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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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房没有刷腻子，也没有窗，大白天看着都是昏暗的。
房前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荫掩映下，房子就显得更昏暗了。
梧桐树下，总是坐在昏暗平房里，一半皱纹丛生的脸藏在门洞的阴影里的赵奶奶尤其的可怕。
很后来周立才想起来，其实赵奶奶并不可怕，
隔壁的卖面的张阿姨家的俊姐姐会去赵奶奶家借泡菜，然后大声地笑着吐槽赵奶奶家的泡菜水里生了白色的菌，一胳膊下去胳膊都沾满了白菌，赵奶奶就在旁边听着，一点都不生气。
俊姐姐还吐槽赵奶奶的小脚，吐槽她到现在都不肯解开裹脚布，让她把小脚给周立看。
赵奶奶还是不生气，把穿着黑色小鞋子的脚给周立看，真的很小。
但周立还是没有跟赵奶奶说话。
读初二的时候小洋房拍卖，周立一家就搬离了这里，再也没见过赵奶奶。
但后面有从卖面的张阿姨听到过她的消息。
说有一天早上，她们突然发现赵奶奶已经好几天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坐在门前看过往的行人。
她们想办法从外面打开了平房的木板门，发现赵奶奶已经去了。
于是她们通知了赵奶奶的家人，赵奶奶从未回来的儿子来了一趟，将她的尸身用一卷草席裹着，抬到屋前的河堤上，就那么烧了，灰也没有要。然后平房大锁一挂，又走了。
吃过饭，周立准备出门去玩。
向阳叫住周立：“那个花，是我挖回来的，送给你吧。”
小洋房的二楼一共四个房间，分配给转运站的四户员工，但住在这里的只有周立和向阳两家。
上楼梯的第一户给了陶会计，陶会计和妻子一直留在罗家坝，后来公司破产，他们就干脆搬到下江，跟大儿子大儿媳住在一起，屋子里虽然放着东西，却没有正经在这里住过。
向阳家住着楼梯上来第二间。
第三间分给了一户徐姓的员工，周立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反正从没见他干过工作。
徐姓员工的媳妇是纺织厂的，他们住在纺织厂分配的宿舍里，转运站的房子一直空置。
周立还用他们家的水池当简易水族馆，在里面养着抓来的螃蟹和小鱼。
徐姓员工没在这里住，屋前用预制板搭建水泥台自然没有如周立和向阳家一样摆满了炊具。
此刻，一株根部还带着泥土的多肉，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往日空空的预制板上。
向阳去偷这株多肉，本也不是想养，只是追求挑战母亲权威的刺激。
现在一顿打挨下来，已经足够刺激。
他完全不想保留这个刺激的纪念品，叫自己看见就想起经历过如何的刺激。
周立看了一眼多肉，没有接话，反而明知故问：“向阳哥哥，杨阿姨怎么又打你了？”
向阳挨了打，心情本来就不好。听见周立哪壶不开提哪壶，情绪更差了。并不回答被打的原因，而是恶声恶气地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丢掉了。”
“既然是向阳哥哥反正都要丢掉的，那我就拿着吧。”周立顺水推舟。
就这？目送着周立欢欢喜喜拿着多肉要回家找妈的的情形，向阳瞠目结舌：“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这不是你要丢掉的吗？你不要了，我捡来而已，又不是你送给我的。”周立回过头。
“那也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给了你，你就不该对我说声谢谢吗？”
“你都要丢掉了，还不允许我捡来吗？真是小家子气。”
向阳一下子涨红了脸。
他听不得周立说他小家子气，因为打小他不允许周围的男孩子跟周立玩，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小女孩小家子气得很，我们大男孩不跟她玩。
此时听见周立说自己小家子气，向阳红着脸大声喊道：“谁说不允许你捡了……”
向阳这一大声，杨媛媛自然在屋里听见了他的声音，几步走了出来：“向阳？怎么回事？”
向阳正要开口，杨媛媛直接打断了他：“你闭嘴！立立，你说。”
怎么回事？等的就是杨媛媛来问。
周立当场表情怯怯：“向阳哥哥说他想把这个花扔掉，我就说我捡来养，他好像不太高兴。”
“谁不高兴了？”向阳瞪着周立，大声喊道，“一朵破花，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见向阳冲周立喊，杨媛媛脸色一沉：“向阳，你给谁摆脸色？”
向阳又气又急：“都说了我没摆脸色了，这花我本来就是要送给她的。”
“你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要丢掉。”周立鼓起勇气说着，表情更加怯懦了。
杨媛媛的脸色更沉：“向阳，丢掉的话你说没说？”
“我本来是想要送给她的。”向阳辩解。
杨媛媛现在只认准一件事：“丢掉的话你说没说？”
在杨媛媛的逼问下，向阳的气势弱了一些：“我是说了，可是……”
可是？“可是”后面的话没说完，耽向阳是杨媛媛生的，她养了十几年，太知道儿子的心思了。
向阳或许的确是真的打算把花送给周立，可是他要周立哭着求着百般讨好着，明明是他不要的东西，他就是要连吓唬带哄，听周立说上一百句谢谢，才会施舍般地送出去，还要她感恩戴德。
周立明明已经上了一万次当，第一万零一次，她还是要上当。
向阳顽劣，可有什么办法，儿子是自己生的，打得多了她也心疼。
杨媛媛有的时候就劝自己，小孩子小打小闹，没有隔夜仇的。
无论前一天的小女孩哭得多惨，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忘了。
向阳招招手，她就像狗腿子一样屁颠颠地跟在向阳身后。
连周立都不记仇，她又何必记着？
所以很多时候，杨媛媛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
可向阳今天太过分了，他去偷花，偷东西，还自作聪明地拿周立当枪使，想要瞒过自己。
杨媛媛狠狠地打了向阳一顿，直到李志琼来劝她。
看着被打的儿子，她也心疼，所以中午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
结果刚吃完饭就闹这么一出。
明明都打算把花送给周立，为什么又说要扔掉？还不是想听周立求他，谢他，把早上挨打的怨气都发泄在周立的身上，从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女孩子身上找回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