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等待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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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
付子辛气息微弱。
她将人放在床上，整理好他的衣物。
他脖子，手腕，左脚全都软软的耷拉着，脸上乌黑的印子下夹有几片血斑。因为被沼泽包裹过，身体表面的部分皮肉也有了腐败的迹象。
挥开那些争先恐后想钻进他身体的灵，君邪坐在床边侧身弯腰，额头相抵。
精纯的水系灵力从他们相接触到地方灌入付子辛体内，顺着经脉抚平伤痛。
接着，周围全部的灵力都被她调动，开始覆盖他的表面，渗人皮肉，触及筋骨，揉碎他的骨架，重新构建他破碎的身躯。
君邪鲜红的耳坠顺着她的动作散在付子辛唇边。
银色的链子在空中轻轻颤抖，流光溢彩的宝石一个接一个破碎，珠光流转在两人身边，如梦如幻。
她半睁着眼看着那张被乌青覆盖的脸逐渐恢复，一串轻笑混着鲜血从嘴角溢出：“看来要和你说声抱歉。”
“……我该食言了，等我回来。”
毫不在意地抹掉血迹，她唤来了系统。
＃……在？
再给我一个替身。
＃……系统拒绝赊账。
说好的一个时辰，却半道就裂了，你就喜欢卖这种假冒伪劣产品？
这不是交易，只是个小小的补偿罢了。
这个空间的主人已经昏迷，意味着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你不想你的宿主醒来吗？
君邪这是卡着道具失效的最后一秒，利用秘境之间微小的时间差异，强制将自己的意识留住了。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离开［揽月］，即便是系统，也没有办法将她逼走。
＃已兑换道具［替身］。
就一个？
＃……
我看你那个叫商城的东西里，存货挺多的呢。
＃……
不是写着假一赔十？
＃……
＃已兑换道具［替身］x10。
你最好祈祷它比前面的好用。
＃……
＃已兑换道具［替身·进阶版］x10。
＃道具说明：它足以以假乱真。
君邪这下终于不再逼迫。
随后系统就眼睁睁看着君邪不仅带走了所有的道具，还将左耳的耳坠卸下来拿在手上。
＃……
似乎是感受到了它的不满，君邪笑了一句。
怎么，你也想要？
＃不敢。
就是再怎么纯粹的灵力结晶，那也是别人的东西，它怎么敢碰呢……
才怪！
可恶啊！这东西可是只用一颗就能买下商城里所有的［替身］存货！
当时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系统就在盘算着要怎么把东西骗过来了。
可惜大佬来的太快！
只能看不能碰，太憋屈了。
再不济，把另外两个灵器施舍给它也好啊……好歹相识一场，大佬怎么能便宜莫北家那一个外人呢！
哼！对自己用的身体都这么吝啬，对床上躺着的人倒是大方。
一、二、三……整整三颗！
为了重塑付子辛的身体，就用掉了三颗！
他又不是武修！身体要那么强做什么！
暴殄天物！
……
人间四月初，牡丹正盛，君兰葱郁，海棠花开。
官家喜爱牡丹，兰城种着兰花，莫北家里，却只有大片大片的海棠。
甚至他还以海棠各自的颜色来命名对应的院落。
而紫督从各地找回来的小孩，就分别安置在了这几个院里。
［孤云斋］
春草自从被分到这座院子以来，就一直掰着指头细数时日，期盼着哪一天能利用这里的小主人从这奇怪的地方逃出去。
她的逃跑计划第一条，就是与小主人打好关系！
本来决定了不管小孩脾气多差，也要忍住，但亲眼见到后，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真的太像了！不仅年龄，还有那张脸，都和她曾经服侍过的小付雪一模一样！
不不不！她要冷静，人死不能复生，怎么能看谁都像一个死人呢？
但这张可可爱爱的脸确实一下就拉高了她的初始好感。
小孩早上起不来？
不行！要好好锻炼才是。拉出来跑一圈！
小孩不喜欢吃饭？
不行！正在长身体呢！一日三餐，必须吃满三大碗！
小孩整日穿着里衣披头散发？
不行！姑娘家家的，必须学会打扮自己！
于是，她久违地说了很多话，都是劝着小主子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大道理。
结果就被训了……
如诗叫她去的时候，她还奇怪自己是又犯了什么规矩。
没想到一进门就让她跪在钉子板板上举着一桶水，坚持了三个时辰！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都没说！
等她快不行了，让她把水桶放下的时候，坐上人才顺带提了一嘴似得说：“看来往常确实是事做得少了，才总说些胡话。”
“以后你再忍不住唠叨，就来这里跪上三个时辰吧。”
嫌她话多？
春草想着自己平常也没怎么在她面前叨叨过吧……
哦，懂了。
是那个从来没说过话的小哑巴打了小报告了！
亏她那么喜欢她为她好呢！
