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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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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飞练的话音刚落,沈白便闪身走了出来,但见清光皎洁中,一个娉婷袅娜的身影,随意地倚靠在径畔小篱上,便走上前来笑道:“原来是你,有什么事吗?”

飞练本来也没什么事,可是被他一问,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这一趟,当真是有些多余了,吞吞吐吐地道:“也、也没什么要事,我见这里有人,顺路过来看一看,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她转身欲行,沈白说道:“等一等!”大概是真的着急了,抢上一步,抓住了聂飞练的手,那一只柔荑似水,犹如月光一般轻柔,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飞练轻轻地挣脱了,含羞带怒地道:“这里是县衙,休要无礼!”

沈白歉意地笑笑:“我看你要走,就有些着急了。这样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你现下又没什么事,我看这个花园虽小,倒还有些逸趣,不如你陪我走走,来吧!”

“又不是我不让你睡,你自睡不着,干我何事?”聂飞练在心中暗道,想归想,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跟在了沈白身后。

县衙的后花园的确不大,两人没走几步,就已来到了一处池塘边,偶尔有一两只青蛙鸣叫。这个池塘几乎有一半的水面都被荷花占据,夏去秋来,荷花多已凋残,只余下枯叶摵摵之声。

聂飞练感慨道:“小时候我经常溜到这里来玩耍,师父虽然知道,但还是故意装作找不到,如今想起来,好似还在眼前,但他已经离开我好多年了!”

沈白知道飞练的师父曾在凤台县任过捕头一职,不愿她再次触景生情,便道:“这满池的荷花固然好看,其实水面之下,也尽都是些污泥枯枝而已。”

聂飞练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才好了些,你又来说这些话。”

沈白一笑,俯身捡起一枚小石子丢进塘中,惊起一只青蛙,凝视着那一池脉脉凝碧,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轻而且缓慢地说道:“我不是有意让你不高兴,其实是想到了那一年母亲死后,我被驱离京城,形单影只,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如同你一般,不,比你还不如,直想一死了之,不知怎地,竟然没有死成,好好地活到了现在。现在回头去想,要是那时候死了,就遇不到你了,也没有接下来的这些事。”

他所说固然是当时的情形,但无非只是面上的话,还有一层意思,却不便细说。原来当年淑贵妃死后,他被贬为平民,逐出京城,一时间心灰意冷,决意自暴自弃,着实做了几桩惊天大案,这才被聂飞练盯上,整整追捕了他三年。好在还有这三年,两个人一个逃一个追,时光就在栉风沐雨之中,转瞬而过,他们既成了彼此最为熟悉的对手,而沈白却也因此没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往事毕竟是不堪的,沈白并不愿意多想,便问起在伍县令夫人那里打听到什么,聂飞练摇头道:“县令大人才死不久,夫人还在悲伤之中,一味地只会哭泣,况且伍公子眼下正在养病,她也无暇顾及其他,只嘱咐我找到凶手,为夫报仇。大人生前曾送给她一匹绸缎,还没来得及做成衣裳,她怕睹物思人,要送了给我,我哪里敢要?呆了一个下午,就只听到这几句话。”

正说着,园子围墙边上一棵樟树却忽然摇曳起来,树叶子簌簌地响。这引起了沈白的注意,他一见池塘中水波不兴,想都不想,立时起身挡在聂飞练身前,说道:“树上有人!我们也忒地大意了!”

夜静更深,县衙中此刻除了伍夫人,一个生病的伍公子以及几个下人,并无其他人,来人多半是为了聂飞练而来。而两人身上俱未携带兵刃,赤手空拳,哪怕来人只是个中上等的高手,或是不止一人,沈白和聂飞练就有可能双双毙命于此,冷月凄风,照在两人冰冷的尸体上,今后就再无女捕快与三皇子了。

沈白想到此节,更不敢将身子移开,要聂飞练向后退去,他说道:“你先回去,多叫几个人,我从角门那里出去看看!”

聂飞练却道:“我是捕快,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叫人做什么?况且你现在再从角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快随我来!”

她一言方罢,不由分说将手托在沈白腋下,施展轻身功夫,塌腰旋身,身子蓦地飞腾,便从墙头上直跃了出去。她的轻功虽好,但手上还托了一人,这样就打了折扣,总算是县衙的墙砌得不算高,将将可以跃得出去。两人才一落地,那树也不摇了,沈白尽管此前也做过一些案子,但这般直上直下地飞檐走壁却还是第一遭,就算他胆大,也被吓了一跳,四下里看了一眼,并不见人影,就说道:“这棵樟树十分高大,那人藏身树上,眼下已没了人影,看来功夫似乎在你我之上,不如让我先去,万一不敌,我一个人也好脱身。”

聂飞练摇头道:“你脱不了身,我也陪你脱不了身就是,有什么要紧。可现下再不去追赶,等到明日我们叫齐人手,那人早就跑到天边去了!”

沈白听她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从地上摸了几颗小石子当武器,便随了聂飞练一路追下去,一直到了县中心大街的一处空地上,四周都没有什么建筑物。此时天月明净、都无纤翳,把大地上的一切照得亮堂堂的,他眼睛尖,指着空地上一堆散落的东西道:“快看,那是什么?”

两人近前去看,原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事,乃是一些破碎的白瓷片而已。宋代的制瓷工艺已然十分成熟,所制瓷瓶、瓷碗等都是细腻精纯,但眼前的这些瓷片烧制得甚为粗糙,显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沈白一见便知,大感失望,站起来用脚踢了踢,沮丧地道:“我当是什么,原来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大概是从车上跌落下来,来不及收拾,因此散落在地上。”

聂飞练并不答话,将瓷片一片片拿起来仔细查看,过了一会儿,方才笃定地道:“不对,要是从车上跌落下来,必是散落在四处,并不会聚拢一起。而且这些瓷片大小基本相当,也不像是从高处落下来的,而是被人用类似小锤子的东西一个一个敲破的!”

沈白复又看了一看,的确如飞练所说,点头道:“不错,可这些瓷器显然并不值钱,他又为什么要在大街上这么做呢?”

聂飞练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我又不是神仙,岂能看一眼便知道来龙去脉,对了,我一直没看到曼苏尔,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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