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位临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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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天宝铺，是东域法城韩家的唯一售出口。
韩家是东域法城的大型制造家族，曾在前些年的全国天宝大会中进入过四强。
韩家的天宝，以严谨精细着称，出产的锁钥、微雕更是东域的特产。
然而一百年前，韩家还没这么富有。
自从柳家主族从天兆城搬到了东域法城，韩家的命运转折点就来了。
韩家天宝铺，是距离柳家最近的天宝铺，经常被柳涯心来“捉虫”。
其他家族是不敢打扰柳家主族的，更何况柳家当铺的那整个巷子，都被陈家暗中戒严了。
在那里居住的，都是经过陈家精挑细选的人，可以随时观察着柳家主族的一举一动。
这些家族不敢去柳家直面柳涯心和柳梦山。
可他们去韩家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韩家也很识时务地把柳涯心的教训全部记录，然后把被批的天宝展览出来，下面记录着柳涯心的训词。
如此，韩家天宝铺便门庭若市，不少人愿意与韩家交好，韩家也快速地风生水起。
柳涯心就这么出了门，他直奔韩家天宝铺而去。
然而暗中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快通知家主！柳大少爷要来了！”
就像烽火台一样，短短五百米，韩家竟设置了三位传话人！
“走！快走！我今天要亲耳聆听柳少爷的教诲！”
一个在河边钓鱼的中年人，听到消息后，直接把钓竿一扔，急忙往韩家跑去。
几个女孩原本正在街上开心地逛街，一个小厮过来传达消息。
她们听到这消息后，急忙赶路，这些都是法城的大小姐。
平常被家长禁止打扰柳家少爷，现在都希望能见见柳涯心。
“什么？快走快走！”一个原本躺在椅子上，惬意地晒着阳光的半裸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抓着衣服就往大街上跑。
他原本是家中长老，从南域被外派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夏少爷，别玩了，快去韩家天宝铺！柳大少爷要到那里了！”
“什么？”一个青年急忙放下手中的瓷瓶，神色匆匆地离开。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年，从家中带出十几个人，暗中观察，就是为了亲耳听听柳大少爷的训斥。
柳大少爷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制造一道的大智慧！
青年悄悄摸摸来到街边，假装在买东西，实则暗中观察着柳涯心。
柳涯心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声音。
随后又本能地扭扭腰，也发出骨头的摩擦声。
“古云，有没有感觉，街上人变多了。”
“少爷，是有些多了。”
柳古云自然知道为什么，在柳家当铺所在的这条巷子中，大约有三百家住户，其中有二十家都是执堂的人。
所谓执堂，就是为了执行主族的命令而存在的。
柳古云大手一挥，周围有些人身形一僵，他们已经工作了多年，自然知道柳古云的意思。
不多时，街上的人就变得稀少。
此时，最紧张的当然是韩家。
“快快快！把这些老旧的东西收起来，把最新的东西都摆出来！”
韩家家主亲身到场指导，许多韩家的长老白发须须，却撸起袖子变成了搬运工。
每次柳大少爷的来临，都是一次考验。
而考验，正是一把双刃剑，只要交出高分的答卷，就能收获无数好处。
韩家就是因为把握住了近水楼台的优势，所以从中型家族，在区区百年之间升级成了大型家族。
柳涯心此时距离韩家天宝铺，还有三分钟的路程。
“都给我精神点，把客人都安排好，咱们的人立刻就位！”
韩家家主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手心有些冒汗。
没事的，已经紧急预演过很多次了！绝对没有问题！
柳涯心打了一个哈欠，这温和的阳光与暖风实在醉人。
不多时，他就看到韩家天宝铺的门口，已经聚满了人。
“人好像挺多的呢，要不咱换一个吧。”柳涯心随口说道。
这韩家也来过不少次了，还是去远点的地方吧？
算了，柳涯心立马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是快点逛完这个结束吧，困死了。
韩家家主名为韩志忠，急忙在门前开出一条道路。
柳涯心环视站在两边的人群，扭了扭脖子，疲倦地说道：“都在这聚什么呢？”
韩志忠快步迎身上来，谄笑说道：“大少爷，您今天又得空了？”
“别扯这么多没用的，”柳涯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里走，说道：“连区域赛都没冲进去，只能说你们心思就没放在精进上。”
韩志忠有些尴尬，只好赔笑道：“少爷骂的是，少爷骂的是。”
韩家虽然是大型家族，但由于刚刚晋级，而且还是趁着柳家的荫蔽之下才勉强够格的。
所以韩家还远远没有相应的底蕴，一不留神就会跌回中型家族。
“这个东西，上次我说的材料问题，”柳涯心随手指着一个猴子雕像，说道：“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改？”
“哪能啊！大少爷。”韩志忠急忙在旁边解释道：“我们把材料从黑纹杉木换成了暗芯桥杉。”
“这跟没换有什么区别？”柳涯心没好气地说道：“我上次就说了，杉木本身就太软，寿命又太短。”