参悟之后，春草再也没和小主人说过一句废话，坚决把“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的想法贯彻到极致。
但少了点话，她总觉得身上不自在。
再看看整日待在书桌前批阅着文件的小主人……
小小年纪，比皇上还忙。
哎……无聊啊……
很好！她要逃跑！
她在如诗手底下也跟着做过很多事，府里上上下下的地方都跑了一遍，要不是因为出门需要上面下发的遣派令，她早就从这个破地方跑掉了！
如诗把令牌看得紧，根本没有她能得手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悠然居的主人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小主人的命令就是绝对的啊！
现在只要在自己准备好的“遣派条”上签上小主人的名字，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
今夜，小主人的房间还点着烛灯。
她刚批阅完所有的文件，交到春草手上后，却见一张轻飘飘的纸掉了下来。
上面画着个耳坠，旁还附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春草看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小主人没去管她究竟丢了什么东西出来，直接脱鞋躺在床上，刚要闭眼。
“小主！”春草放心一堆文件，将地上的纸捡起。
“小主，我自幼生长于兰城，家住城西，上面还有两位老人要赡养。为了多赚些工钱，才来大户人家应招，可不想这规矩森严，没有允许便不可私自离开，我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我家人了，我是真的很想她们。”
“我本欲明日再去如诗姐姐那一试，但既然今晚已经被您发现，我便斗胆想求您允许，让我出门去，回家看看我家里人。”
“我保证，后日一定会回来！”
春草一口气说完，一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将纸张连着墨笔一起递在床边。
小主人睁着眼睛，盯了她许久，也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
难不成还要再说惨一点她才能信？
见对方一直不说话，春草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演技是不是有所倒退了。
最终却只听床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她重新坐起，拿过纸笔随意写下一个字：雪。
春草看她没多少犹豫就给了自己签名，心里已经把她捧上了天。
果然像二小姐的小孩都很可爱！
但为什么小主人的名字只有一个“雪”字？
她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管它的，有用就行！
她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准备远走他乡，最好是找一个如诗都不知道的地方！
春草带着处理好文件离开房间，打算一把文件交完就立刻跑路。
回身关门时，房里的烛火自动灭了。
等脚步声远去，那闭眼着眼的人忽然说了这几日里的第一句话。
“春草姐姐……一路走好。”
她的尾音与黑暗中一片阴影发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荡漾起微微水波。
……
［明珏］
付雪带着付子辛使用道具，仅一个眨眼，就回到了当时离开的位置。
她背后是一片竹林，几只鸟雀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惊到，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
她脑子很乱。
前面三分钟的记忆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模糊，只有身上的重量提醒着她，她并非是在做梦。
看向虚弱的三哥，这副没声没响的模样很适合他的气质，但却不比他静静坐在桌边发呆更让她安心。
她试探着唤了几声，无一回应。
要想带人进入揽月休息，必需要取得主人的同意，可付子辛正在昏迷，付子乐还在看比赛。
她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先在付子辛身上找找看，究竟有没有可以直接出入揽月的通行证之类的东西。
她动作轻柔，生怕把人吵醒。
直到不经意擦过他垂落的手腕，她才发现一丝不对。
这、这脸是被谁给打了？
这手怎么好像也断了？
还有哪？脚？
他身后的衣服印着奇怪的黑斑，付雪抬起他一条胳膊，将后腰的布料稍微掀开一点。
嘶——看着都疼！
