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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代号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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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城依然繁华。她的繁华是因为她的夜晚更加嘈杂。夜晚本该是宁静的,但荣城最不需要的是宁静。

金维安作为一个城市维护者之一,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期盼着一个宁静的荣城。但现实又非常残酷,因为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走在嘈嘈杂杂的街头,金维安神色安详平静,白皙而又酷酷的脸上,嘴角依然弯着好看的弧线,因为这嘈杂早已司空见惯,对他已产生不了任何冲击。

他着的是便装,但很炫,一身雪白雪白,白色皮鞋,白色西服,白色礼帽,唯一扎眼的是脖子下面那根领带,酡红色,还配着一枚金色的夹子,瞧上去一点不搭,十分别扭。

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来到霓虹闪烁的百乐门舞厅门口,停下后扬脸瞧了瞧上面,并习惯性地抬手扶了扶礼帽。

这时,一位迎宾小姐迎上前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白底碎花旗袍,身材高挑火辣,面目姣好,淡颜素描,骨子里满满的都是清新典雅。她微微一礼,然后侧身抬手摆了个请的姿势,浅浅地笑着,优雅而又娴静。

金维安微微颔首,但目不斜视地挺了挺身板,然后抬腿迈步进了舞厅。舞厅里,灯光迷离,莺飞燕舞,嘈杂的伴奏声中混合着烟酒的味道。

舞台上,歌女正唱着最流行的《夜来香》,她的艺名叫华丽,身材高挑,艳而不妖,歌声脆亮甜美,是荣城有名的“甜歌”美女。

他到吧台前要了杯酩悦香槟,然后端着从人群中穿过径直去了西边的台子,靠着窗边的位子侧身而坐,架起二郎腿轻轻地抖着,一边浅浅地抿着一边往舞池方向瞧去。

这时,一个齐耳短发的年轻姑娘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甜甜地笑着。看了许久,见他瞧着舞台上的华丽神情那么专注,酒杯子斜了也不知道,那杯中的酒也都要快洒出来了。于是,她伸手过去将酒杯子一把夺过,然后一口吨吨吨地倒掉。

金维安看得正入神,突然被人抢去酒杯不禁吓了一跳,他紧张地扭头一瞧,见一女子正望着自己傻笑不禁愣了下神,但眼里又很快闪出一抹欣喜,脱口道:“小雨,你来了?”说罢,起身十分绅士地招呼她在自己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小安子,看啥呢?这么入神,不会是对人家想入非非了吧?”这个叫小雨的姑娘一边问道一边朝舞台上的华丽呶了呶嘴。

金维安瞥她一眼嗤了一声,一脸不屑道:“哪有,我是这样的人吗?”

“呵呵,也是啊。有我这样的美女傍着你,也应该知足了。”小雨笑了笑,并火辣辣地直视他。

唉,她又来了!金维安有些不自在了,慌忙别开看向舞池。在小雨面前,他的确无助又无奈。这小雨是谁?她就是潘雨辰,荣城鼎鼎有名的青红帮老大潘盛和的独生女儿,一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豪门千金。

潘家和金家是世交,金维安的父亲金礼中,荣城恒生船运公司大老板。据说,潘盛和未出道前,金礼中曾救过他。也正是因为他的相救,潘盛和才慢慢开始转运发迹。所以,两家兄来弟往交往十分密切。所以,潘雨辰和金维安俩人是穿着开档裤玩大的,可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潘雨辰比金维安小三岁,从小是他的跟屁虫,长大后又对他情有独钟非他不嫁。

金维安深知她对自己柔情蜜意,但在心里却一直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因为毕竟兄妹情深,他断断抹不开面子拒绝,更不好突然疏远。因此,俩人仍是常常同进同出来往十分亲密。两家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自是一力撮合,愿意亲上加亲结下这门儿女亲家。

在潘雨辰面前,甚至在家人面前,金维安既不拒绝也不松口应允,自始至终态度暧昧模棱两可。但潘雨辰是谁?她冰雪聪明,七窍玲珑,早已看穿金维安的内心,知道他对俩人关系更深入一层的抵触,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因为啥而排斥,在内心深处设下一道无形的网挡住自己。

