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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小儿大婚仇人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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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转瞬即逝,选秀那日,是皇上和皇后坐阵,我只要听到富察氏赐婚弘历这件消息就好,至于皇上选几个妃子,我也是无所谓的,就算位份高又如何,再高还能高过我吗,我如今也三十六了,再年轻也年轻不过她们,皇上宠爱谁都与我无关,只要对弘历好就好。

皇上一共选了八个秀女,分在各宫安置,将富察氏赐予弘历为嫡福晋,在下月十八号大婚,又选了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宁温,作为弘昼的嫡福晋,在八月一日大婚,我和如恩的一桩心事终于是放下了。

这八位秀女年岁皆在十五左右,个个娇俏可人,位份不高,都是答应的位份,新入宫也是怯怯,看到皇后也是恭敬的很,这宫里一下子添了八个脸孔,倒也是热闹,这少女的叽喳声,像几只欢腾的小麻雀,听得也不觉得吵,毕竟这后宫里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声音了。

安贵人失子后也失了宠,整日在宫里各种不痛快,皇上看惯了安贵人的矫揉做作,倒是宠上了和我一起住的武贵人,武贵人性子安稳,不爱生事,入宫后也一直默默,听说前几日武贵人在御花园看花,偶遇了皇上,皇上才想起还有这一号人物,宠爱她后又夸她温婉温柔,武贵人容貌不在安贵人之下,但脾性要比她好的多,一来二去,武贵人成了皇上的新宠。

成了皇上的新宠,宫里来给她送礼的就多了,她还会挑上几件好的送给我,我也不会白拿他的礼,弘历给我的乳香,我送与她三两,她很是高兴,和我来往的就更加频繁了一些。

宁儿做了几碗冰碗,我邀请如恩和武贵人过来吃。

如恩爽快的吃了一碗,说道:“夏日吃这些解暑的东西最好了,我的库房里还留着陈年的酒,凉上一凉最是解人。”

我笑她:“快四十了还这么能喝酒,真是女酒鬼。”

“你不爱喝不知道,这夏日喝凉酒解暑,冬日喝热酒暖人,怎么喝都有它的好处。”

文韵听得这话也觉着有趣,说道:“裕嫔姐姐身子好,可真是让嫔妾羡慕。”

如恩也打趣她,“你现在正得盛宠,我们更羡慕你啊。”

文韵羞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姐姐们有皇子,这宠可是经久不衰的,嫔妾萤火之光幸得皇上多看顾两眼是嫔妾的福气,哪比上两位姐姐如月光明亮啊。”

我们三人都笑了,如恩性格爽利,不喜安氏那种骄矜之人,文韵虽然矜持,但不会恃宠而骄,更得如恩喜爱,三两句话,如恩就喜了文韵这个妹妹。

“从前我来元初宫里时,也不见你出来,蓦然来你宫里又怕打扰你,如今日头好,你也多出来走动,现在选秀的妃嫔都入宫了,你也要让那皇恩留的更久一些啊。”

文韵摇了摇头,叹道:“常说君恩如流水,嫔妾已是幸运了,又怎能期盼君恩久留呢。”

如恩不在意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听说这次新入宫的有皇后的亲信,皇上会看皇后的面上不会亏了那人的,待到皇上宠幸了新人后,想起妹妹可就难了。”

我眉头一挑,问道:“入选秀女有皇后的亲信?我这几日关顾着弘历和弘昼的婚礼了,完全没在意新人。”

“叫乌拉那拉采慕,是皇后的族亲,听说选秀那日,皇后特意提了她,皇上就留了牌子,这两日请安,皇后对她也是格外照顾。”

对此我并没有留意,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弘历和弘昼大婚,皇子娶嫡福晋尤为重要,虽然一切有内务府操持着,可我还是担心,生怕出现什么错漏,为此如恩常常笑我:孩子又不是第一次成婚,这么紧张做什么。

