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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心结未解难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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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病数日,没有一点起色,景仁宫的皇后还不如我,终是没熬过这个九月。

在我离开景仁宫后的两日,皇上的结发妻子崩逝了。

她临走前,皇上陪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了她人生的最后阶段。

我不知道她对皇上说了什么,或许有她的郁郁,有对亡子的思念,有对我的怨怼,有对这不见天日的后宫的倦怠,她陪伴皇上数十年,生了一子,嫡子早亡,之后再也没有过孩子,她的一生对夫君敬重,对妾室宽仁,做福晋时,有福晋的样子,做皇后时有皇后的样子,母仪天下的背后,谁能想到她每夜都在思念早亡的孩子。

那个孩子我没有见过,想来也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的孩子若是活着,她怎么可能在五十多岁就撒手人寰,未来的她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太后,享受着子孙之乐,不是临了了孤零零的离开。

皇后一走,后宫的事都转接到我手中,嫔妃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按时来我宫中,看着她们熟悉渐渐老去的面孔,才发觉这时日过得真是快,皇上登基都有九年了,我也当了九年的妃子,如今接手后宫之事,只觉得力不从心,每每都要面对那些琐事,任它们像丝线一样缠绕着自己。

皇后的丧仪置办的很是隆重,皇后辍朝五日,并让在京城的王爷、文武百官、公主、王妃、等皆到畅春园举哀,皇上面容凄凄,本欲亲自祭奠,却遭到了臣子的反对,皇后丧仪已是破例,皇帝不可再亲自去祭奠,应让皇子代之,皇上闻言也只好作罢,皇后是他的发妻,多年来也无大错,皇后一走,皇上一夜间倒是老了十岁,加上他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他的孩子也只剩下两个,到了晚年,竟有些孤家寡人的样子了。

皇后丧仪过后,朝中有人提出后宫不可无主,要皇上立新后,皇上为着前朝的事忙来忙去,也无心去理会后宫之事。

位分高的妃子只有我和如恩还有早就失了宠的齐妃,我又是满军旗,胜过如恩和齐妃,然而我无心皇后之位,毕竟我与皇上的情分也只有那么一点,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继后。

“额娘没想过后位吗?”

弘历在我身侧,有些期待我的回答。

我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心里很是清楚,弘历虽没被封王,但是地位无人可比,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他迟早会坐上那把龙椅,他今日问这话,无非是想试探我,若我有登上后位的心思,他就会去请求皇上,为我说好话,好得来一个嫡子的位置。

自从从皇后宫里出来后,我就觉得一切都变了,看着弘历的目光也带了些疑问,这么些年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他的额娘,他是真心为我着想还是在利用我。

我淡淡唤他:“弘历,我昏迷那些天都说了什么。”

他不曾想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这句。

“额娘昏迷中一直唤儿子的乳名,儿子和裕娘娘怎么摇您都不醒,额娘前些日子为了宫中的流言操劳,想必是累到了才会梦魇。”

这么些年我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我的孩子,就连在梦里我都不敢去想他,怕我的思念会流露出来叫人发现,皇后的一席话牵扯到了我的神经,我一直维持的冷静还是撕破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在我的梦里越扯越大,几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用尽二十年的时光去掩盖真相,即便我身在其中感到痛苦,却又不能不遮掩,一但被揭露,我会失去所有。

“额娘不是你皇阿玛的妻子,自然也坐不上皇后的位子。”

弘历有些讪讪,我们之间再无他话,唯有安静的看着香炉香烟袅袅。

用完午膳后,弘历寻了个由头离开了,晴蕊过来帮我捏腿,似是试探似是闲话,“奴婢瞧着娘娘这两日与四阿哥不那么亲近了。”

弘历的事连府里的晴芙都不知道,晴蕊更无知道的可能,她也是看出了端倪才会这么问。

我知道她怕我们母子间生疏,只好答道:“弘历年岁渐长,皇上也越来越看重他,皇上不喜皇子与生母之间走的近,我这样做,不过是按照皇上的心思罢了。”

晴蕊笑道:“娘娘这是多想了,皇上看重咱们四阿哥也看重娘娘,娘娘要是避嫌,四阿哥也会难过的,娘娘忘了,您一直抚养五阿哥呢,从前在府中不得常见,这回在宫里,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弘历和弘昼自从搬回宫中后,见面的次数的确多了些,皇上也试着让他们做一些政事,言语之间是不打算放他们回府了。

“弘昼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晚上让他过来用晚膳吧。”

“是。”

我看着手指上的鎏金护甲,上面镶着一颗桃红色的宝石,这样的颜色让我想起一个爱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

“绮安今年十四了吧。”

“娘娘说的是讷尔布家的绮安格格?今年应该十四了,过两年就能参加选秀了。”

我眉头一跳,细细抚着护甲上的红色宝石,道:“有几年没见到绮安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你一会儿派人给讷尔布传话,问绮安什么时候有空入宫一趟。”

“是。”

讷尔布已过花甲,以后不能事事都替绮安着想,再过两年就要选秀,若是没选上就要再等三年,若是选上了,岂不是浪费她的青春。

我要在那之前,替绮安谋个好的出路。

晚膳时分,弘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看见他喜欢的菜也没什么兴趣,我打趣他,“这是怎么了,最近累了吗,怎么吃饭都没什么食欲。”

弘昼的眼下有些乌黑,叹了一口气,“熹娘娘,永瑛自出生以后就常染风寒,宁温担心的整宿睡不着,连儿臣也束手无策。”

一个人的身子好不好要看他婴幼儿时期,若是那时经常染病,那么活下来的几率就不大了。

我看他郁郁的样子也不忍心,给他夹了一个剥好的虾,说道:“小孩子染病也是常有的事,你出生后几个月也生过病,现在不是好好的。”

弘昼苦笑一声,“但愿吧,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儿臣希望他健康长大,别的也无所求了。”

健康长大。

这四个字像是利剑一样刺到我的心上,若是元寿长大了,那该多好啊。

“你看你只有一个福晋,两个侍妾,弘历有一个福晋,六个侍妾,所以弘历的孩子也多,你就没想过再立一个侧福晋或再选一个格格吗?”

