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灭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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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他们讨论时，烈山彦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而此刻，他已是面沉如水！
“千年之前，因陀罗引贼入室，把曾经盛极一时的阿修罗，变成了在泥水中乞命的那迦！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还是因为上代计都的能力不如我？”
“他们和你们没什么区别，总想着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鬼方在等着精良的装备，画眉在等着练出百战百胜的战士，那迦呢？他们只想着让计都搞定一切。”
他从身后拔出长矛，举在半空：“千年之前没有计都吗？须弥山时代没有计都吗？计都一直都在，也从来没能阻止阿修罗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不需要追随者。我要的是战友！是和我肩并肩一起冲杀，一起浴血的战友！我们一起去杀出一个国度，一个不分鬼方，不分泽国的国度。如果连眼前的活骷髅都要害怕，你们拿什么去面对七宝城的镇压，拿什么去面对妖族的愤怒！”
他将长矛重重顿在地上，“传我的话，愿意和我一起战斗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不愿意的，来去随意！”
众人纷纷退去，开始紧张的部署。大厅内只剩下了浩郁狩、狂章和计双灵三人。
烈山彦转头望向狂章：“这词挺励志。不过我还是觉得，要是你说，肯定比我说的好。我这人不太会撒谎，底气不足啊！”
计双灵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微张着嘴，呆呆看着烈山彦。
烈山彦一笑：“不用那副表情。这事早晚得让你知道，但你记住，只能告诉摩利一个，连阿纱支都不能说。”
计双灵茫然，完全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浩郁狩对她道：“少主观察到，最近修罗场和泽国的传送门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而活骷髅的表现也出现了异常。他和大统领都认为，善尽树那边肯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狂章也道：“烈山彦的话也不是完全空喊。就算击退了活骷髅，我们今后要面对的，也绝不轻松。没有经过生死考验的队伍，是没什么战力的。”
烈山彦摆摆手：“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总有一种预感，我留在众相山的时候只怕不会太多了。趁着我还在，你们必须尽快借助战斗来整合队伍。”
这下三人都愣住了。烈山彦离开众相山？
烈山彦看出他们的困惑，正色道：“就目前所知，两任计都，一个以身为祭，化作了这众相山的规则。另一个舍命一搏，给那迦提供了泽国这个保护所。”
浩郁狩面色大变：“少主，你--”
烈山彦微笑止住了他的话，“总管，不用担心。一来这回的局面还不到那个程度，二来我也不只是计都，我还是烈山秀的儿子。他造就这座鬼方，可也没拿自己的命来换。”
狂章不满的说：“那你吓唬我们干嘛！”
烈山彦苦笑道：“我说得是离开，不是送命。”
不等他们说话，烈山彦接着道：“活骷髅也好，罗刹也罢，最要命的不是他们的强大，而是他们无限再生的能力。这种能力源自于计都，应该是建立众相山盟约时，当时的计都从自己身上剥离出的能力。”
浩郁狩不解道：“少主，你也是计都，那就更该有这个能力啊。”
烈山彦道：“我没有，是计都有。所以计都才会不断的出现。每次消失的，是计都的身体，他的精神和力量依然会不断重生。罗刹，是牺牲了意识，缩短了这种再生速度而已。”
计双灵得计无伤教导，是他们中眼界最宽阔的，当即就想到了关窍：“只要计都在，罗刹就不会消亡。”
