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自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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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工脸上更显激动：“原来是叫杀剑？好名字，确实就是杀剑！”
“经此一战，我意兴索然，顿觉平生所学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笑话。匆匆辞别殿下，就独自回到叱石部，闭门谢客。直到这时，我才明白那女子所说，便宜了我。她那一击，给我留下的不止这道伤痕，竟还有一缕杀剑剑意。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是剑气，但只是模糊的觉得，只有剑气最符合它的意境。”
“此后我就完全不理部务，潜心钻研那一缕剑意。我的资质算是不错，很快便有所心得。可我发现，无论怎么练，始终都提取不出一丝剑气。终于被我想到，莫非是我自身功法与剑气有冲突？”
“我势必不可能拿自己做实验，于是便走遍妖界，以挑战为名，屠戮了大批成名高手，带走他们的尸体，将那缕剑意渡入，然后肢解破腹，仔细观察剑意在不同神通间前后的经脉变化。”
烈山彦听的心里发毛。这雨工真是个疯子，这么变态的事情让他说的好像理所当然。
“没过多久，十部就开始追杀我。我又干掉了一些虽然本事不大，可有独门神通的家伙，自觉有所得。索性甩开他们，深入到这孔雀海无人区，一躲就是二百年。居然真的被我练出了一缕剑气。”
烈山彦再觉得他变态，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是个修炼天才，居然靠一缕剑意，硬是摸到了杀剑的门槛。而且从他刚才出手来看，他是完全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这难度，比烈山秀改造太清决让阿修罗修炼可要大得多。
“后来我发现，要彻底让剑气成形，必须完全摒弃我的水系体质。所以我再次出山，找上了当时羽部的鸿鹄王子。他的都天神火正好可以为我所用。我拼着重伤，夺了他一半的都天神火引入体内，顺便给他种了个九劫暗劲。”
“这一次，我只用了不到百年，就将体质完全转换，终于成就了剑气。我再次出山，杀上影照天，和那些老家伙痛痛快快干了一仗。虽然没赢，但仗着借血代形，他们也留不住我。”
“我本来想去找波旬殿下，一来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想和他印证一下自己所学。不料刚到自在天，就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他自称是殿下派来的，说殿下不愿见我，希望我就此退隐，少造杀孽。”
“我哪里肯听，本来想随手捉住这个年轻人，然后去向殿下请罪。谁知我杀剑尽出，二十招内，那年轻人身侧一道青光纵横往复，将我所有攻势都接了下来。”
是烈山秀！烈山彦心中暗道。按雨工刚才所述的时间，这应该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烈山秀至少五十年前已投在了波旬麾下。
他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个年轻人，还能赢了你？”
雨工苦笑道：“哪里用得着赢我。他接了我二十招，便飘然后退。对我说，没想到靠一缕剑意，你能练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了。”
“也就是那次，我才确定我练的的确是剑术。那个年轻人接着说，看你一眼的人是我师姐，你之前怎样我不管，现在身怀本门剑术，若敢仗此多造杀孽，本门最重因果，你的剑术是师姐留下的，她也便只好再来看你一眼。”
“从那之后，我便再次隐居在孔雀海深处，潜心钻研剑术。可我发现，从那缕剑意中能领悟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再无寸进。”
他的脸色又恢复了狰狞：“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对杀剑的渴望有多深！也应该知道，这道伤痕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对着这道伤痕发誓，等若对着那女子，对着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惧发誓。这誓言才是最重的！你还有什么信不过！”