付子辛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印着比外套表面还有浓郁数倍的黑印。
那印记不像被击打的伤痕，会夹杂着其余的颜色。
光线融化了它的边界，被黑色浸染的地方就好像是身体被人凭空挖走，又用黑色的墨水来填充。
看着那伤，付雪不是很害怕，但心里却萦绕这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没有太阳没有云，没有风也没有鸟，没有路人的脚步，在竹林的阴影下，她连自己的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放缓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
“哥！”
一声惊呼让付雪唰一下拉下付子辛的衣角，后背僵直像一个不会动的木偶。
这声音她绝不会认错，是付子乐……
这这这这该怎么解释！
她胡乱地从金吞里头掏出一匹布，这是付锦零给她的时候就放在里面的东西。
用那块布把付子辛整个人盖了起来，她此刻无比希望后面那人叫的不是他们。
无视那声音，付雪使出吃奶地劲把那地上那一条长长的东西双手抱起。
她也不敢试着往肩上扛，付子辛此刻就在后面，万一被他看见脸了呢？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跑越急促，付雪一咬牙，用木牌里的灵力灌入双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远方跑。
“哥？小妹！”
付子辛又喊了一声，似乎奇怪她像没听见似的不理自己。
“啪！”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落在肩头。
付雪很快被他追上，稳稳按在了原地。
付子乐的声音近在咫尺：“小妹，你跑什么？”
好吧，躲不过了。
付雪闭上眼睛，数十中借口在她脑子里翻滚。
她此刻悲壮的模样像是一个即将为国捐躯的勇士。
心情已经酝酿好了，眼中的雾气随时都能挤出水来。
她抱着付子辛，勇敢转身！
可身后竹林郁郁青青……连条鬼影都没有。
……
第三日——
“小主，这是我从家里拿来的点心，您尝尝？”
春草她倒好一杯茶，又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来。
打开一看，甜香四溢。
“这是我家里人特意制做的，让我拿了些来与府上人分享，还希望小主不要嫌弃。”
小主目不斜视，又批完一份文件放到一边：“你知我不喜茶点。”
春草颇为局促地捏了捏空空如也的手腕：“可这个是真的好吃，我娘还特意交代我要一定拿给主子们尝一尝呢。”
“我娘节俭，一听说我在大户人家里做事，还特地买了平常不会用到的细砂糖做糕点呢，口感那是一绝！”
“那你便是给如诗也好，给另外几个院的姐妹也罢，总之，莫要再来扰我。”
“啊……是。”
这小主人油盐不进，她都说了那么一大堆了，竟然连尝也不尝一口，难不成还怕她在里面放毒？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弄得春草没能跟上她的节奏，想了会才清楚小主人说的是什么。
没想到她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思，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窘迫。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本来是有直接辞工不干的想法，但我一回去跟我家里人提起来，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把我撵回来了。”
小主人听了，依旧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你家里人倒看得清，不如改天带进府里来见上一面。也好让你这个养女，尽尽孝道。”
她这话一出口，春草立刻瞪大了眼睛：“您、您怎知我是养女？”
“若是连自己府上人来历身份都搞不清楚，我这个小主，未免也太过失败了。”
“你回去了一天，性子又浮躁不少，今日不必在我这伺候，去如诗那找点活干吧。”
虽然不用和小主人闷在一个空间里她是挺开心的，但要她去找如诗？
不可能！
她噤了声，将点心收回来，小声退出门外。
好了，既然小主人都说了让她找点活干，她就趁此机会去看看别的姐妹都是怎么干活的吧。
……
屋内，小主人忽然抬头望向梳妆台的方向。
那摆放着一个玉雕镶银的摆件，上面整整齐齐挂满了首饰，其中一个耳坠颜色鲜红，与这房间格格不入。
她勾了勾手，将耳坠收到手心，摆着一张木纳的表情，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意韵深刻：“我给了你机会，可惜，你自己抓不住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