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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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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君从图书馆回来心情很好,先回家将车上的东西抱上楼,换了身衣服又去聂良平店里还车。

陈月君还车前特意给车重新加满油。她把车停好后,手里晃着车钥匙朝聂良平的店里走。

“小舅舅,我来还车了咯!”

陈月君朝店里的小妹点点头,问:“你们老板呢?”

小妹指了指后面的办公室,一脸的无措。

“怎么了?”

小妹用气音对着陈月君说:“醉了!”

陈月君看看时间,“中午来客户了吗?”

小妹摇摇头,脸上的五官紧紧皱在一块,继续用气音对陈月君说:“月君姐,你劝劝老板吧,天天这样喝,人要喝出毛病的。”

陈月君明白了,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朝后面的办公室里走。

打开半掩着的办公室门,一股刺鼻的酒气从里面扑了出来。聂良平歪躺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脚边是一堆空酒瓶。

办公桌上铺了一张报纸,报纸上几只装着卤菜的塑料袋,歪歪斜斜地堆着,塑料袋里红油从袋口流了出来,报纸浸满了油渍。

陈月君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慢慢走进去,摇了摇歪着睡着的聂良平。

“小舅舅!小舅舅!”

聂良平迷迷糊糊地醒来,嘴里含糊的说:“到点了?我去接磊磊。”

“是我,君君!”

陈月君给聂良平倒了杯水,递到聂良平手里,“喝口水,清醒一下!”

“凉的!”聂良平喝了一口,被冰得脸都皱成一团。

陈月君又给他加了点热水。

“哎……小睡了一会儿,还好没耽误接磊磊的时间。”聂良平咂嘛着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前段消下去的大肚子又鼓了起来,蹭在满是红油的袋子上,蹭得衣服上全是油渍。

陈月君皱着眉,看着聂良平。

“小舅舅,你……”

聂良平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伸手挠了挠脖子,回里间洗了把脸出来,人显得精神不少,只是他像一只注满水的气球,鼓鼓涨涨地不停往下滴水。

“小舅舅,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喝酒,这是喝了多少了?”

“唉,没多少,我们家人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这点……不算事,我当饮料喝的,白开水不如这个喝着舒服。”

“小舅舅!”陈月君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聂良平一时没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呆,他不知道陈月君为什么生气,关心的问:“怎么了,车被撞了,还是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啦,要不要讲给我听!”

陈月君无力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陈月君眼圈很红,眼睛里一滴泪都没有,她有些赌气地说:“我去上海把梁庆生给你带回来,让她跟你说清楚!”

聂良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觉得滑稽极了。他起先只是低低笑了几声,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地停不下来。

陈月君被聂良平的笑吓到。

看铺面的小妹听到声音,连忙跑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脸的担心和忧虑。

聂良平笑了很久,笑的有些脱力,坐倒在办公椅上。

“君君,呵呵……陈月君,我的天!呵呵……你……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聂良平看见站在门口的小妹,朝她挥挥手:“咳咳……看店去,这里没你的事!”

小妹担心地看他们一眼,才转身回到前面去。

聂良平带上门,说:“你是个大人了,梁庆生在你这个年纪时她都当妈了,君君,赶紧长大吧!”

陈月君讶然地看着聂良平。

聂良平脸上已经没了笑,脸上和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他站直身体,挪回办公桌后,三下五除二把刚刚还是一片狼藉的办公桌收拾干净。

“我是为和梁庆生离婚难过,但没到活不下去的程度。我说过,我有磊磊,我有你妈、你爸、有你,还有这家店,还有靠这个店活的人,”他指了指门外,“我有责任,君君。但我也是个人。我并不恨她,因为……我们俩一直就不在一个频道上,结婚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但我爱她,所以我曾经努力过,可惜……”聂良平耸耸肩,他狠狠地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眼睛都红了。

