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再见徐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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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卿也就一个月前左右刚回到本家，今日才起床，便听下人来报，说有个叫南齐的带着女儿来看他。
他第一反应就是——谁的女儿？
然后才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同自己打过交道的人他肯定会记得，但南齐这个名字属实有点陌生。
这时候能带个女儿找上门的，他脑子里隐隐有了猜想，却又不敢相信。
“带他们来我书房，叫后厨快些准备鸡来。”
“鸡？”下人疑惑地问。
“没错，要快。”
徐少卿点点头，转身开始翻衣柜。
今日的衣服选的太素，配不上她。
要换一件。
好在徐家院子很大，莫北又走得不紧不慢，等两人到了院里，徐少卿已经换上了件红白的长衫。
莫北挑眉不语。
对方倒一眼就瞧见了他怀里的小孩，问候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吞了下去：“这……姑娘？”
怎么又变成小孩模样了？
“徐哥哥好，我叫以雪。”君邪笑道。
徐少卿将两人带入书房，拉开一个座椅。
莫北刚要坐下去，就被徐少卿拽住了领子：“让……她先坐。”
“见色忘友。”莫北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没太大声，想着毕竟是在徐家，得给人留点脸面。
君邪被放在凳子上，回眸朝着徐少卿道了声谢。
徐少卿也不管莫北坐没坐，直接在君邪对面坐好：“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姑娘？”
君邪闻言看了看莫北，他开口接上：“这是我女儿，徐兄叫名字就好。”
徐少卿点点头：“你们突然上门拜访，是有何事？”
莫北自力更生，从旁边抬过来一个凳子坐在两人之间，手肘撑在桌上，上身前倾，指尖抵在空瓷杯上，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只是路过，偶遇故人，特来问候。”
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不是朋友吗，来见朋友，要什么事？”
徐少卿还能不知道莫北的性子，无利可图的事情他才不会做呢。
“你这话也就拿去骗那些三四岁的小孩。八成是又看上我的钱了吧。”
他抽出被莫北霍霍的瓷杯，往里面添了茶水，放在君邪面前，柔声细语：“一路走来可有口渴，先喝些茶吧。”
君邪伸出双手捧着茶杯：“谢谢哥哥。”
莫北看徐少卿一脸满足，收回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修长的指尖状似无意在耳前点了两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你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比我还要好啊。真令人嫉妒。”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唤声。
“少爷，后厨都准备好了。”
“端进来。”徐少卿回道。
书房门推开，一个丫鬟端着小碟菜肴，见三人围坐，顿住了脚步。
就那么一个小桌案，背后是墙，三人这么一坐，把周围的空隙都挤了个干净，完全没地方下手摆菜。
徐少卿默不作声地推开莫北半边身子。
莫北眉头轻挑，又端着凳子远离了几分。
“时间仓促，只准备了几碟小菜，还望以小姑娘不要嫌弃。”
得了主子的默许，丫鬟将三碟鸡肉膳食摆好，这才退到一边。
君邪还没等丫鬟靠近就闻出盘子里端的是鸡肉。
丫鬟才刚退开，就看见那小丫头直接上手捏了条肉丝放进嘴里。
“好吃！谢谢哥哥！”
她心下大惊。
这、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般没有礼数？
关键是，少爷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主动夹了一筷子给她。
“慢些吃，都是给你准备的。”
他瞥了眼站在外面的人：“你下去吧，叫门外的守卫也撤到院外去，别吓到小孩。”
“是。”
丫鬟屈膝行了一礼，出去将门关上。
门外的侍卫自然也听见了徐少卿的话，默不作声跟着那丫鬟退下了。
等脚步声消失，莫北立刻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君邪仔仔细细擦着手指。
“别用手，脏。”
君邪由着他的动作，用另一只干净的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张符来，贴在门上。
透明的结界包裹住整间屋子。
徐少卿面色不改，又夹了一筷子肉给她。
“现在能说了吗？”
莫北哼了一声：“你家最近就没有发生点奇怪的事？”
徐少卿皱眉：“说清楚点。”
“真要说起来的话还有点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被绑架了。”
“……”
徐少卿上上下下看他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绑架的人。
