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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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浩郁狩因狂喜都挺直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狂章转头望向烈山彦，不满的说：“鬼方的粮食吃一口少一口，你自己不知道带点来！”
烈山彦横了他一眼：“你小子态度摆正一点。你这个大统领不过是个代班的，别忘了，我才是鬼方之主！”
二人相视大笑。狂章当然知道，烈山彦故意支开浩郁狩，是有话对自己说，而且要背着浩郁狩的，也只有关于折颜和横波的话题了。
笑声逐渐平息。烈山彦低声道：“殿主和大统领所谋甚大，我最近再三推演，也不过略微猜到一二，还做不得准。你要有心理准备。”
狂章使劲晃晃头：“好了。该准备的，从到鬼方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折颜大人一直都是心机深沉，阴情难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惊讶。只是大哥--。唉，你就说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烈山彦心中暗道，你当然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打击之下，能这么快从颓丧中走出，又在对抗活骷髅的战斗中表现如此亮眼，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就收拢了鬼方城的人心，树立了自己的威望。这要说不是遗传，也没人信啊。
他估算了一下浩郁狩返回的时间，长话短说：“老罗，就是我说的善尽树灵，应该是烈山秀当年炮制出来的。那是一个不完善的作品，接触到我的计都之力后，才算是有了初步的神智和一定思维能力。”
他并没有说出世界之种的事情，这东西太过骇人听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是含糊用计都之力代替。
“我从一个秘密渠道获得的信息，烈山秀造出老罗，并不是想改变众相山的天地规则，他也没有那个能力。更大的可能，他是想通过让善尽树产生神智的方式，让阿修罗也可以利用善尽树的力量，改善自己的环境。”
“他这个思路应该是得自祖陵中上代阿修罗的法师，他们曾经做了大量这方面的研究，可惜涉及到规则层面，已不是他们能力所及。而烈山秀正好补上了这块短板。”
狂章插嘴道：“你的秘密渠道？可靠？”
烈山秀没好气的说：“想想计双灵！说了是秘密渠道了，还问！”
他糊弄过去，赶紧接着说：“或许是烈山秀生前托付给殿主大人，也可能是殿主大人自己参透了这个秘密。他要用我的血作为媒介，唯一的用处就是和老罗沟通，尝试控制他。我只是不解，我的血虽然有效，可没有血脉联系，殿主也只能做到沟通，不可能做到控制甚至融合。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忽然发现狂章的脸上全无血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了？”
狂章艰难开口道：“有联系的。”他盯着烈山彦，缓缓的道：“你母亲，是折颜的亲妹妹，你身上，本就流着一半我们家族的血！”
烈山彦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他才下意识道：“那么？咱俩，还算亲戚？”
狂章却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喃喃道：“大哥和你的血脉更近。他的生母是折颜的表妹。”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想到，横波已消失太久，必然也与此事有关！
折颜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道：“如果，如果像你猜的，真是控制或者融合，会怎么样？”
烈山彦也有些慌：“就是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才担心的。我只知道，如果真能融合老罗的意志，那就可以调动部分善尽树之力，最起码，只要善尽树根须所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二人都是耳力惊人，已听到浩郁狩的脚步远远传来。狂章眉头一松：“先不想了。顾好眼下要紧！”