但潘雨辰一点也不在乎,她始终认为,只要没有亲口拒绝他就是自己命中的挚爱。爱他并非一定要两爱,不能两爱虽然有缺陷,但缺陷也是一种美,更何况他们还有这兄妹之情去弥补。她相信他,虽然不爱但也不会去怨,更不会去恨。时间久了,他一定会爱上自己的。这样虽然平淡但心里面踏实。

望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潘雨辰心里禁不住地一阵乐。眨巴眨巴几下后,便想着要戏耍他一番。

“小安子,你说这华丽美女歌唱得这么甜,软绵绵的,人又长得又美又温婉,是你喜欢的款吗?你不会真的喜欢吧?难怪你每晚都来,还看得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你喜欢她又为啥不去献花呢?给钱,我替你去买,买玫瑰,99朵还是999朵?”潘雨辰一边笑道一边起身伸手去掏他的钱包。

金维安没料到她真的会这样做,根本没作任何防备,竟一下就让她给掏走了。潘雨辰熟悉金维安比熟悉自己还熟悉,熟悉他身上的一切,他把钱包放哪里自然了如指掌,再加上突然袭击。所以,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地掏到手了。

见她拿走钱包,金维安担心她真的拿钱去买花。他也熟悉她,她疯癫起来,胆大妄为,啥事都敢做,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不在乎,因为她身后有个爹。因为她的胆大,她爹潘盛和也没少给她平事擦屁股。

记得有一次,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大街上遇见三个警察欺负一女学生。她发飙了,上前先是照着那正搂着女学生亲嘴的警察的屁股狠狠踹了两脚,将他踹翻后,接着又挥手给了另外两个警察几个耳刮子,把三个警察打得一愣一愣的。

反应过来之后,见她长得比那女学生更漂亮,那三个警察岂肯放过?然而,当他们恶狠狠地扑过来要耍流氓时,她竟掏枪一人给了一枪。

当然,这枪自是她爹给她防身用的。这事情当然闹大了,虽然只是击伤他们,但当街伤警是犯死罪,必须枪毙,若不是她有个爹就是有十条命也早就没了。

潘雨辰拿到钱包之后转身当真要去买花,金维安这下可是真急眼了,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也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歌女呢?但到底喜欢啥样的女人他还真没去想过。若是真有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他早就拒绝潘雨辰了,也正因为如此这才在处理跟她的关系上老暧昧不清模棱两可。

甩头走了两步后,潘雨辰回头朝他嫣然一笑,这意思不言自明,她真要去买了,而且不将他钱包里的钱全部花光是不会手软的。虽然自己家里殷实富有,但这钱毕竟花得冤枉,更何况还是送给一歌女,若是被他那老古板的爹知道不打折了腿才怪。

大概是缓过劲来,金维安终于动了,只见他嗖地而起抬腿快步撵了过去。听到身后有动静,当然知道这是金维安追过来了,潘雨辰扭头瞧了瞧后朝他戏谑地笑了笑,然后快步一闪钻入人缝里去了。

见状,金维安慌忙扒拉着人群立即紧追过去。潘雨辰毕竟是女子,这钻人缝比一个男人要方便自在多了,可金维安就不同了,他人高马大,又是男人,谁会主动让他,更别说去使劲扒拉了,自己虽然是巡捕,但穿着便服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谁也不会买账,闹不好这冲撞到谁还会直接杠起来。

因此,他只有陪着笑脸彬彬有礼地请人让道。这一番操作下来就是有十个潘雨辰也追不上了,而她又早已没了人影。他只有放弃,而且懊丧到了极点。最后,他怏怏不乐地朝舞厅门外走去,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舞厅门口,他四下里瞅了瞅,然后,抬手招了招,随即一辆黄包车“嚓”地一下停在跟前。然而,这刚抬腿一脚踏上车去,他猛然一拍脑门,不禁暗喝一声,该死,我咋就忘记这茬了!都怪那该死的小雨,竟害自己误大事了……

于是,他马上给车夫陪着笑脸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钱包让人给顺了。”