弘历大婚那日,在乾西二所成婚,极为隆重,福晋身披大红色嫁衣,那嫁衣绣着如意纹,华丽异常,他们二人三拜九叩,携手共度一生。

看到弘历娶妻,脑中的记忆扯到了二十多年前,十几岁我的嫁入贝勒府,新婚之夜,丈夫离去,未喝过交杯酒,就连给福晋上茶,她都没有喝,我曾以为我会这样孤单凄苦的过一生,但弘历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眼看着他从一个粉嫩团子,长成一个偏偏的少年郎,十几年的岁月,见证了一个少年的成长,昨日我成婚,今日他成婚,岁月悠悠,一晃而过,天上飞了一群鸿雁,鸿雁高飞,是极好的征兆,我儿弘历,你一定要幸福的走过一生。

我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再回眸,清澈的眼睛更好的看到弘历的笑脸,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莫过今日了。

次日清早,弘历就携了良和前来请安,良和穿着大红色玫瑰纹旗装,头上戴着红色的绒花,举止优雅,走起路来步步生莲,一点声音也无,看似小心翼翼实则是骨子里流出来的高贵和风度,她跪在我面前,深深叩下去,恭敬道:

“臣媳富察良和给额娘请安,额娘金安。”

我笑道:“起身吧,晴蕊,赐座。”

晴蕊搬来两个凳子,我这也看清了良和的长相,长相温婉,肌肤如玉,五官是柔和的五官,不明媚不娇柔,是妥妥的当家主母的面相,五官是次要,主要是那气质和身段,坐下来身子是挺直的,没有刻意绷直,是自然而坐,由此也能见出她平日里的举止就是如此,通身优雅高贵的气质,是我从未见过的,皇上刚登基时,教习姑姑特意训了我们几日,我自然知道要想做好一个妃子有多难,良和的做派似乎比我还要好,我是怎么看这个儿媳怎么高兴。

看到良和未戴金器,我半开玩笑半生气的对弘历说:“你们新婚,怎的不给良和多戴几只珠花,这绒花看起来素了些。”

弘历笑道:“额娘,你不知道,良和不喜金银首饰,儿子给她的首饰都快堆成山那样高了。”

“哪有女子不喜首饰的,还不是为了给你面子,不想让人说你奢华。”

良和看我有些为难弘历,说道:“额娘,爷说得是,臣媳不喜金银首饰,觉得过于贵重,从前在家里便是这样,爷对臣媳特别好,不是因为爷的缘故。”

我笑她:“这刚成婚一日,就对弘历百般袒护,你以后可别把弘历给惯坏了。”

良和羞红了脸,一时竟不知怎么说,弘历急道:“额娘,儿子哪有那么娇贵了。”

我也不和他们开玩笑了,说道:“你皇阿玛想让你们在宫里住些时日,下月弘昼成亲,你们再回去也不迟。”

弘昼大婚那日在府外,规矩不比皇宫繁琐,一日下来,也是欢乐,民间的一些婚嫁风俗,弘昼都用了上来,如恩忙前忙后,就像寻常人家为儿子操办婚事的母亲,如恩一袭红衣也是喜庆,我还看到了如恩的父亲,如恩长得和他很像,因为如恩的缘故,耿家得了抬旗的荣耀,耿德金在婚宴上对这个女儿也是百般的宠爱,如恩的弟妹也是围着如恩前后转,想贴一贴如恩这个娘娘的福气。

京中两个皇子大婚娶福晋,是天大的喜事,弘昼出手阔绰,给了那些乞丐不少的赏钱,他们得了钱卖力,在门上唱了一整日的喜歌,满京城的人都在为弘历和弘昼庆祝。

除了在宫外的弘时。

弘昼大婚后的几日,弘时在宫外郁郁而终,这个让齐妃疼爱了一辈子的幼子,离宫之后,再也享不到任何的宠爱,齐妃每日望眼欲穿,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皇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神色仅仅殇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冷哼道:“老八子嗣少,他倒是有孝心提前下去陪他了。”

我和如恩闻之咋舌,弘历和弘昼亦是如此,愈发在皇上面前小心翼翼起来。

弘时的丧事办的很是草率,弘历和弘昼到底是念了曾经的兄弟情,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葬礼上,弘昼穿了一袭白衣,在他墓前,哀哀的哭了起来。

弘历疑惑,问他:“你平日不是最讨厌三哥,如今怎的哭的这样悲痛。”

弘昼擦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呜呜,我在哭我自己,人总会死的,提前哭一哭不行吗。”

弘历:......