烈山彦点头道：“就是这个理。上一任计都献祭肉身，造就泽国和修罗场，一方面是为了阻绝罗刹的进犯，更大的可能，是通过这种牺牲，和罗刹同归于尽。”
“画眉曾问过我，既然计都已经和罗刹同归于尽了，为什么这次又会有罗刹出现。我仔细退演过，有两个因素，一是上一任计都的破坏并不完整。证据就是鬼方城。黑石山脉是阻挡活骷髅进入死亡沙海进化的关键所在，可为什么会留下鬼方城所在的那道缺口？”
“是因为善尽树在最后关头做了反制，使得黑石山脉不能合拢，计都最终未尽全功。这也就能解释，烈山秀为什么要建立鬼方城。他当时用了大神通，居然硬生生斩断了善尽树和修罗场的联系。活骷髅被鬼方所阻，无法进入死亡沙海，就无法最后进化成罗刹。”
浩郁狩激动的难以自已：“我就知道，是主人庇佑了这一切。”
烈山彦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莫呼洛迦以为是他用天狐之髓诱出了罗刹，其实他错了，在他之前，活骷髅就已经出现了，天狐之髓不过是加快了他们出现的速度。确切的说，在我承袭计都之力那一刻起，活骷髅就开始出现了。计都再现，就是第二个因素。”
狂章蹙眉道：“我给你说过，在很久以前，就有过罗刹镇压组织起义的事情，那时候，可还没你呢。”
烈山彦轻叹一声：“我起初也困惑这一点。直到这次再入祖陵，查阅了上代阿修罗法师的记载后才找到答案。”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看狂章和浩郁狩：“上代阿修罗的技术，基本上都掌握在法师手上。可因陀罗也不是吃素的，他意识到法师想推翻他的统治后，也培养了自己的研究团队。他们的研究方向就是制造并控制罗刹这种杀戮机器。”
“他们的研究没能完成，只做到了制造出罗刹，并不能控制他们的行动。直到战争后期，他们才借助妖族寂灭心钟的力量，创造出了苏波那这种生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罗刹。”
“苏波那是盟约中罗刹的最终体，世界的审判者。他们造出的苏波那当然不是完整体，但也足够恐怖。战争结束后，因陀罗的后人，嗯，也就是我们祖先，肯定是保留了这种技术，控制了一部分罗刹为自己效力，但数量并不多，控制的范围也很有限。”
狂章忽然露出不安之色：“折颜！折颜要控制善尽树，其实是想控制罗刹！”
烈山彦苦笑：“还能因为什么呢？他控制不了善尽树，生命层次差距太大。他走的是捷径，通过控制树灵，来影响和借用善尽树的力量。唉，都是烈山秀造的孽，他创造树灵这种东西干嘛！”
浩郁狩怪眼一翻就想发作。计双灵忙抢先道：“烈山秀大人定有他的深意。其实想想也知道，如果罗刹完全按善尽树的意志行事，在盟约条件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有了树灵这个独立意识体，反倒存在了谈判的可能。”
烈山彦身体一震，隐约猜到了烈山秀的用心。脸上却不动神色，“现在想那些没什么意义。上一任计都受盟约限制，无法离开众相山，只能拿命去和罗刹拼。我和他不同，我并不受众相山盟约的限制。等到条件合适，我离开众相山，罗刹自然就失去了再生之力，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罢了。那就要靠你们来应付了。”
计双灵恍然：“所以大人一直急于整合几方力量。”
狂章截口道：“计姑娘。从现在开始，请称呼殿下。总管，为大局计，请您以后也以殿下相称。”
烈山彦却有些犹豫，“狂章。你清楚妖族的规矩，他们一直视阿修罗为奴，如果公然称呼殿下，会不会节外生枝，招来妖族的愤怒？”
狂章却道：“妖族先是废了殿下，现在又坚持将殿下放逐出七宝城。在这两件事上，殿下都违逆了他们的意思。再加上鬼方现在和泽国合流，更是站在了折颜的敌对面。妖族肯定是支持七宝城的，一个称呼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我们拥有太清决和强悍的战士，武力并不差。但人口、物资和七宝城差的太远，我们需要一个强力的目标，阿修罗之怒我看就不错。更需要一个让所有人归心的领袖，那就只能是计都。这个所有人，不止是鬼方、泽国和画眉的手下，还要去感召阿修罗地域上所有心向计都，信仰阿修罗之怒的平民。”
浩郁狩打断他的话，“这些都可以从容去做。殿下，你离开众相山，能去哪里？”
烈山彦笑道：“妖界那么大，还能没我的容身之处？”
他看了计双灵一眼：“双灵知道，我可是有大靠山的。哈哈！”
狂章看出他不想深谈这个话题，起身道：“那就这样吧。这几天大家全力准备。殿下，三天后你引活骷髅去善尽树，务求场面要大，至少不能比你那天到鬼方时小，这很重要。”