烈山彦心道也只能如此了。赶在浩郁狩进门前，快速问道：“我母亲到底生死如何？”
狂章低声回道：“姑母肯定是过世了。但具体如何，好像连大哥都不清楚。”
说话间浩郁狩已端着食物走了进来。烈山彦定睛看时，却发现盘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的，就是几枚紫果，小半张草饼。
浩郁狩看了狂章一眼，语带歉意的道：“少主，大统领有令，城中食物统一分配，这就是战斗人员的口粮。我和大统领也是一样。”
烈山彦没有说话，只是对狂章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人比人得死，在组织领导这一项上，自己和狂章比，还就是个渣！
人比人得死，穷桑也这么认为。
他看着阿纱支雄壮的身影像一头灵猫般穿梭在几名夜叉中间，两条黑石链锤上下翻飞，力道雄浑也就罢了，每一击还必带太清决属性攻击，夜叉稍不留意，被链锤砸中，就不用再挨第二下了，直接化作黑雾散去。
穷桑已经年近四十了，浸淫在太清决上的时间更是超过了二十年。可论起运用，和这个修炼不到一年的傻小子简直是天渊之别！这傻小子根本不用脑子去想，所有攻击全部出自直觉，可他的直觉，就是那么准！
不愧是计都殿下的兄弟啊。
他们现在已经在私下称呼计都殿下了，据说，在修罗场另一边，泽国的战友们，也开始这样称呼了。
阿纱支还在奋力搏杀剩下的几个夜叉，另一面却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十几个夜叉悄无声息的混在活骷髅中间，猛的发难，成功摧毁了一台抛石器，正要向另一台扑去。
城上一声清叱：“放！”一道闪电挟着风雷，刹那间将夜叉笼罩其中，虽然没有伤到他们，却像一道锁链，严重的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计双灵指挥战士释放风雷盾，摩利同时招呼百余名精锐扑上前去。他们前队持矛，矛锋上捆绑着一块黑石，借助兵器长度，趁着夜叉被风雷盾所困，行动迟缓，将他们逼做一堆。
在长矛手身后，数十名战士手持黑石制的大锤，发一声喊，抢上前去，也不用瞄准，没头没脑的对着夜叉就是一通狠砸！
阿纱支那边解决最后一名夜叉，摩利这边也把所有夜叉砸成了黑雾。
穷桑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撑过去了。
寒雨只持续了一天，雨水刚停，活骷髅又开始了进攻。
随着风雷盾的启用，加上烈山彦劈碎了一堆黑石，制成兵器后，阿修罗的优势大增。
等到计双灵接手防务，这种优势就更加明显。
以个人武力而言，计双灵并不强悍，她那身千变万化的铠甲，多数手段也是用来防御的。可她在排兵布阵，料敌机先，特别是军队大规模调遣上，无人可望其项背。
在她的指挥下，鬼方城不仅伤亡大大减少，就连物资的损失也降低了。最初听她指挥，还是因为计都的因素占了大半，到了现在，包括穷桑和长风在内，都是发自内心的接受她的调遣。
把性命交给这样的人，还是比较放心的。
毕竟这世上有人不怕死，但没人不想活。
防御能够稳固下来，还因为活骷髅那边也出了问题。
确切的说，是夜叉出了问题。从十几天前开始，夜叉的数量忽然急剧减少，每天最多出现两拨，总数最多不过百。
而且他们的实力也降低了。倒不是力量速度和鳞甲坚硬度有什么变化，而是他们好像失去了最强悍的能力，准确性！
否则阿纱支进步再快，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对付十几名夜叉，还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计都殿下的圣威所致。
只有计都殿下本人不这么想。
他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计双灵身边，背负长矛，腰杆挺得笔直，满脸的庄严肃穆。周围的战士退开数丈，恭敬的守卫在他身侧。
他目视前方，嘴里说的话可和庄严肃穆没有半分关系。“傻子也传染吗？阿纱支从来都是傻子，你和摩利也被传染了是吧。总共这么几个夜叉，用得着你们仨一块对付吗？我那里多少正事等着你们呢！”
他伸手抚在一旁的风雷盾发生器上，紫气流转，将精纯的血月之力送了进去。
骤然间风雷大作！无数电蛇从空中击下，将鬼方城下三里范围内的所有活骷髅化作黑雾！
活骷髅恍若未觉，依然无休无止的从修罗场冲过来。可要重新搭成人梯，再次冲击城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了。
阿修罗们同时欢呼，有些大胆的甚至直接喊出了殿下威武！随即越来越多，连城内都有人跟着喊起了殿下威武！
