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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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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执事一听来者声音,便心下暗道:“坏了,怎么让这两人碰上了。”

果不其然,待陈守稷跨过殿门后,便接着开口道:“方觉缘,我记得你不是已经领过一座洞府了?怎么还来寻洞府玉碟一观?莫非你是想再领一座洞府不成?”

方觉缘见他出来搅局,心下大为不快,冷哼一声,道:“我为我门下弟子挑选洞府,关你何事?”

陈守稷心道一声果然,面色如常道:“哦?不知你这门下弟子功行如何?莫不是已经成就玄光了?怎么上来便索要真宫气府?”

斗岁宗内有规定,凡是真宫气府一流的洞府,除却真传弟子外,其余弟子不论出身如何,必须得在三十岁前达到玄光境,且功行上佳方能得此等洞府。

方觉缘乃是元婴真人门下,所收的那名弟子如今不过才年满十四,根骨心性皆是上佳,他自忖要不了三十岁,至多待其约莫二十左右的时候,便能助其成就玄光。

如今替其索要一座真宫气府,不过是提前六七载,这点时间对于修道人而言,往往只是一次闭关入定,参悟修持罢了,算不得多长。

凭他的身份,也无人会来说些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即便是世家一脉也不会多言。

可是眼下被陈守稷亲身撞见,那便有所不同了,他若是执意要索要真宫气府一流的洞府,那便是坏了门内规矩,待陈守稷闹到正清院那里,可是要被其好生问责的,皆时少不得要严惩一番。

方觉缘自是不愿被其拿捏住把柄的,思忖一二,他转过头来,对着解执事道:“方才那人所领洞府在何处?”

解执事自是明白方觉缘的意思,他低下头道:“在山门最北端,唤作离忘山,乃是一座玄庐精舍层次的洞府。”

洞府之中最次的便是这玄庐精舍之流,高若望再怎么选也不会坏了门内规矩,自然也就不会为外人所拿捏了。

解执事也是明白这点,不怕事后开罪陈守稷,这才如实相告。

方觉缘闻言后,不禁神情一怔,似是未曾想到一般,往陈守稷望来,冷声道:“陈守稷,可敢随我往山外一行?”

陈守稷哂笑一声,道:“有何不敢?我只怕你当时候下不来台。”

觅仙阁位于昆吾山上,而昆吾山又是斗岁宗山门正门所在,这山外自然指的便是山门之外了。

斗岁宗有门规严令禁止门中弟子私斗,以防门中生出乱象。

方觉缘自然是不敢触犯门规的,但是他被陈守稷坏了好事,正是心火大盛之时,再加上出了昆吾山不远处便是山门之外,不受门规管束,他这才出言相激,想要与之一斗。

陈守稷自忖已是将一身功行打磨圆满,增无可增,若非是有意炼就上三品金丹,恐怕早已迈入化丹境中,哪里又会怕这方觉缘?

只见殿中一金一青两道玄光分别绽起,须臾间便已是齐齐飞身入云,撕裂长空,往山门之外遁去。

解执事在殿中等有半个时辰,忽闻天中响得一声凌厉剑鸣之声来,仰首望去,只见陈守稷立足云巅,身后三丈宽的玄光中好似敞开无边金光剑芒一般,如丝如缕,将周围的氤氲气云照得彻亮。

他朗笑一声,道:“方觉缘,这青华浩苍真功乃我门中六功之一,向来以擅长久战,法力绵长着称,怎到了你手里居然如此不济?”

这道声音极为洪亮,虽在山门之外,可却是震动四周群山,昆吾山上的一众弟子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皆是仰头望来,议论纷纷。

斗岁宗自太始祖师立派以来,除却十大神通之外,还有六功九经传下,有先贤曾赞曰:“六功九经乾坤御,日月五行手中握,内外诸劫难损形,直去天外问全一。”

此等法门向来唯有门中真传弟子方能准许入功德院内选择一功三经参悟,似这青华浩苍真功便是六功之一,乃木属功法,擅久战,重绵长,聚大势,定乾坤。

方觉缘许习练此法至今,尚不满一甲子,已是踏足玄光三重境,可见其资质如何。

而陈守稷所修的则是六功之一的金玉伏雷宝书,则是金属功法,威能最是宏大,待练至深处,一丝法力便能演化霹雳惊雷,施展起来如浪潮奔涌,转瞬即至,昱昱泱泱,声势惊人,令人挡无可挡。