齐妃在知道弘历和弘昼去参加了弘时的丧仪,破天荒的来到我宫里感激我。

她已步入老态,失宠的她不再浓妆艳抹,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样的深,从前那双最为狐媚的眼睛也失了神采,毫无半分勾人之意,一身湖青色水纹旗装也是她刚入宫制作的,颜色有些旧了,衣服上也起了细细的毛毛,头上也不再戴金宝石之物,所戴的银器也没有一点亮光,像只在头上簪了几只铁棍一样,从前她是主子,我是奴才,我要听她的命令,峰回路转,现在我在上,她在下,她要看我的脸色,二十多年前还是侍妾的我,能否想到会有今日。

她抹一把眼睛,早已哭干眼泪如死井的眼睛又犯起了水花,她诚恳的说道:“熹妃妹妹,多谢你。”

弘时被贬去做阿其那的儿子,就代表了他不再是皇室人员,至于葬在哪里也无人在意,阿其那还有儿子弘旺,弘旺会安置他的后事,弘时是被皇上贬斥的,没有皇上懿旨谁又会去在乎一个没有宗籍的皇子呢,是弘历向皇上请求给弘时最后的情面,皇上才把弘时安葬在早夭的弘晖旁边还没有修葺好的陵墓,没有添瓦加快,还是最原始的灰瓦,没有陪葬品,也算给弘时最后的安身之处了。

“弘时到底也当过弘历的哥哥,两人又是同在王府长大,弘历不会不顾念这其中的情分。”

她默默抽泣着,那个在王府骄傲贵重的侧福晋何曾在别人面前这样软弱过,良久,她拿起帕子拭泪,哽咽道:“弘时自幼学习就一般,后来弘历和弘昼出生,他也没有一点紧张的心态,还是玩闹,那年皇贵妃嫁到王府,他冲撞了十爷,是八爷替他解围,弘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直记得八爷的好,谁想到,他会帮八爷说话,我已经五十多了,儿女都走在了我的前头,就连那孙儿,也走在了我这个老太婆的前面,这真是我的报应,报应啊。”

说到最后,她情绪激动,咳嗽了两声,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看起来像病久了的人。

她潦倒至此,我虽心生快意,但也觉得齿冷,那个风光了前半辈子的齐妃落得如此下场,日后我和弘历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会不会也是这样,我不免叹气,要想在宫里好好活着,真是难上加难。

花谢了,叶黄了,眼前曾娇嫩如花的女子变成了即将落地的黄叶,失了四子一孙,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乳香从香炉中飘着淡淡的一层烟,这样名贵的香料只有在书本里得知,如今想有便有,伸手就有也足以证明了一个人的权利或者富贵,齐妃来我殿中时,身上只有淡淡的潮湿味,曾经的脂粉香气如今也同那颗年轻的心一同消亡。

我告诉弘历,得空去看看齐妃,她失了孩子,心里不舒服,又让人照顾着冷宫里的懋嫔,如今她自在了,我也不愿去打扰,衣食上能帮就帮吧,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弘历问我:“额娘,齐娘娘在府里对您就是苛刻,三哥对儿子也不好,额娘怎么还惦记着齐娘娘。”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起了以前的事,“额娘刚入府时,齐妃就对我百般为难,她是主,我是奴,就算挨打也不能反抗,与我一同长大的容秀也因为她的父亲早产身亡,如今她的孩子孙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这也算是她的报应了,我让你去看她,就是让她好好活着,只有活的久了,那痛苦才会继续延长。”

我猛地掐断花瓶中插着的木槿花,汁液溅在了我的手上,散出不属于花香的刺鼻味道,李沛怡,弘时死了又怎么样,那只能抵容秀小儿的命,我要的,是延长你所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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