烈山彦神情凝重，低声说：“我得承认，我还是有点飘了。这感觉着实不错。”
不等计双灵说话，他就开始转身向城内走去，嘴里低声道：“你们三个傻子赶紧给我上总管府！我把浩郁狩和狂章整过来一次容易吗？！”
是真的不容易，而非要把他们俩带过来，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不容易。
从烈山彦单人闯鬼方，已经又过去了两个月。
祖陵和鬼方两边，都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效果。
烈山彦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为了单单击败活骷髅那么简单。
彻底融合世界之种后，就算不能彻底消灭活骷髅，他也有的是办法阻滞或者限制活骷髅的行动，把他们的危害降到最低。其实想想，在众相山这种环境里，留着活骷髅这种威胁，还真是个难得的练兵对象。
何况国无外敌则恒亡。他手下现在龙蛇混杂，阿修罗和那迦别说了，千年死仇，也没那么容易化解。就算日后鬼方加入，不同的理念和行事方式，也必然产生碰撞。何况还有那么多利益分配。
没有外敌，他们自己就得打起来。
可惜他知道，折颜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折颜有意要留着鬼方，甚至借这次机会分离出了画眉的势力，何尝不是为了给阿修罗日后的发展留一块磨刀石。
他丝毫不怀疑，当活骷髅问题解决后，折颜很快就会对他们下手。战争从来都是排除异己，整合内部最好的手段。
他一直想等狂章和浩郁狩尽可能的多磨合泽国与阿修罗联军。
抛开折颜的因素，消灭活骷髅的后半场战役，主场是在泽国，那里可没有鬼方城的天险，战士们修炼太清决的时间也太短，单靠风雷盾，他可没有太大把握。
他神威盖世又如何，屠尽了活骷髅，自己家打烂了，人也死完了，又有什么意义！
这两个月来，他不惜耗费元气，足不沾地的两地穿梭。从祖陵处带来那迦和画眉军的高层，现场观摩战场，吸取经验。又把一批批牧守带进祖陵，尽可能的挖掘研究上代阿修罗的技术。
如果能有半年时间，他或许真能把这股势力整合成形，初步具备立国之本。
实际上计双灵也是这么想的。
总管府里，听到烈山彦准备向活骷髅反攻的计划，其他人到没觉得怎么样，计双灵却皱起了眉头。
她不解的问道：“大人，是不是可以再等等。按您的计划，后面的事情需要三方共同合作，我们整军的时间还是短了些。”
长风见她开口，也壮着胆子道：“殿下，牧守回报，他们已经开发出数种进攻利器，最多一个月内就能投入使用，那时候反攻，会不会更有利一些。”
烈山彦没有说话，狂章开口道：“你们就只想到这样？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正是所有人士气最高的时候，此时反击，配合上或许生疏，但士气足以弥补。再拖下去，伤亡一大，我怕士气会有所损伤。”
浩郁狩也点头道：“鬼方这边勉强稳住了局面，可食水物资始终都是大问题，就算研究出了利器，难道指望小白一次次运过来？”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泽国那边，八臂们崇拜少主，也给我面子，现在能做到令行禁止。可时间久了，迟迟不见敌人，谁也说不好会出什么乱子。”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烈山彦，烈山彦没有说话，只是摆手让大家继续说话，各抒己见。
众人这才大着胆子开始讨论。有附和狂章他们的，也有些老成持重的，觉得现下食水还足够使用，不妨等等。
烈山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前世无论是黄埔的经历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阅读，都告诉他，一支铁打的队伍，在有坚定信仰的同时，还必须保持强烈的主人翁意识，要让他们主动参与，真正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事情。
可惜的是，这种气氛目前还只出现在这些高层之中。
看到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烈山彦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人：“我令！”
众人一起起身，垂手肃立。
烈山彦斩钉截铁的道：“三日之后，全面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