“本来这个家里,你应该是最早能理解我的人,因为你年轻,你曾经走出去过。没想到你反倒是最迟钝的一个。

君君,有些话讲出来……再亲的感情也会受影响。我们又不可能永远老死不相往来,当然,有的人可以做到,我肯定是做不到。所以,我们要学会察言观色,善待亲人。你甚至还不如你妈。人受伤时,需要时间来疗伤,这是一个过程,也许两三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五六年,也许永远都好不了,那个伤口永远都在,一直都在。所以,你得允许别人有伤口、有痛处。”

聂良平看了看时间,开始收拾办公室。

陈月君迷茫地呆坐着,看着聂良平做事,刚刚聂良平的一席话在她脑子里不停地翻滚着。

聂良平站起来,瞬间恢复了以前那个干净的、清爽的、乐呵呵的胖老板样子。

“走吧,陪我去接磊磊,今天你妈单位有活动不回家吃饭。”

陈月君乖乖地跟在聂良平身后往外走。

“小妹,关门后,你自己盘一下账,明天我要查的。”聂良平出门时,像往常一样交待小妹。

小妹点点头,手杵在下巴上,看着他们俩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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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墙从公司出来,看到范萌萌站在写字楼门口,眼巴巴地朝他出来的方向张望。

他慢慢走过去,在范萌萌面前站住,“什么事?”

范萌萌只一脸的委屈看着赵墙。

赵墙眉头皱了起来,说:“有事说事,别一副谁欺负了你的样子,好吗!”

范萌萌恳切地问:“你们都不肯原谅我,是吗!”

赵墙干笑了两声,“范萌萌,你……你不觉得你很搞笑吗?陈月君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那都是年少时的误会,说开了,就过去了。大家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她不愿意拿我当朋友,但至少还愿意拿我当老同学。至于你……范萌萌,我觉得你可能小说或者电视看多了,对现实认识不够清楚。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存过多幻想,我不喜欢你,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可能。

还有,我没陈月君那么好说话,我希望我们从此以后是陌生人。以后的同学聚会,如果你去,我就不会去。如果你再来纠缠,求什么原谅、理解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就把你干的那些破事发到同学群里。”

范萌萌眼泪“啪嗒啪嗒”地不停往下掉。

赵墙厌烦的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范萌萌头一次体会到羞辱是什么滋味。她一路哭着回家,吓得范妈妈和范爸爸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严重的事。

范萌萌扑在范妈妈的怀里问:“妈妈,人是不是必须为曾经的错误付代价,而且可能是一辈子的?”

范妈妈不明就里,一脸无措地看着丈夫。

范爸爸问:“你干了什么?!”

范萌萌说不出口,因为那些事、那些话确实是她做的她说的。

那就像一个黑洞。起先只是小笔尖那么大,小小的笔尖不停地戳着她。她开始不停地往里面投进恶意和谎言,慢慢地,那个黑洞成了一个深渊,开始不断地撕扯着她。

她以为的救赎,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幻象而已。

范萌萌进屋去后。

范妈妈担忧地和范爸爸商量说:“要不,我们去问问陈月君,她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她会不会知道。”

范爸爸皱着眉,抽着烟,低声说:“前段时间我碰到过老陈。他说了很多,大致的意思是,他们家的君君善良到有些笨,有些是非不分,拿真心换了份好大的欺骗什么的。还有,说我们家萌萌特别精明,从小就会利用人心,心眼多什么的。当时,我还奇怪,怎么老陈突然跟我说这个,话说的倒是一贯的委婉。只是那意思有些伤人。我为这和老陈弄得不太高兴,差点吵起来。

范妈妈惊讶地看着范爸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老陈会这么讲话吗?不像他呀!我们可是老邻居、老朋友了!”