烈山彦点点头。“我信得过你。不过有一点你要说明，既然你隐居孔雀海，那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夫妻的情况！”
雨工不耐烦的道：“那是东皇保佑。前几日我在捕猎时，发现了一头计蒙。本来想收了看家的，结果居然被我发现它身上有人为控制过的痕迹，而且明显不是勾陈部的手法。”
“我也是静极思动，一时好奇，就驱着它一路追寻。路上却遇到了一队彪骑，我干掉了他们，顺手搜了个魂。毕竟彪骑出现在叱石部地面，本身就不正常。”
“谁知竟让我在他们残魂里看到了你出手的一幕。虽然只是残像，可我潜心杀剑数百年，只要有一线可能，绝不会放过。顺着线索又找到了两个羽部后辈，搜魂后就找到你们了。”
烈山彦这才恍然，心中暗替胜遇兄弟和一众彪骑叫屈，遇上这么个积年老魔，也算他们倒霉。
他深知面前这人为了练杀剑，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翠羽在他手上，如今万万不能激怒于他。当下便道：“前辈如此诚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就将杀剑剑诀尽数告知便是。”
仞利天，重明王女的内殿。
“砰！”的一声巨响，一张精致的桌案被拍的粉碎！
迦楼罗王子拍碎桌案，一口气还是没出来，又看向一旁的其他家具。
重明静静的站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发火。
迦楼罗怒道：“别的事情我都不管你，可雨工老贼的下落，你居然让人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了！”
重明淡淡道：“这个消息并非从羽部的渠道得来，我还在查实，没有及时告诉王子殿下，似乎也并不违反规矩。”
迦楼罗瞪着她：“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这是公事吗？这是家仇！”
重明无奈道：“哥哥，我就怕你这样，才刻意瞒着你。雨工躲在无人区，本来就无法用大军进剿，而且我现在掌握的情况，他潜藏之地，离小自在天不远。你要是，贸然跑去寻仇，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
迦楼罗道：“我就不信---”
重明忙截口道：“我知道你厉害，这些年也针对雨工专门训练了一批力量。可那老贼在影照天都能逃走，你就一定有把握拿下他？更何况万一惊动小自在天，沙棠果成熟在即，你不会想在这时候再挑起大战吧。”
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迦楼罗：“我知道你不怕，为报父亲的仇，你连死都不怕。可我怕。我现在的处境你知道，没有你这个哥哥撑腰，我自己撑不住的。”
迦楼罗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你毕竟是圣器执掌，再说还有舅舅呢。”
重明蹙眉道：“当年的事，如果不是舅舅和你，加上穷奇一起力保。单凭我这个魔妃的身份，加上阿秀惹出的祸，就算圣器执掌的身份，也免不了终生幽禁的命运。所以，你不能出事。”
迦楼罗低头道：“都是我不好，当年要是不答应他的求亲就好了。只是订亲，你又没有嫁过去，那些人就是借机生事！”
重明淡淡一笑：“他做下那么大的事情，惹得影照天都出面了，我担了这个名分，受这种罚，已是很轻了。至于婚事，虽是你答应的，可我当时也没有反对，怨不得你。”
迦楼罗叹气道：“其实他雄才大略，宽仁慈爱，绝对是你良配。可惜入了魔道，误了自己，也误了你。”
重明冷哼一声：“我身为圣器执掌，哪来的这么多儿女情长。那人既要废除十部联盟，那就是和道统为敌，人人得而诛之。若非我当时正于斩青锋融合，在闭死关，何至于让他只是流放异空间这么简单。当时若杀了他，又何来稷墟之祸这些麻烦！”
迦楼罗见她发火，忙转移话题道：“重明，你那个精卫怎么回事，司晨部搞出这么大动静，她倒好，一句出外游玩，到现在不见人影。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我已经让胜遇兄弟俩借了几百彪骑，从孔雀海方向一路寻找了。”
他看了一眼重明，忙解释道：“这不是我干预你的事情，你那二十八翼虽然得力，毕竟人手单薄。我知道你不欲声张，所以也没敢动用大队人马，彪骑行动迅速，又是穷奇的心腹，没什么问题吧。你要不高兴，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重明苦笑道：“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胜遇兄弟和彪骑都是在叱石部帮忙监视稷墟的。精卫那不过是小事，我自己搞定就好了。你还是传令让他们赶紧回去协防吧。”