“东域确实是杉木之乡，用杉木可以把成本降到最低，但是……”
说到这，柳涯心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去年你们韩家刚升的大型世家吧。”
“是，多亏少爷提携。”韩志忠适时说道。
“少说这种屁话，晋升仪式在天兆城，我又不在场，你们晋升关我什么事？”
柳涯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想说的是，别忘了你们在晋升时，说的誓词。”
“身为大型家族，就不能以效益为第一了，要为咱们这一道的发展做些贡献。”
这话，柳涯心不仅说给韩家听，也是说给外面拥挤的人群听的，也是说给柳古云听。
“你们这样降低成本，降低门槛，批量制造，确实可以创造不小的收益，但你们这是在与中等家族抢地盘。”
“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对不起授予你们的大型家族称号。”
“而且这种便宜材料，天宝的使用寿命也会大大降低，难道你们要走一次性天宝的路线？”
他们更换得勤，我们才能卖得勤啊。
韩志忠心中嘀咕，但他不敢说出来，因为柳涯心真的有权利撤销他们的大型家族称号，只需要一句话。
“还有这个，”柳涯心一指放在右手货架上的圣力导线。
那是用来传输圣力的细线，是天宝的基本配件之一。
“这种细铜线，我记得不是你韩家的看家本领吗？”
“百年之前，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吧。”
“上次我来时就跟你说了，要改要改，你们还真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柳涯心一抬下巴，显得如此盛气凌人与不可一世。
可他就是有如此放肆的能力，门外的众人无一例外，都在用本子记录着柳涯心说的每一句话。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虽然韩家占着法城圣力导线交易量的大半，但南域的段家已经研究出了更好的导线制造手段。”
“你们太过闭塞，不愿改进，固步自封，害的终究是你们自己。”
韩志忠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眼角向外瞥着外面的众人。
“还有，”柳涯心又指向头上的水晶灯。
众人皆抬头，目光全部聚集到那个水晶灯上，手指握笔，笔尖在纸上微颤，等待着柳涯心的下一句话。
“这个灯太亮了，古阳未落，没必要注入这么多圣力维持亮度。”
观众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所适从。
“这句话，要记吗？”那人的手都有些抽筋了。
“当然要记了，家主大人可是说了好几遍了，大少爷的每一句话都要记！”
“灯光而已，只是大少爷随口说的吧？”
“废物，你感觉这话不重要，家主大人万一能从里面品出更多的东西呢？”
“说得也是。”又是一片纸上走笔的唏啐声。
“上次，我记得跟你韩家交代过吧，要想再进一步，必须还是从导线上下手。”
柳涯心左右环视，忽然说道：“你这没椅子吗？”
“有，有，少爷。”韩志忠忙说道。
本来是有一些椅子的，但自从晋升成大型家族后，店铺内人就开始变多了。
虽然也在周边开了不少分店，但人们还是认准了这个柳涯心经常来的店铺，这就导致了日常的拥挤。
于是便撤去了这里的多余设施，开始了韩家的店大欺客。
当时知道这事的柳涯心，还有些生气，但父亲拦住了柳涯心，并解释了韩家的无奈。
“周围的店铺深知这个位置的重要，他们绝不肯让出去。
就算韩家进入了大型家族，那也是如此。
能占据法城的中心位置，谁还不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呢？
说句实话，在这片区域中，韩家才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
就连往街道扩张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韩家都做了，甚至连申请都敢往上递，还不止一次。
城主那边已经好几次问我，要不要同意。”
父亲说这段话没有停顿，逻辑通畅，语言精确。
“那你同意了吗？”柳涯心好奇，眨着双眼问道。
“这事和制造关系不大，城主之所以推给我，是因为他以为是我授意的，我跟他说不是，他当然就拒绝了。”
“哦。”还是孩童的柳涯心挠挠头，显然是对父亲的话缺少理解。
“看来，城主要比韩家要大些。”
这就是柳涯心作为一个孩子的结论。
“这倒不是，主要这一部分，还是要交给你郑叔叔来……算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柳梦山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他不想给儿子太大的压力。
从回忆回到现实，柳涯心此刻就在韩家当铺之内。
“少爷，椅子搬来了。”“不必了，就到这吧，古云我们走。”
“呃？大少爷……”韩家家主还想挽留，但终究没说出口。
之前的评价已经算是少爷留足了面子，怎么能恳求他再多停留在这里呢？
柳古云从外面挤了进去，走到柳涯心的身边。
这时周围一阵惊呼，那是柳古云少爷，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其实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只是相比较柳古云，柳涯心的言论要重要得多。
柳涯心转身，拍拍柳古云的胸口，走出了大门。
周围的目光虽然各异，但没有一个是鄙视与轻蔑。
一个孩子，只有这时才能觉得自己是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