至于他所习剑法,则是陈氏秘传宝金玄阳剑经,乃是一门杀剑之法,具体路数外人无从知晓,即便是门中同门,也只知晓表面,不明其根本。

方觉缘在方才的斗法中失利,被陈守稷以金剑破了神通,此刻正藏身于一团云雾之中,浑身气机紊乱,胸口好似遭了山石重击一般,疼痛难忍。

眼下听闻陈守稷的话后,更是急火攻心,双目逐渐转为一双金色竖瞳,一丝丝血色浮现而出,整个人的气息也是为之一变,变得凶厉无比,但片刻后随着一缕缕青气缓缓自足下凭空飘升而来,顿时令他的神智为之一清,又变回了先前的模样。

见状,他皱了皱眉,先是运转玄功,规正气机,随后又往陈守稷所在之处望了一眼,这才驾起玄光往山门内遁去。

陈守稷见方觉缘此回一言不发,便先行遁离了,心下还有些讶然,不过也并未多想,只当其是不愿在昆吾山上的一众弟子面前丢了颜面,索性直接遁走了事。

实际上方觉缘的斗战之能并不比他差上多少,此回他之所以能够取胜,不仅仅是他的功行略胜一筹,更重要的是方觉缘似乎还有一门极为厉害的神通未曾使出来,不愿轻易让人知晓,这才败在了他的手上。

需知天下间无论什么神通手段,若是提前知晓了其功候深浅,都是有办法设法回避抵挡,甚或以妙法克制,是以修道人如不遇上生死之战,向来并不愿轻易并暴露自家底细。

故而,若是真正斗起来的话,恐怕胜负还犹可未知。

待方觉缘所化青光消失在视线之中,陈守稷望昆吾山上望了一眼,向解执事微微点头,这才驾起遁光,往北遁去。

离忘山外

湖面静谧无波,澄澈如洗,宛如一面平镜,此时忽然飘来一只宝光湛湛的小舟,两名年轻道人正立身于舟上,其舷漆作金色,悬挂锦帆华旌,前后两段又有分别两只三尺大小的玉貔貅镇压首尾。

执事道童一指着前方,道:“师兄,那里就是离忘山所在了。”

高若望顺着手指之处,举目眺望,但见前方白气如练,直冲穹宇,天疏地阔,云霄万古,一座雄伟仙山压在视线尽头之上,上方云雾环绕,似若通天,端得是一副浩然画卷。

这时上空传来一声长啸,仰首一瞧,一只十余丈大的飞鸟自头顶乘空而过,随声遁去远天。

高若望顿觉心神为之一舒,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果是一处好地方。”

自昆吾山离开后,因为执事道童与他都未曾开脉,无法腾云驾雾,借空飞遁,只能以觅仙阁中宝舟赶路。

此舟内里刻有禁制,只消持牌符催动,便能御水而行,比之那腾云驾雾之法还有快上数分。

可即是如此,也仍是用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来至此地。

待二人驾舟又行有片刻,那执事道童忽然对他恭敬一礼,随后道:“师兄,此间已是到了。”

高若望微微一怔,往前望了一眼,却仍是只见得一座雄伟山影,难见其上景物,不禁疑惑问道:“这明明还未上岸,怎么会到了?莫非有何玄妙不成?”

执事道童笑道:“师兄有所不知,山门之中的洞府不拘是何等次,其上皆有不少杂役弟子打理,并设有禁制,外人若是无有禁制玉牌再手,哪怕是化丹真人在此,任其飞遁多远都是到不了的。”

高若望不禁露出一分恍然之色来,道:“原来如此,不曾想到居然还有这等玄妙在内。”

语毕,他伸手探入袖中,自里间拿出解执事交给他的禁制玉牌来,随后微微驱使,一道莹白光华自其上浮现。

同一时刻,面前景象也是恰如水中倒影遭微风吹皱,纷纷破碎。

高若望只觉舟身倏忽一定,不再随水浪左右摇摆,前方白蒙蒙的气雾徐徐散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执事道童见此一幕,开口言道:“禁制已开,师兄沿着这道阵门进去便是了。”

高若望试着抬脚往前落去,踏渡在水面之上,果是行如平地,当即便转过身来,拱手道:“谢过师弟了。”

执事道童稽首一礼,道:“师兄客气,师弟我还需回院中当值,便不叨扰师兄了。”

说罢,便重新驾御脚下宝舟,沿着来时的路飘去。

高若望待其身影逐渐隐于气雾之中后,方才收回目光,再度往阵门里走去。

这回他行有片刻,便忽感一股充盈灵机涌来,稍作吐纳,便觉清澈灵机漫漫而来,浸润经络肺腑,一时无比舒畅。

再抬眸一望,先前于舟中所见的那座雄伟仙山已是近在眼前,其上有参天古木,清泉流瀑,青青松柏之间,隐见宫观飞檐,老藤横涧,虬枝攀壁,时不时有灵猿攀渡,鹤鸟徘徊,隐隐有啸啼清泪之声传来。