迦楼罗点点头，又不由恨道：“要不是受他连累，你被夺了封地，人手何至于这么紧张！不过还好，如今离恨天重回你手，大赤天虽然没要回来，不过在陆吾手上，和在你手上也没多大区别。对了，陆吾这小子真要待在众相山不回来了？他没病吧。”
重明不悦的看了迦楼罗一眼：“陆吾一直视那人如师如父，和阿秀又是亲如兄弟，当年他为了大义，做出那种选择，有多不容易，你对他说话尊重些。”
迦楼罗笑道：“哪里就不尊重了。你知道，最早我是想让他当我妹夫的，你不喜欢嘛。后来我觉得你喜欢阿秀，怕惹出笑话。答应了那人的求婚，也是有这个考虑，哎呀！”
他自觉失言，赶紧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惹得重明也不由莞尔一笑。
重明正色道：“大家都有自己的坚持，立场不同，也说不上对错。雨工之事，哥哥你先别管。既然你得到了消息，我也就不绕弯子明说了，你把鹏羽令借我，我去找舅舅，看看能不能动用寂灭心钟。对付雨工老贼，必须要有万全准备。”
迦楼罗释然道：“原来你早有定案，我白担心了。没问题，回头我就给你送来。”
他转头就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忽然又转头问道：“重明，阿秀的儿子事关重大，这件事你要处理妥当。凭咱们和阿秀的交情，说什么也得护那孩子平安，但也绝不能让他和逆贼们扯上关系。这里面的利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雨工听到烈山彦的话，缓缓摇头道：“不行。不能在这里。你们跟我回我住处。我要的不止是剑诀，还必须有你亲身和我试招。在我大成前，你们就安心在我那里住着好了。”
烈山彦皱眉道：“前辈这就强人所难了吧。我妻子临产在即，我们夫妻又遭人追杀，急欲投靠亲友。哪有时间在前辈处久留。”
雨工咧嘴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们。再说了，你们遭人追杀，那在我处岂不更加安全？我可是对付追杀的行家。”
万般无奈之下，烈山彦也只得和雨工一路同行。雨工倒也细心，特意招来一头妖兽，将翠羽驮在背上，不疾不徐的向着无人区深处进发。烈山彦总算也稍稍安心。
这一走就是三天。雨工在路上，果然没有问一句剑诀的事情，只是偶尔气机外放，探察烈山彦的身体状况，和自己进行对照。
烈山彦倒是有意想向他打听稷墟之事，谁知这老魔头一直躲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修炼，对妖界之事知道的，甚至还不如翠羽知道的多。
如此三日后，按雨工的说法，已经到了他居所的附近。烈山彦察看翠羽的情况，发现并无大碍，索性也就放开心思，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雨工忽然止住妖兽，停下脚步，仰首望天，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烈山彦见状，也用心感应，这才发现，天地间隐隐多了几道不易察觉的气息。心中不由震骇，难道这么快，就又有人追杀了？
雨工冷冷道：“在爷爷我面前，就不要藏头露尾了，滚出来吧！”
远处蓦然现出四道身影，转眼间就到了三人面前。
为首的却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看上去已有三十多岁，白皙的脸庞上酒窝深陷，眉目如画，但一头金色的长发随意束着条黑色的发带，搭配着红色劲装下修长矫健的身材，成熟的风致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她手中持着一把金色的弹弓，人未到，已双手一振，一道金光向雨工袭来。雨工随手一挥，将一枚弹丸打落在地，但烈山彦看得清楚，雨工的脸上微微有诧异之色，显然这女子的实力出乎他的意料。
那女子本来就是随手发弹，站在原地冷冷道：“你是谁的爷爷！”
这时剩下三人也到了身前。都是全副披挂的精壮汉子。其中一名黑甲壮汉狂笑道：“雨工老儿，你真是伦理颠倒。我们菩萨女的爷爷，可是你们叱石部的老主人，按辈分，你得叫她一声姑姑才对！”
另一名金甲汉子接口笑道：“我是你姑父天吴！”
剩下那名银甲男子看上去很是沉稳，他不看雨工，却仔细打量了一下烈山彦。忽然朗声道：“小自在天四魔将，拜见魔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