范爸爸垂着脑袋点点头,半晌说:“今天看萌萌的表现……老陈这话应该是事出有因的。”

范爸爸弹掉手里的烟灰,说:“老陈那人,他那样对我,我当时差点跟他吵起来,还好我忍住了,觉得他反常,现在看……”范爸爸望了一眼范萌萌房间紧闭的大门,声音放轻,说:“萌萌肯定对陈月君干了什么,不然,不至于……“

范妈妈还是不放心,想再问问范萌萌,被范爸爸一把拉住,“别去了,你还是操心她嫁人的事吧,结婚后有了家庭责任,她就没精力这样瞎折腾了。”

…………

赵墙把车开到郊区的山顶上停好。

“张,你过两个小时来山顶接我一趟,你打车上来。”

赵墙交待完后,从后备箱拿出一提啤酒,坐在车灯前开始自斟自饮。

他的酒量不好,才喝两罐啤酒,头就开始有些晕,勉强又喝了一罐,肚子里开始翻涌起来,他跑到一边吐了个七荤八素后,勉强站稳。

他摇晃着身体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可他的意识和身体彻底分了家。大脑命令自己的脚往前,脚却将他往后带,跌跌撞撞地回到车上,已经如同一滩烂泥。

趴在方向盘上的赵墙喃喃自语道:“她喝那么多都没事,我怎么喝这么点,就不行了啊!”

赵墙趴着不太舒服,他朝后靠倒在座椅上,嘴里念着:“朋友!同学!呵呵,我们他妈的什么都不是。这几年,我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大家都讨厌我,都觉得我欺负你,你就真成一朵白莲花啦!”

赵墙大哭起来,“你的青春是青春,我的青春就不是吗?解释一句会要你的命吗?你鼻子下面的东西只是用来喘气的吗,不能好好说句话吗……”

赵墙对着前面的车窗玻璃开始大骂起来,语速越来越快,从江城普通话全变成粤语。

赵墙骂了一会儿,觉得喉咙有些干,拿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大口,再想骂已经发不出声了。也许是力气用光,也许是酒劲上头,赵墙歪倒在座椅上。

赵墙的助理老张,比赵墙略大几岁,因显老,大家都叫他张叔。

赵墙从来只叫他“张”。

张叔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停在休息区的车,叹了口气。

睡了快一个多小时,赵墙慢慢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安静的老张,憨憨地笑了笑,说:“你来啦,我醉了,走吧,送我回去吧!”

老张点点头,给他拉好安全带,才发动汽车。

“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我们成了死对头。你就说狗血不狗血吧!”

老张认真地开着车,没回应他。

“小时候,我们同学都以为,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相信我能考那么好。呵呵,可是我……我成绩很好,他们都不相信,我能怎么办,就一次又一次考出好成绩来。后来他们才相信我。她也不信,你信吗,她也不信我!”

老张的眉忍不住皱了皱,将赵墙不停挥舞的手按了下去。

“那个蠢女人骗了我那么多次,那个傻女人居然解释都不解释。你说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傻的人。误会可以解释的,可她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

老张不知道赵总嘴里的蠢女人和傻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但他知道今天赵总似乎真得很生气。

“我最好的青春就这样都他妈的浪费在她身上了。当年,我为了和她考去一个城市连老家都不回,她跟我说:请我自重!哈哈哈!这个傻女人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老张继续专心开车,不理在身边发着酒疯的赵墙。

快到市区,赵墙彻底清醒了,他重新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老张将车开到赵墙所住的小区地下停车场。

老张停好车。

赵墙伸手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出去,又收回来,他看着端坐在驾驶座上的老张,说:“你……”

老张将耳机从耳朵上拿下来,说:“我一路都在听歌!您还有别的事要我去做吗?”

赵墙看了一眼耳机连着的那只mp3播放器,摇了摇头,说:“张,辛苦了,你打车回去吧,车费拿公司来报销。”

老张忙说:“谢谢赵总!”

赵墙随意地点点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老张听到电梯上行的声音响起后,轻轻舒了口气,看了一眼那只播放器,将它放进口袋里。下车,关门,朝车库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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