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古玩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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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进古玩店，浓浓的檀香味就争先恐后窜进了鼻孔。
“老岳檀香，讲究！”
柳涯心一进门就赞叹，这也是他进来的原因，在外面就闻到一股檀香。
这香是冷门香，只有数代深耕于古玩行的家族才能明白这香的妙用。
对于不懂行来撞大运的新人，这浓浓的香味可以影响他们的判断，让他们浑浑噩噩更容易被店家蛊惑。
而对于懂行的老手，这老香则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只是需要吃一抹灰。
然而柳涯心直挺挺地走进来，窝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
看随从的配饰，这还是个有钱的公子哥。
今天自己刚接班就得了块肥肉，可要好好地宰。
“这位爷，您一看就是懂行的老手，这进门先品香，没个几十年的经验可真做不出来。”
柳涯心摆摆手，笑道：“我这个年纪哪是什么老手，你这可看走眼了。”
那老板却上前拉住柳涯心的胳膊，熟络地说道：“要不是老手，那就是天才！”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被引到了柜台面前。
“您是懂行的人，”老板笑眯眯地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烧废了的土坛子，奇形怪状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而他却依旧觍着脸说：“这是刚出土的，还没有清理，但您看这样式，就知道这肯定不是近代的东西。”
柳古云满脑门黑线，恨不得一脚踹到这老板的肥脸上。
“是吗？”柳涯心却不在意，只是笑道：“在我印象中，哪一代的审美也没有这么畸形过。”
“哎哟！”老板发出怪声，刻意地提醒道：“这天国百万年，谁能知道哪一代的审美就这么怪呢？”
看到柳涯心犹豫了，老板继续煽风点火：“咱也不瞒你，打你一进门，咱就看你龙行虎步是个干大事的人，咱也不敢讹你，跟你说实话，这玩意儿我也看不透。”
“就是因为看不透，但它又是真货，所以咱就卖它个均价，十个金羽币咋样，咋算您都不亏。”
老板这一顿连珠炮，是他兢兢业业上百年的证明。
柳古珊忍不住道：“一个炼废了的胚胎，能值三个银子就不错了，十个金羽币，真当我们不识货吗？”
老板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便嘴硬道：“什么炼废了，没有炼废的天宝，只有不会用的废人。”
听到这话，柳涯心顿时双眼一亮，询问道：“这句话是听谁说的。”
“这是老话，是我师傅亲口跟我说的，都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了。”
柳古珊在一旁提醒道：“少爷，这句话被滥用了，一开始只是制止浪费材料的行为，后来倒成了浪费材料的借口。”
柳涯心沉默片刻，便低吟着。
“炼废的胚子，也有重铸辉煌的可能。”
“一个金羽币，”他眯起眼睛，望着老板说道：“如果不卖就算了。”
一个金羽币？若是刚开始，那老板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但此刻很明显，这个孩子已经明白了这是个炼废的胚胎，可他依旧愿意出一个金羽币的高价。
这其中理由，不得不让老板再度观察着这个丑陋的罐子。
可机会难得，没有观察多长时间，老板就立刻同意了这笔交易。
柳涯心拿到胚胎后，左手不停地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瓶身。
正当柳古云递给老板一枚金羽币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呱啦”一声。
那土罐子被柳涯心摔碎了一地，它最终又回到了土地中。
柳涯心俯下身，捡起一些白瓷片，这是这件半成品中成功的那一部分。
它们并没有上色，也没有光泽，如被人抛弃的奶声奶气的婴儿一般，躺在柳涯心的手上。
“你们还有希望，因为你们通过了烈火的考验。”
柳涯心往上一撒，右手抬指，“啪！啪！啪！”，几块瓷片在空中飞速旋转。
咔咔咔咔！
在屋内的几人，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折手指的声音，而且不停在折，发出清脆的骨响。
一炷香的时间，柳涯心再度往空中一抓，伸出手，手心上赫然躺着四颗白瓷精雕，雕的是柳家的经典作品《四季图》。
“这下，就算不是天宝，也不止一个金羽币吧。”
柳涯心随手扔给柳古云：“送你了，毕竟是你的钱买的。”
柳古云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接下：“在下谨记少爷厚恩，定当以命相报。”
“四个小玩意儿，有什么报不报的。”柳涯心摆摆手，这才看向老板。
“怎么样，有什么好东西快点拿出来吧。”
老板一时语塞到窒息，这遇到的不仅是行家里手，更是大师级别的制作者。
自己刚才那些行为，无疑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好险这位大师没有立刻离开，否则他回去但凡说两句话，自己这祖传的小店就别想开了。
“这位爷，咱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儿的好东西啊？”