“你脑子终于坏了？”
莫北摊开手掌，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年前邪教找我合作，被我拒绝了，然后他们就把我绑了，多亏小凤凰救我出来。”
徐少卿有点无语：“详细说说。”
“邪教最近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大事，看他们那意思，是想要掌握与生死有关的某种秘术。不过项目太大，资金不足，所以找我合作。我又不傻，邪教这个大坑我可不跳。”
“依我看，要真有人会和那一堆摸不清底细的疯子合作，那肯定是脑子被驴踢过，祖上三代说不定都得被气活过来。”
“除了我之外，最有钱的就是你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那个傻子。”
徐少卿：“……”
他竟然一时不知从哪里吐槽才好。
“你的名声已经坏到，连邪教都会无所畏惧地主动上门找你了吗。”
莫北瞪大了眼睛：“看你这话说的，那是人品问题？那是金钱的力量啊！就连邪教那种听起来很神秘实际也很神秘的组织也需要资金！这不，求到我这了。”
“所以他们为什么认为，他们口中的秘术能够打动你呢？”
“因为他们傻呀。嘶！踢我干嘛？”
君邪默默收回小脚：“你之前可没和我说邪教的目的。”
“你关心这个？”莫北反问。
“……”
那也确实是不怎么关心。
徐少卿叹出一口气：“我这边目前还没什么动静，不过我会多注意的。总之，先谢过你这次的情报了。”
说完，却见莫北暗示性十足地盯着他。
“……”
“好吧，要多少？”
“不多，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只三百圆刻。”
莫北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颇有几分同情的意味。
徐少卿不明所以，但也不想多问，就怕这价钱往上翻倍。
……
送走那两人，徐少卿在书房又待了一会。
“黎深。”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属下在。”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府上可有来些特别的客人？”
那声音沉寂了片刻，犹豫着开口道：“罗家几次三番上门说亲……老爷……已经收了礼了。”
“什么？？？“徐少卿愣住了。
说罢，他又多嘴道：“是要少爷您嫁过去。”
“什么！！！”徐少卿大惊失色。
他可是家里的独苗苗啊！他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点钱财就断了自家的后！
而后，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老爷外面有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早在半月前，被接入府中安置下来了。”
“……”
爹，好样的！
他总算知道当时莫北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
徐少卿被震撼三观的时候，莫北和君邪已经回到了掌柜给准备的小院。
“你不告诉他吗？”
君邪躺在躺椅上，慢慢悠悠地摇晃着。
风和日丽，清风吹拂，杨柳飘飘，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她跟着莫北看了些文件，对某些事情自然有印象。
莫北正坐在石凳上，一个个数着灵石。
闻声，头都没抬一下：“我提醒了他，也算仁至义尽。”
片刻后，又听他淡淡地道。
“有些事情，还是他自己发现为好。”
院子里的风停了，阳光照射下，温度似乎都暖了不少。
君邪睡意上涌，将自己缩成一团。
“……”
仁至义尽啊……
若是徐府没有问题，他们谈话时，又何须用隔声符布下结界。
若是徐府没有问题，那个一向疼爱独子的人，又为什么急着将他推出去。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少卿……是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的啊。
……
［明珏学院］
学子们期待的最终环节终于到了！
百花路旁现在挤满了人，从钟楼到四季园的尽头，到处都是绫罗彩带，明灯高悬。
台子是用透明的琉璃石搭建的，当光线照耀下来，琉璃熠熠生辉，十分绚烂，映在裙底，就像是镶嵌了无数星光夜，令人美得移不开眼。
因为听说这次压轴是自己的小妹妹，付子乐一早就凑到了最前面等着。
季闻清也想凑个热闹，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子乐。”他笑眯眯地把手肘挂在付子乐后脖颈上，“怎么只有你一个。”
付子乐浑身一抖，偏过头躲避季闻清的视线，一只手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你怎么也来了。”
吃了季闻清的药，他的胃现在还是痛的。
“做丹修的，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说罢，他顿了几秒，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和你哥吵架了？”
付子乐一听，满脸震惊地看向他，整个人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毛都炸了：“你怎么知道！”