烈山彦点头道：“演戏我拿手滴。这你最清楚。”
想起二人初识的场面，不由相视一笑。劫波未过，物是人非，所幸兄弟仍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狂章没有明说，大家心照不宣。明确计都的身份，定下殿下这个名分。除了那些平民，还要吸引更多不得志或者野心勃勃的小贵族。
既然敢称殿下，那就是要建国了，功莫大过拥立。任何世界，永远都不缺想火中取栗的野心家，贪婪本来就是推动进步的原动力。
从这个角度想，即使没有罗刹的因素，烈山彦也早晚要离开或者消失在众人眼前。要有绝对的威望，就必须把他捧上圣坛，可圣人，是不应该和凡人共处的，只有活在信仰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至于未来，烈山彦真没敢有太多的奢望。就算真逃到了稷墟又如何？且不说那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就算真能接纳自己，可翠羽怎么办？
妖族或许不会在意一个计都，可绝对不会放弃锋影。在接受了烈山秀部分记忆碎片后，烈山彦清楚的知道，圣器执掌者，对妖族意味着什么。
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处理完罗刹的事情，还可以从容筹谋。
本以为融合世界之种，已经绝了自己的上进之路。可氤氲紫气的出现，让他隐隐觉得这事儿并不绝对。自己好像还真得开启了一条之前没人走过的路。
无论什么样的未来，都需要强大的实力来守护。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妖族！
鬼方三日后发动反击，全力将活骷髅“挤”向修罗场。烈山彦则是要从泽国那边穿过圆环，点燃一半天狐之髓，诱导活骷髅进入圆环，前往善尽树下。所以他要急着赶回去，留下狂章和浩郁狩在这边筹备。
计双灵暂时得闲，送烈山彦离开。她一路沉默，眼看将要到小白休息的地方。才突然开口道：“殿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烈山彦哦了一声，“有话就说，咱俩哪来那么多客套。”
计双灵犹豫着道：“我这些日子仔细复盘了殿下的经历，不知为何，总觉得从凌天关开始，就好像有人在一路逼着殿下迅速成长。殿下，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人要逼你离开众相山？”
烈山彦一愣。半晌才道：“如果从结果看，还真好像那么回事儿。不过凡事都要讲动机，我成长虽然迅速，可还达不到让人这么精心设计的程度。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事，我和翠羽的关系，早晚也得把我逼到离开众相山这一步。谁要是能设计到这么久远，我还真就只能认了。”
他看了计双灵一眼，笑道：“甚至我还得觉得荣幸，我居然这么重要。哈哈！”
计双灵认真想想，觉得也确实如此。不由也失笑道：“我是殿下的参谋，提出疑问是我的本分。”
烈山彦跃上小白，向空中飞去，大笑着留下一句：“你记着一定要让摩利叫我殿下！想想都爽！哈哈哈！”
烈山彦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当他点燃天狐之髓后，原本正在拼命抵抗鬼方战士的活骷髅，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完全不顾攻击，从四面八方向烈山彦方向涌来！
他在第一时间挥动破灭玄铁，将前方的活骷髅击成大片黑雾。可那数量实在太多，他虽还抵挡得住，可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他都有了窒息的感觉。
不敢恋战，他转身就冲入圆环当中，刹那间穿越到了善尽树下，一路向翠羽的方向奔去。
无数活骷髅紧随其后，潮水般涌入了山谷。
目前的通道，全靠烈山彦用破灭玄铁之力撑着。他原先预计能撑到放过来一半的活骷髅，可现在看来，能过来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毕竟，他还要留着大部分力量。放过来容易，彻底灭杀他们，可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