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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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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员外听到飞练这样说,哼了一声,径直把目光看向别处,容色凝寂,并不说话。聂飞练伸了一下腿,在椅子上坐不住,又站了起来道:“不错,你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你在与我交谈时,始终不曾露出明显的破绽。甚至在庄二娘无意中向我流露出她不识字的线索时,你还能及时出现,佯装咳嗽,将她的话打断,她才因此没有向我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就在刚才,谨慎如你,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那就是你吃掉的那捧鸡头米!”

“哦!”贾员外甚感惊惋,仿佛想要开口询问,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向聂飞练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聂飞练知道他很想知道是怎样的破绽,但又不敢询问,便笑了一下,说道:“你可能并没有注意到,因为这只是你下意识中的一个小动作,就算再来一次,我想你还是一样会这么做。我有一个朋友,在来京城之前就与他相识,如今已是龙卫军的一名虎威卫,常与我说起以前当兵时的经历。

“他说,行军打仗时,粮草补给尤为重要,士兵只要吃饱了,在战场上获胜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可是最难做好的,也是粮草补给,有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因此部队在出发前,士兵们都会将大米蒸熟之后晾干,连同各种的酱、盐块携带在身上。在打仗间隙,想要吃的时候就用热水泡软,再加上一点蔬菜碎末,直接食用,假如时间仓促,开不了火就生嚼,能有一点东西下肚就行,这种食物米多水少,普通人往往难以下咽。

“刚才我请大家吃鸡头米,其实是有别的意思,并不是在试探你,只是一种巧合罢了。但当我看到你吃得那么快,丝毫不感到困难的时候,便立即想起了这位朋友对我说过的话,这才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你与他们一样,同样对我说了谎,你并不是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一直四海云游的有钱人,而是一名,或者说,至少曾经是一名军人!如果我这样想没有错的话,那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处,就应该会有很厚的茧子,因为只要是军人,都必须长期练习弓箭,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是最常用于拉弓弦的两根手指!”

大概飞练这样猜是没错的,因为当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去看贾员外的右手时,只见他反而将右手捏成拳头,并不放开,这样一来,就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也可以说是什么都看到了。

聂飞练继续说道:“你们可能要问,既然是要侦查简老爷身死一事,为何要将你们召集起来,而不是去追捕凶手?说实话,当我第一次进入简老爷遇害的房间时,最初的感觉,也认为这是一起寻常的杀人案件,尽管屋中的财物并没有丢失,但也有可能凶手是为寻仇而来,而不是为了什么财物。况且我听说,简老爷之前的名声并不太好,仇家不少,其中一个寻上门来,一刀杀之,也属正常。

“倘若事情只到此为止,也就可以结案了,但我再细看之下,立刻就发现了两个小小的疑点,当然,只要是蓄意杀人,现场留下的线索多半都是不明显的。第一是那把凶器,开封府的老仵作和我的看法是一样的,那就是这是一把新买的刀,很有可能是第一次使用,而且还留在了凶案现场,从这一点上来说,行凶之人应该是一个新人。但是从杀人的手法来看,却又老练得很,因为死者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伤口,全部都在要害,而且死者生前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也不是在睡梦之中遇害,假如真是一个新手,我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在我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就感觉事情可能并不是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接下来,我就又有了第二个发现,当然,这也是老仵作先发现才对我说的。我记得当时他说的是,死者身上一共有四处伤口,深浅不一,且刀口朝向也不一致。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想了又想,最后发现,不管我怎么设想,都无法完美地回答出这个问题,除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有可能不止一个人!也许有三个,也许有四个,或者更多!”

她才说到这里,忽然从左边下首的位置传来“咕咚”的一声闷响,在座的众人俱都吃了一惊,一齐望去,有的人更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来是坐在左边最下首位子上的徐大婶不知何故,竟然从椅子上栽倒了下来,徐大夫和曼苏尔立即冲上前去,曼苏尔迅速地查看了一下,转头对着聂飞练轻点了一下头,随即便和徐大夫一道将她重新扶上椅子坐好,自己则是站在旁边,以免她再度跌倒。

聂飞练见她并没有什么大事,略想了一下,说道:“徐夫人身子虚弱,本该好好休息,可是眼下,我却不能让你离开,请你宽坐,事后我让曼苏尔好好地为你把一回脉。”

她既说了,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重新坐回了座位,等到大家都坐好了,聂飞练才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要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了,想来你们也应该猜得出,当我想到这一点之后,首先怀疑的,就是你们,而且不是其中的一个,而是所有住在这间屋子中的人!当然,这是因为你们全都对我说了假话,或是隐瞒了身份的缘故,一个人说谎并不是什么大错,但当所有的人都恰好聚集在同一座宅子里,不仅如此,还都不约而同地在试图隐瞒着什么,那就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了!

“当然,你们中间也许有人会说,我说的不对,因为这其中有许多不合常理之处。比如说,开封府的老仵作言之凿凿,简老爷确定是死于昨天下午申时左右,而那时除了全贵之外,你们五人全都在城里的乐丰楼上饮酒,当时还与店小二有过争执,看到的人不少,还包括了我本人及曼苏尔在内。而乐丰楼距离牛行街不近,就算不停歇地走,大概也要走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由此看来,你们不仅不是凶手,反倒是最先被排除嫌疑的那一类人。

“而全贵虽然当时不与你们在一起,但有人在他离开简宅后还亲眼见到过简老爷,并且还与简老爷说过话,如此一来,全贵的嫌疑也被排除了。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老仵作的话固然是不错的,也就是说,简老爷的确是在昨天下午申时左右被害,但你们仍然不能摆脱嫌疑。我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因为在昨天晚上,曼苏尔曾经提醒我,他在简老爷的房间里看到过一个空木桶,这使我突然间意识到,可能我犯下了一个大错误,错在我把不该放的人给放走了。而这个人,尽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要想查出这件案子的真相,还非得要靠他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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