弘昼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儿臣不要,儿臣有宁温和两个格格就够了,皇阿玛在府中妾室只有几人,额娘与熹娘娘也受了不少欺负,若是儿臣的妾室多了,我也怕她们会受欺负。”

我失笑,“你这孩子想的倒多,人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倒是清心寡欲了起来。”

弘昼抬眼看我,有些不解,“熹娘娘今晚对儿臣的妾室倒是有些在意,怎的熹娘娘要给儿臣纳妾吗?”

他话说的直白,我被噎了一下,喝口茶压压惊。

想起绮安先前说过喜欢弘昼,今晚不如给她牵个线。

“弘昼啊,前些年讷尔布的女儿绮安来我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她今年十四了,过两年就要参加选秀,熹娘娘记得你们从前的关系不错,不如......”

弘昼可能觉得有些荒唐,有点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熹娘娘难道不想把绮安妹妹许给四哥吗?她嫁给四哥,会过得更好。”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嫁给谁都不会过得差,我只是觉得,绮安与你的性子比较合得来。”

弘昼摇头笑了笑,“儿臣一直把绮安当做妹妹看,我想四哥也是,若是娶了绮安,和娶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区别。”

弘昼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心里知道这天下的好男子不只是在皇宫,可我怕绮安会走容秀的后路,将来若是被人刁难,伤了自己可怎么好。

思索了两日后,绮安被晴蕊带了过来。

她长高了不少,性格看起来也沉静了许多,衣着也不再是嫩色,而是沉稳的青色,上面用细线绣着几朵兰花的图案,淡雅素净。

“给熹贵妃娘娘请安,多年未见娘娘,娘娘身子可好?”

行礼问安也是宫中礼仪标准,说话轻柔,让人舒坦。

“本宫身子还好,多年不见你,对你很是挂念。”

她轻柔一笑,面上不失恭敬,“能让娘娘挂怀是臣女的福分,臣女日日都在想娘娘。”

看她如此懂事,我也跟着高兴,我叫她起身,当我看清她的脸那一刻,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容秀,若是说从前她和容秀有五分相似,那么现在有了八分,就连那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容秀。

想到容秀,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在大好的年纪一尸两命,还没来得及看她这个妹妹长大,若是她还在,我们也好常说说话。

晴蕊告诉我,自从她被安嫔小产吓到后,性子就沉稳了许多,加上讷尔布近几年身体不好,照顾阿玛的责任也落得了她的头上,经历促人成长,光阴几载,足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长成彬彬有礼的闺秀。

我让晴蕊赐座,她盈盈坐下后,就像是一位女学者,气量出尘,气质翩翩。

“多年未见你,没想到你成长这么多,你阿玛也应该放心你了。”

“臣女年幼时顽劣,经常惹得阿玛生气,如今阿玛年岁大了,臣女理应好好照拂阿玛。”

“你长大了,容秀要是看到有这么像她的妹妹,不知该有多么欢喜。”

绮安眉目有些动容,似是回忆什么。

我问道:“你怎么了?”

绮安回过神来,说道:“回娘娘的话,臣女的阿玛前些年突然发病,谁也记不清,只记得臣女的姐姐,臣女样貌与姐姐有几分相似,阿玛就把臣女错认成姐姐,阿玛对臣女哭诉很想念姐姐,臣女和额娘商议,让我学习姐姐的习性,好宽慰阿玛,好在阿玛今年的病好了许多,能记起臣女和额娘了。”

绮安絮絮了一阵,我才恍然,绮安这些年经历了这样的事,性子才会变得这样安稳,她原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如今变成这样,必定受了一番苦楚,怪不得,她来我宫内时,恍然间我以为从前的容秀回来了,讷尔布思女成疾,苦了他也苦了绮安。

“本宫久居深宫,对宫外的事不了解,本宫会命人去给讷尔布治病,也算是替容秀尽了孝道。”

绮安面带感谢之色,起身下跪,“多谢娘娘。”

“好了,琉瑜如今在宫中,你们多年没见,去瞧一瞧她吧。”

“是。”

绮安恭敬退下,我看她那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阿玛的一场病,就改变了一个少女,绮安可以在他阿玛身前尽孝,而我,距上次见阿玛也过了好些年,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去见。

琉瑜见绮安过来很是高兴,她们原就是一同长大,现在住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完的话,永璜现在到了说话的年纪,整日拉着绮安的手甜甜的喊着姨娘,琉瑜产后尚未恢复,精神气不佳,坐在榻上看着绮安逗着永璜,他们一会儿笑一会儿闹,她略微苍白了脸也出现了一抹红晕。

高格格在一旁看的欢喜,说道:“琉瑜姐姐的气色好了不少,这多亏了绮安妹妹的福呢。”

绮安抱着永璜,永璜拨弄着她衣衫上的石榴纹扣子,咿咿呀呀的说着话,绮安说道:“姐姐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给几位姐姐添麻烦就好了。”

“绮安妹妹性子安静,又喜诗书,谈吐不凡,怎么会与麻烦挂上钩呢。”

弘历的这些格格相处的还算融洽,绮安也不是多事的性子,几个月下来,她与那几个格格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心中的那个想法也发出了萌芽,等到皇后丧期过后,我再去问问弘历的意思。

冷雪拂面,是冬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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