高若望顺着面前的一条青阶石道往上缓缓行去,沿路走走停停,不断打量着山中景物。

离忘山即便在一众玄庐精舍中,灵机也当属上流,山中不仅景色润人心脾,所居生灵久经灵机滋养,更是灵动生巧,机灵无比。

待高若望行至山顶,已是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回神往前看去,只见面前正立有一座巍峨道宫,一名青衣老道立于殿门前,左右来回踱步,此刻见得他后,连忙上前一礼,恭敬道:“傅守正见过老爷。”

高若望在来时已是听那执事道童说过山上有杂役弟子负责整理,当即便开口询问道:“你便是此间杂役管事?”

傅管事点头应道:“回老爷,正是。”

高若望仔细看了他一眼,发觉这傅管事似乎不通修行之法,从未修持过玄功一般,体内元真浅薄,只比凡俗子弟略微强上一点。

他当即又问道:“你等杂役弟子莫非未曾习练过门中玄功不成?”

门中有规定,不拘是何等弟子,只要入了斗岁宗内,立时便有一卷玄功赐下。

此法唤作“正源宝录”,并不如何高深,只教人如何寻觅气机,藏元凝真,乃是给刚入门的弟子打磨根底用的。

傅管事老实道:“自是习练过的,只是我等资质堪愚,难以生出气感,这才始终不得门路入门。”

高若望听闻后,这才恍然。

功法固然重要,可是修持之人自身的资质也同样重要,否则便会如傅管事这般,空有宝书在手,却只能望洋兴叹。

实际上在修行一道中,

他想了想,又再度问道:“那这山中又有哪些东西?共有多少可供人栖身的洞府?你等杂役弟子又有多少?”

傅管事道:“山中共有十二座楼府,三座宫观,内里可用来潜修的静室总共有三百六十五间,我等杂役弟子一共有七十二人,分别清扫山中石阶,楼府宫观,除此之外还有药园一座,由我亲自打理。”

高若望听到最后,顿时眼前一亮,道:“哦?这药园内可是种有什么稀罕好物?”

傅管事摇了摇头,道:“都只是些略有灵性的外物罢了,恐怕入不得老爷法眼。”

高若望闻言,也不觉意外。

以傅管事等一众杂役弟子的本事,即便真有那等稀罕灵物,恐怕也是养不活的。

随后他又往那座道宫走去,傅管事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身后。

待行至殿门后,可见殿中设有金木大柱八根,铺地玉砖近万余,含丹铜鹤,挂壁明珠共十六对,正中处还有一丈高的紫金香炉,炉盖上的空隙间,正飘着的袅袅青烟。

只是待他往殿门上看去时,却发觉上方的鎏金匾额却是空无一字。

傅管事当即解释道:“此宫乃是主宫所在,山中禁制阵眼便设在里间,非是执掌禁制玉牌者,难以入内,故而这匾额唯有老爷您亲自落笔,方能定下殿名。”

高若望闻言,却是未曾想到这主殿还有这等玄妙在内,正欲好生思忖一个名字,再持禁制玉牌往匾额上落下殿名。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山外传来。

“高师弟可在府中?陈某前来拜会!”

高若望寻着声音往上方望去,只见淡淡云天之间,陈守稷正脚踏金光,往下方望来,不过因为离忘山禁制之故,其人在外面却是看不到山上情形的。

他当即催使禁制玉牌,在陈守稷面前开得一道阵门来。

陈守稷眼见面前数丈处忽然阵力涌动,凭空开得一道光气门户来,顿时面上一笑,踏光往里间遁去。

随着眼前景象变化,阵阵浓郁灵机涌来,他再往下方一瞧,却是正好与高若望的目光对上。

高若望稽首一礼,道:“陈师兄有礼。”

傅管事也是连忙恭敬一礼,道:“见过上师。”

陈守稷洒然一笑,点了点头,便驾驭金光往下遁去,落在山头上,待灿灿玄光散去,他稽首还礼,道:“高师弟有礼。”

高若望侧身往身后道殿一迎,道:“还请陈师兄入内安坐。”

说罢,便迈步往殿内走去,陈守稷自是跟在身后。

傅管事则是老实守在外间,并未跟进去。

在高若望二人踏过殿门时,只觉周围一阵扭曲变化,诸般景象好似光气一般,倏聚倏散,但此等感受只是出现了一瞬间,随着他的脚步落于玉砖之上,周围景象又恢复了正常。

待二人分别自殿上玉台落座,陈守稷自袖口中取出三个白瓷小瓶来,淡声笑道:“先前允于师弟的三件水属奇物皆在这瓷瓶之中,师弟不妨先试上一试。”