季闻清啧啧两声，“啪”一下打开折扇给他降火：”别激动。你平常不管做什么，你哥都要看着，这次只见你一个人，可不就是闹别扭了。”
话落，只见付子乐一脸失意，嘴上却还在较劲：“我没有。”
没想到季闻清哈哈一笑，直接拿着扇柄对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当然不是你！我说你哥，闹别扭了。”
付子辛表面看着平平淡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再对比总是藏不住心事爱闹腾的双胞胎弟弟，大家就都以为他脾气很好。
季闻清将扇子收至下巴，抵在唇边。
他之前倒是常见付子乐闹脾气，付子辛基本都是默默跟在弟弟身后，不管付子乐多气，他都不会让那小孩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但一旦付子乐大大咧咧地靠过去，他又会冷着脸把人推开。
不过下狠手……狠脚的基本没有。
所以他也一直以为对方是个面冷心软的家伙。
直到那次……
想到付子辛那踹门砍人的架势，季闻清颇为同情地瞥了眼身边人。
他哥这次好像是真生气了，也不知道这个傻子会不会哄人，可别让连累班上人跟着一起遭殃。
“你啊，去哄哄你哥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哄他？！他会踹死我的！”
付子乐脸上的惊恐，与当年自己的慌张如出一辙。
看来，知晓付子辛真正模样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嘛。
“好吧，所以你什么时候对校服款式感兴趣了。”
企料付子乐迷茫地叫了了一声：“啊？什么校服？”
“……”
季闻清揽着他的手恨不得收紧勒他脖子：“你不知道搭这个台子是干什么的吗？”
付子乐思索了一秒，果断回答：“不知道。”
“……“
哎，他怎么会认识这个小傻子。
“想你也没有关注榜上的投票，那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妹妹要走秀，我来看看。”
虽然他不是很理解走秀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是和付雪有关的事情，他肯定来捧场。
“你妹妹？”
奇怪，没听他提起过啊。
这话题不谈还好，一谈起来，付子乐就开始洋洋得意起来了。
他掏出通讯牌，指着上面显示出的画面道：“看！这就是我家老幺儿！”
季闻清扫了一眼。
这照片毫无疑问是他偷拍的。
拍的是个女子的侧脸，时间嘛……挺久的了，看样子是十一二月，还在下雪。
那人坐在白雪堆砌的院子里，身上的气质不输雪的分毫。
她握着茶杯，氤氲的雾气缭绕，可她双眼却盯着院中的某一角，琥珀色浅淡的眸中情绪很淡，就好像一个心中不会起任何波澜的瓷娃娃。
她脸上有一种病态，眼角似是被冻红了，靡丽脆弱。
明明是一个病美人的形象，可不知为何，季闻清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与高贵。
那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场。
这种宛若被割离的两种气质，他唯有在曾经叱咤风云的劫域域主身上见到过。
是错觉吗？
季闻清有一瞬的愣神。
他到底不是劫域之人，对其域主也谈不上熟悉，若是一时错认，也不奇怪。
他摇摇头，将那个禁忌般的名字挥之脑后。
“是个美人。”
他中肯地评价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他是不是最近在哪才见过这张脸？
“我付家的血脉，自然不凡！”
付子乐清高地哼了一声，继续夸赞：“小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她不管是静着还是动着，是站着还是坐着，不管穿什么衣裳，上不上妆，都好看！”
“我看你是着了魔了。”
他笑了笑，对其口中的小妹也生了些好奇。
付子乐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再说：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来了！”
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周围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又突然在尽头亮起，站在光束中央的人一出场，台下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星星点点的光洒向人间，眷顾着这世上最后一丝温柔。
人们总是疯狂地追寻凤凰的身影，因为在一众神兽当中，唯有凤凰，分管着生与死的权柄。
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这世间，就连诸位神明也躲不开的死亡，它位于一切时间与空间的尽头，无影无形，令人畏惧。
季闻清抬头看去。
在漆黑的夜幕之中，与其融为一体却更加璀璨而耀眼的存在，就是他们一直追寻的光啊。
“小妹……”他听见耳边的一声呢喃。
付子乐一反常态，先前的欣喜与激动顷刻消散，他站在人群中，却与人群格格不入。
现在在他眼中的，又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