柳涯心摸摸下巴，略有意味地笑道：“我是无所谓，只要是好东西我都可以收。”
那老板一哆嗦，才知道这是来了氅子了。
氅子，本意是指华贵的皮草衣，后因为有些古玩倒卖者专门做上层人的生意，频繁穿着大氅出入上流社交场所，所以被小古玩倒卖商称作氅子。
从小店便宜收货，往大客户高价卖，或是替富商寻摸宝贝，这才是这些人的生存手段。
他们的能耐既在手上，更在嘴上，他们必须用最少的代价，去得到那些富人的信任。
这无疑需要大量的社会实践和专业经验。
可面前这是个孩子啊，这谁能想得到他是干这种卖资历的活儿？
老板咽口唾沫，虽然这些小商家都讨厌氅子，但都希望氅子来自己家收货。
“爷，您先坐着，我去拿货。”
不一会，一些小玩意儿就都摆在桌面上了。
鸡血石、泰山玉、墨鸠岩等等各种天材地宝映入柳涯心的眼帘。
“这鸡血石是活鸡血，您看还带着血丝儿。”老板操着熟练的台词，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鸡血已死，没有灵气。”柳涯心摇摇头。
“这方紫琼岩，是从西域群山开采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
“玄武岩渗色，假的。”柳涯心再度否认。
“这骨手竹……”
“还没长成就被拔了，是被偷了吧。”
老板耐着性子介绍了许多自己得意的宝贝，却被柳涯心一一否定了。
终于老板还是有些急了，便问道：“您到底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
柳涯心笑吟吟地指向展柜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个由牛角加工而成的号角，现在在角落蒙上一层阴灰。
老板立刻起身去拿，并且用衣服擦拭它，将它擦个干净。
而后双手呈递给柳涯心。
柳涯心接过来之后，仔细端详。
“十个金羽币。”这是他端详后的报价。
老板抿起嘴唇，脑中又在和自己博弈。
“十五个。”
“成交。”
没想到这个孩子根本不还价，揣在怀里就往外走。
“这位少爷，还请等一下！”老板立刻拦住他，恳求道：“您不还价，我就知道我砸眼了，可您也得让我知道怎么砸得眼啊！”
柳涯心笑着拿出那牛角：“很简单，这是溪云斗牛的角，本就十分坚硬，再加上环包的金箔，这就已经为里面的加工加大难度了。”
“然后这个工匠居然敢用水烫法将其完全贴合，随后才用玉石刻上放大声音的花纹，我不得不为其过人的勇气而赞叹，一不留神就会赔得倾家荡产。”
“然后呢？”老板追问道。
“还要什么，这还不够吗？”
老板哑然，他是想听这件牛角值钱的原因，工匠的勇气并不是这件东西值钱的原因。
但在柳涯心这里，他就要为勇气买单。
“这份勇气与用心，会让他成为享誉天国的制造师。”
柳涯心抚拂着这个号角，赞叹道：“我现在低价买了它，等他出名了，这件东西价值翻倍又何止十倍。”
这的确是个理由，但老板却大感失望。
这种长期投资，既不现实又不靠谱，这不是自己能参考的致富经。
“可十五枚金羽币，都可以购买一件三翼天宝了，而这个号角却根本称不上天宝，只能算是一个工艺品，我不相信您是因为这种原因。”
老板摇摇头，他没这么好打发。
柳涯心斜笑道：“勇气，细心，就是我买单的原因，别无其他。”
尽管不信，但老板也不能强留，只好放他们离去。
出了门之后，再往圣斗场走的时候，柳古录还是没忍住说话了：“少爷，您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个牛角啊？”
柳涯心呵呵笑道：“所以我就说，虽然你们书堂看天宝的确实一把好手，但只要稍一变通，你们书堂就看不出来了。”
他拿出那件牛角，沿着嘴儿处，将金箔转一圈，顿时整个金箔都片片碎裂。
“这不是金箔！这是铜片镀的金漆！”
柳古珊惊呼，这样价值又下降了。
“你的眼光也变差了啊，古珊。”柳涯心笑道：“那是金箔，只不过被内部的阵法影响了，导致长期处于被攫取的状态，黄金内部破损极其严重，所以才呈现出易损的样貌。”
“也正是因为受这金箔的影响，你看不出来里面这个阵法的价值。”
“而实际上，这里面刻的是五翼级别的阵法！而且是未曾收录的全新阵法！”
柳涯心此话一出，瞬间震惊了柳古云等人。
“古云，这个号角的制作者肯定不会距离这里太远，你想个办法，把他邀请过来，我要和他聊聊。”
“明白，在下这就去办！”柳古云拱手，便立刻离开了，
柳古珊诧异地问道：“少爷，您怎么知道这号角的作者不会距离这里太远？”
“因为这个号角还没开封，是一手货，也就是说这个号角刚做出来就被当作古玩卖到那个古玩店了，我还真是幸运。”
然而这个时候，柳古录还在震惊和自我否定中。
柳涯心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就说，没人敢说见过自己所有的天宝，即使我也一样，”
“那些新式的天宝还需要我们去学习，而这种大集市就是收集信息最好的地方。”
我这么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柳涯心暗自得意。
柳古录茫然地点了点头：“虽然听不懂，但少爷说的总是没错的，那我这就去逛集市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活儿。”
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柳古珊了。
柳涯心轻轻叹口气，说道：“古珊，你知道为什么我单单把你留下来吗？”
柳古珊顿觉不好，但嘴上还是说道：“回少爷，在下不知。”
“因为你不会说谎，又不会莽撞。”
再往圣斗场走去，柳涯心头也不回：“走吧，去圣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