那车夫见他人模人样,穿着如此体面,料想不是富家公子也是一有钱小K,本以为遇上单好生意了,若是自己侍候好了指不定还能捞上几个小费,那承想竟遇上个拆白党了,但又不好当面翻脸,更不敢大声嚷嚷。因为这世道太乱,这人堆里黑心的多得都无法分辨了,自己是个生意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黑着脸闷声不响地拉着车垂头离开……

金维安只好又返回进了舞厅,再回到原来的位子去,但一眼便瞥见那潘雨辰竟坐那儿正挤眉弄眼地朝他扮着怪脸。他顿时就气疯了,慌忙三步并作一步奔了过去,恶狠狠地瞪着她,心里竟一下冒出了要扑上去掐死她的念头。

金维安当然不会,谁让他们是兄妹呢?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怒其难争,也只能哀自己不幸了,大事都已经耽误,这还能拿她咋的?于是,他又压下心中一腔怒火回到座位上。

见他垂头丧气地坐下,潘雨辰朝他吐了吐舌头。金维安生气地别过脸去给了她一个脑背。见他真在生气,潘雨辰伸着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低声道:“真生气啦?别生气了,乖!给,钱包还你。”说着,将钱包递了过去。

金维安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接过钱包。但刚拿到手,潘雨辰却突然道:“今天没有玫瑰了,只有芍药,你还要99朵吗?”

这话音一落,金维安心突地一跳浑身猛地一震,扭头愕然地瞪住她。她?她怎么会知道?是巧合……

因为这是今天的一句接头暗语。金维安是地下党成员,由于叛徒出卖,荣城地下党组织几乎全军覆没。他成了幸存者。

早年通过父亲和潘盛和的关系进入法租界巡捕房潜伏,受吴斌直接领导,是地下党绝密,除了吴斌外再没有第二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他才幸免遇险,但也从此与党组织失去联系而成为一只孤雁。他的代号就叫“白雁”。

昨天收到死信箱传来的指令,组织上派了新同志过来跟他接头,这接头地点便是百乐门舞厅,自己的代号是“白雁”。因此,接头时,要穿一身白,系酡红色领带,更主要的是要带上那枚金色的领带夹。这是他从法国留学回国后三号首长特意交给他的唯一信物。交代他一旦与组织失联便凭它再接上关系回归组织。

望着眼前的潘雨辰,他满目狐疑,心里一阵翻滚,这新的联络人难道真的会是她?她也是地下党员?可这暗语没错呀,不会这样巧合吧?

然而,潘雨辰此时竟换了个人似的,只见她满脸肃然,双目在殷切期待,似乎在迫切渴望,渴望他能接下暗语。

见她这样,金维安瞬间读懂了一切,他恍然明白,心里止不住地一阵激动,竟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要握她搁在桌上的一双小手。但她倏地缩了回去,并狠狠地瞪了一下。

他顿时明白,地下党接头,这接头暗语是关键,若对不上暗语,这人最熟悉,有信物也会引起对方怀疑。因此,他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低声道:“新鲜吗?是今天刚上市的吗?如果是那就来9朵吧。”

潘雨辰这回笑了,并伸手过去握住他道:“你确定要9朵?可只剩8朵了,还要吗?”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

这是最后一句。到这儿,所有的暗语全对完了。这些话最平常不过了,再加上潘雨辰方才一番闹腾,即便是身边坐着个特务也任他怀疑不到。

接上头后,所有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俩人你望着我我瞅着你相视了许久,两双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并通过它们,彼此都在感受对方温暖的心跳……

不久,俩人去了他们儿时躲迷藏的小花岭。这里是金家的私家花园,离家不远,大概一里地左右。说是小花岭,其实是一座小山包,面积不大,一千平米左右,满园种满了花花草草,四周建有围墙,有一个守门的老人,见是他俩自然很爽快地给放行了。

在园子里,俩人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一起,一会儿便响起了热烈的“啾啾”声……

最后,是一阵窃窃私语声……

“今天跟你紧急接头,是因为荣城新的地下党书记明天下午3:00到,你要利用你的身份去火车站接站,并保护他的安全。”

“行,遵领导指示办,一切唯领导是从,并鞍前马后地服侍领导……”

“嗤!少给我贫嘴。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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