刚到达这里时，王尧就把保罗从瓶子里放了出来。
他不确定胡玉儿会赢，所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胜者是爱丽丝的话，将保罗放出来，让他藏在人群中，远比躲在自己的瓶子里更加安全。
毕竟面对那家伙，王尧全无胜算，根本升不起一丁点战意。
“你？你能跟我去做什么，赶快躲起来，别让其他人看见你...！”
王尧小声催促道。
车上的人是不知道保罗的真正身份的，但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只身走在这里却异常显眼。待会倘若爱丽丝杀过来要人，哪怕保罗躲起来，也难免会有人为了活命而将其出卖。
“我知道紧急制动系统的具体位置，后车也全是尸潮，你不好过去的吧。”
“你知道那东西在哪？！”
王尧一惊，开始有些心动了。
如今他将灵力全部还给了胡玉儿，要这么空身去穿过那残留的尸潮，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没错，那东西并不好找，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我跟你去吧，如此一来成功率高一些。”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妖怪列车曾经是我家名下的产业，这辆车也是我的祖父亲手设计的——那份手稿依旧摆在大厅左数第三个画框里。”
保罗答得很从容，但却又有些紧张；显然、这是真话，而那紧张则来源于尸潮。这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并非无所畏惧，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他打算站出来贡献点什么。
“那就一起来吧，我可能没法一直保护你。”
“阿什福德家族的人从来都自力更生。”
嘴硬的小鬼...
心里暗骂一声，但王尧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往上翘了几分。他承认保罗的同行很及时，不仅仅是能帮他快速找到制动器的位置，更是能够缓解心理压力。
王尧的成长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他如今并不镇定也不胸有成竹，只不过是在死撑罢了。毕竟身负“英雄”的名号，如果连他这个“英雄”都开始慌了，那么恐怕车上的幸存者们会真的陷入绝望之中。
打开车门，来到11号车厢。
这里并没有被尸潮侵染太多，只不过打斗痕迹依旧严重；寒冷地风夹杂着霜雪从玻璃窗的裂口中灌进来，让车内比刚才那边还要寒冷。而地上那些已经无法动弹的尸体，更是因这极低的温度快速僵硬，到了一碰就碎的程度。
“小心跟在我身后，这里面说不定还有‘活的’。”
王尧将保罗护在身后，并在手上召唤出了微弱的气刃。
用胡玉儿灵力召唤出的气刃若是相当于冬日里的壁炉，那么如今王尧手上这个就顶多是个大号打火机。
“你似乎心神不宁，‘英雄’。”
“闭嘴好好跟紧我，别说多余的话。”
“聊聊天不好吗？压力是需要排遣的。我虽然对你的事迹了解不多，但你似乎是杀死了个很厉害的怪物吧。为什么实力如此不济？是浪得虚名吗？”
“对于‘浪得虚名’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如果你再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就先找东西把你的嘴封上然后再继续前进！”
王尧一直自以为不是那种应对小孩子会感到棘手的人，可保罗却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他的确拥有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镇定，并且还有一股贵族气，让王尧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要保护那些庶民？说真的，咱俩就这么逃走不好么？我需要你保护我的安全，这样我才能配合你发表声明。”
“职责所在。另外，少用那个什么‘庶民’的叫法，听起来让人很不爽。”
若在平时，王尧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不过如今几方压力三花聚顶，王尧的天灵盖都快被掀起来了，脾气也是十分暴躁。
但保罗却像是完全不会察言观色似得，一如既往地用那有些许高傲的声音说道。
“怎么，他们连一等舱都买不起，不是‘庶民’还能是什么？又或者说，你对这个称呼有所共情？”
王尧不答，保罗则继续肆无忌惮地说道。
“别开玩笑了，负责人先生，你的名气连远在阿什福德家内部的我都有所耳闻，如今你早就不在庶民之列了。做个聪明人，赶快保护我离开，时间会证明你的决断是正...”
“给我把你那张嘴闭上吧，臭小鬼！”
突然，王尧转身大吼道。
“这车人都是因为我才遭遇这倒霉事儿的，你他妈的让我怎么离开？！”
而当王尧回过头时，他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保罗也许是个傲慢的小鬼，但从小接受礼仪教育的他，却绝非一个不会阅读气氛的傻瓜。恰恰相反，他精于此道。
之所以那般试探王尧，自然是有意为之。
“别生气，‘英雄’，我只是想看看你人怎么样。如果你真的是个为了‘责任’、‘名誉’这种东西就能豁出性命的蠢货，我跟你合作会不放心的，更别说把性命交到你手上了。别担心，如今疑虑已经消除了，你是问心有愧才这么拼命的，我认为这理由很棒、起码证明你是个正常人。”
“合作？我们现在不是在合作吗？”
“当然了。但我是指更加具有深度的合作，嗯、就像游戏里的好感度？总之时间紧迫，现在带我去陆景辰那里吧。”
“哈？！”
这下，保罗的话让王尧头开始晕了。
“拜托，小少爷，你也说了自己想活命，那就赶快把制动系统的位置告诉吧！四十五分钟后列车就要冲出山谷了，在那里停车是最安全的。”
“没有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制动系统’。”
砰——
如果说刚才保罗的话只是让王尧有些头晕，那么如今就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可能！渝州那边与我联系对接的人，他们也说车内存在制动系统，让我去想办法！”
“信不信由你，这辆列车本就是由我爷爷设计的，他是个极端偏执的人，认为一旦列车行驶起来，车长就应该是如同国王般的存在；走也好、停也罢，都应由其一人决定。这种偏执的设计理念致使阿什福德家设计的妖怪列车一直没能大范围流通，但却因为内装方面的优秀，被小范围使用在一些豪华专列上。”
顿了一下，保罗又说道。
“总而言之，我不知道为什么渝州方面的联络员要骗你，但如今、我们除非拿到那陆景辰手上的指头和虹膜，否则无法救这车上的五百多人。”
接着，保罗又看了看窗外那几近在狂飙的景色，无奈一笑。
“当然啦，这五百多人也包括我在内。以这种超过六百公里的暴走速度，我这种血肉之躯恐怕是没机会活着出去了。”
...
王尧再次陷入了沉默。
显然，他又要做选择了。
相信保罗？
还是继续寻找制动装置？
选对了便可以让这一车幸存下来的五百人平安着地，错了则会酿成有史以来最大的里侧世界伤亡事故。
此时的重压，比起刚才又何止增长了百倍！
但这时，对于王尧来说考虑的时间也并不多。
“你打算如何说服陆景辰？以那家伙的性格，就算我们能打赢他，他也肯定会把指头和虹膜销毁掉。”
“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保罗笑着答道。
同时，扯了扯自己嘴角露出来的一根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