高若望神情动容,道:“却是让师兄费心了。”

说罢,便自陈守稷手中皆过三个白瓷小瓶,随后一一打开瓶塞,仔细感应起来。

这第一个瓷瓶中所装之物,乃是一团光润浓稠的玉膏,其方一打开,便有一股无比浓郁的异香飘了出来,同时可见一缕缕灵光自里溢出,化作一只光芒凝化的半尺玄蛟,在半空嘶吼不已,盘旋数圈,又再落入了这瓷瓶之内。

陈守稷这时言道:“此是玄蛟膏,需搜遍千江万水,取尽其内水精之气,再与一至少玄光境的妖蛟卵胎相融,沉入玄炉中融炼千日,始成这一份。”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高若望,见其似是对此物无有反应,这才惋惜道:“此膏有固本培元之效,最是滋补我辈元真,若是以此物开脉,少说也能得一中上之品,且脉象之中还有添得三分玄蛟之威来。”

高若望哂笑一声,瓶口盖合,道:“可惜此物却是与我无有缘法了。”

开脉不是说随便找个相属相同的天地奇物便能成的,必须修道人先亲身感应一番,待自身有了感应,方能以之开脉。

说罢,高若望便伸手往第二个瓷瓶开去。

此次瓶口方一打开,立有六黑六白,共十二道精气自里间浮现出来,其势涌涌,看去似要冲破樊笼,直往穹天而去。

只不过用于装载此物的瓷瓶似设有禁制,那十二道精气方有上冲之势,便有一道玉光浮现,将其阻拦了下来。

陈守稷又开口道:“此物唤作玄清浑水,并无具体的祭炼之法,全凭个人缘分所得,其由六缕清阳精气与六缕阴浊精气所化,若无禁制阻拦,其甫一见得天光便会呈清升浊降之势,在九个呼吸之内消散一空,而若是被阻拦下来,则会互相化合,凝成一道玄水。”

说到此处,那瓷瓶中的十二道精气正好互相牵引盘旋,化成一道时清时浑的玄水。

高若望仅仅只是望了一眼,自身便生出了一种渴需此物的感觉,只不过此等感受并不算强烈,显然此水也并非是最为适合他用来开脉的奇物。

陈守稷见他自身似是有了渴需之感,便笑道:“阴气飘忽,阳气厚重,此物兼二者之能,凝化玄水,不仅为水属,更是阴阳之属,以此开脉,当有机会成就上品脉象。”

高若望听后,不禁神情微动,需知诸般脉象皆以上品脉象最是上乘,此水能够助人开得此等脉象,可见其珍贵之处。

不过他却并未直接拿下此水,而是看向那第三个瓷瓶,目露好奇道:“那不知此瓶之中所装之物又是何物?”

陈守稷微微一笑,指头一勾,便有一股法力凭空将那最后一个瓷瓶的瓶口打开。

霎时间,整个瓶身都是嗡嗡颤动起来,不过一息之后,便有一道七彩霞光自里间透出,足有三丈之高,并伴有隆隆潮浪之声,激荡奔卷,看上去声势最是惊人。

然而高若望透过霞光往里间望去,却发觉瓶中仅有一道明光熠熠,好似内蕴星寰灿流的璀璨真水。

其所散发的灿烂霞光,更是令他自身所生出的那股渴需之感变得更为强烈起来。

陈守稷这时又再度开口言道:“此水唤作玄鸿真水,由百川之精气,受诸天星寰照彻百余载方能得此一滴,此水即便是放眼整个东华洲也是不多见得,以此水开脉,可得星辰之精蕴融汇法力元真之中,日后施展神通道术之时,可借天上诸星之力,凭白添得三分威势。”

高若望点了点头,意识到在面前的三件水属奇物之中,当属这玄鸿真水最为适合用来开脉,他当即站起身来,对着陈守稷稽首一礼,道:“此物甚合我意,却是让师兄破费了。”

陈守稷淡淡一笑,挥袖将玄蛟膏与玄清浑水一并收了去,随后道:“此物虽好,但以我的功行也是用不上了,何谈破费?师弟安心破关便是了。”

高若望听得明白,似这等上好奇物,即便自己用不了,也大可交给族中后辈,又或是赠与其他同门,用来换取自身所需的修道外物,人情薄面。

他暗自将这个人情记下,准备留待日后功行上去了,再设法回报。

至于眼下,自是准备开脉破关,求取上境机缘了。

根据他这段时期研究,斗岁宗的功法明显比自己在海外时所修行的功法更为玄妙,所以他准备重新修持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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